卢卡施上尉在十一连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看上去非常生气，给养军士万尼克站在他的面前，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门口站着一个又矮又胖的士兵，他就是卢卡施上尉的新传令兵巴伦。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卢卡施上尉很生气地对万尼克说，"你必须承认，你给我找了一个好传令兵。第一天我派他去食堂给我取午饭，他在半路就吃掉了一半。"
"报告长官，我没有吃，那是洒掉的。"站在门口的巴伦说。
"好吧，就算汤或者肉汁是洒了，但是，烤肉也会洒了吗？你这个撒谎大王！"卢卡施上尉愤怒地说，"今天我已经问过军队食堂了，中饭有汤加面团，可是，你把面团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半路上又洒了？还有牛肉和小黄瓜，那些牛肉都上哪儿去了？应该还有两片烤肉，可是你带回来只有半片烤肉。还有两块布丁呢？我连它们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巴伦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你怎么不说是洒了？"卢卡施上尉接着说，"不过，今天你可不走运，你知道是谁看见你偷吃了？正是给养军士万尼克，他对我说：'报告长官，我看见巴伦那头肥猪正在吃您的午餐呢，他那样子看上去好像已经饿了很多天了。'军士先生，既然是您亲眼看见他偷吃东西，您就不能再帮我重新换个好的传令兵？"
"报告长官，我觉得巴伦应该是先遣队里最叫人满意的一个士兵了。"万尼克说，"虽然他比较爱吃，但是他可是十足的大笨蛋。上回联队射击的时候，他差点就把旁边一个人的眼珠子给打出来。还有，他刚学完一套操，转眼就可以忘个一干二净。我觉得像这种人最适合当传令兵了。"
"那好，军士，"卢卡施上尉说，"你把他带到卫登赫弗下士那里，叫他把这个家伙绑在厨房里，并把他的配给分给别人。好好地饿他两天。"
"是，长官。"万尼克回答道，然后就把巴伦带到了卫登赫弗下士那里。
过了一会儿，万尼克回来了，他报告说巴伦已经被绑好了。
"好极了，"卢卡施上尉说，"不过，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酒鬼，你这个酒糟鼻实在太难看了。"
"报告长官，这是我在喀尔巴阡山上落下的毛病，那里冬天很冷，只有喝点甜酒才会觉得暖和一点。都是甜酒把我们的鼻子弄红了。"
"哦，幸亏今年的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咱们不需要什么甜酒了。"卢卡施上尉说。
"长官，其实每个季节都需要甜酒，甜酒可以保持战士们的士气。一个人要是不灌点甜酒下去，他哪敢上前线打仗啊？是谁在敲门？笨蛋，难道没看见门上写着'勿敲直入'四个字吗？"万尼克说。
他话刚说完，只见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帅克先是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整个人就慢慢地挤了进来。卢卡施上尉一看见帅克，就像见了鬼似的，捂上眼睛，大叫了一声。可是，帅克看见卢卡施上尉却很高兴，他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像是见到了离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报告长官，我又回来了！"帅克站在门口大声说，他笑嘻嘻的，一副很温厚淳良的样子。卢卡施上尉的心又开始软了。
这时候，帅克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些证件递给给养军士万尼克。
"报告军士，这是联队办公室给我的证件，说让我交给你，这样就可以领取我的饷金和配给。"帅克说。
"军士，你最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这个人单独谈谈。"卢卡施上尉有气无力地说。
"是，长官。"万尼克说完就走了出去，但是他就站在门口，因为他想听听这两个人要单独聊些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帅克和卢卡施上尉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终于，卢卡施上尉忍不住了，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我很高兴又见到你，你是多么天真、多么可爱的一位士兵啊！"
卢卡施上尉一说出这话，就觉得有一股怒火在他的胸中开始燃烧，接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用拳头狠命地捶桌子，弄得砰砰响，结果桌子上的那个墨水瓶跳了起来，打翻了，墨水流到了领饷名单上。可是，卢卡施上尉根本管不了这些了，他把脸凑到帅克的面前，恨恨地说：
"你这个混蛋！大白痴！"
然后，他就背着手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大概在想更恶毒的骂人的话。
"报告长官，我是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封信送过去的。"帅克开始辩解，"说老实话，嘎古尼太太长得还真漂亮，她那身材应该算是一流的。只是很可惜，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哭得伤心呢......"
"你给我闭嘴！"卢卡施上尉像一头发疯的狮子，"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讲这个，天啊！你难道真的是一个白痴吗？"
可是，帅克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卢卡施上尉的反应，他继续说：
"虽然这件事情做得确实不够漂亮，到最后还出了点乱子，但是，我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我说那封信是我写的，虽然他们都不相信，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把那封信吞到肚子里了，再也不会有人看见它了。现在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没有说我有什么错。就是上校训了我一通，他让我当连部传令兵，来向您报到。他还说，让您马上过去见他。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前的事了。"
"天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卢卡施上尉一听说史罗德尔上校在半个小时之前就让他过去，他吓了一跳。
"报告长官，我得按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一件一件地告诉你。"帅克说。
"好啊，你给我等着！"卢卡施上尉一边说，一边赶紧穿好军装，匆匆地往史罗德尔军官的办公室走去。
卢卡施上尉走后没多久，万尼克军士就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让帅克滚出去。
"对不起，军士，我不能滚出去。"帅克义正词严地说，"我是连部的传令兵，是史罗德尔上校把我安插到这个先遣队来的。我得听卢卡施上尉的，但是不能听你的。"
这时，电话响了，万尼克一把抓起电话筒，说了好几个"是"，然后他就挂上电话，很生气地说：
"我没有时间理你，我得去联队办公室一趟。他们总是这样想到叫人就叫人，让人都没法干活。"
说着，他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