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李奶奶给吵醒了,她对着我说了一大堆以后不要到处跑,不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之类的话。
我很认真的反思了自己昨天的“恶行”,一直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喵”一声,表明我知道错了。
白天对我来说总是很无聊的。自从被李奶奶收养之后,连我最后的娱乐活动——抢吃的,都已经没有了。
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就先去菜市场逛一圈,感受一下朴实而忙碌的街市生活。然后就趴在院子里的的树上,看居民区里的几个老头在树底下下棋,这其中就有夜子浩的爷爷。看着看着,也能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今天下棋的是夜子浩的爷爷和隔壁院的孙老头,这两个可都是附近出了名的老顽固。
夜老头走黑棋,孙老头走白棋,两人互不相让,不相上下。棋桌周围的人也渐渐围得多了起来,都是一些饭后没事干的老头。
对于围棋一窍不通的我,只不过是在树上纵观着全局,看看这个密密麻麻的棋盘上的棋子摆的像什么,谁又下了一颗,现在又像什么。
不知不觉,下面的人群开始热闹起来,依稀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好像是夜老头要赢了。
我呼了口气,总算要结束了,这盘棋可是下了大半天了。
下面,夜老头笑意十足,对着对面的孙老头挑衅:“我说老孙啊,你倒是下啊,这棋要是下不去就直接认输吧。”
孙老头瞥了夜老头一眼,故作镇定到:“哼,这盘棋还没结束呢,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夜老头也不反驳,眯着眼睛等着孙老头下棋,还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人说几句话。
那孙老头掐准一个时机,借着放棋子的机会,把旁边夜老头的一个棋子挪了个位置。
我趴在树上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好了,我下完了。”那孙老头满意的看着棋盘,对夜老头得意的笑了笑。
夜老头刚刚在和身边的人讲话,听到孙老头这么说,拿起一颗棋子打算结束这场对弈。
“咦?”夜老头看着这棋局,眉头深深的皱起,这个动作和夜子浩简直如出一辙。他抬起头,眼神犀利的看着孙老头:“老孙,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棋子?”
那孙老头哪里肯承认啊,连忙摇头道:“老夜啊,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可没有动你的棋子,这讲话要有证据啊。”
夜老头急了:“你肯定是趁着刚刚我讲话的时候动了棋!”
眼看着下面的形式越来越剧烈,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跳,跳下了树枝,正好跳到了棋盘上。
然后,我在众目睽睽下躺在棋盘上伸了个懒腰。
一阵棋子散落在地的声音传来。
“哎呀,我的棋!”夜老头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只手都颤抖了,哭丧着脸,“你这只猫,居然毁了我的棋!”
另一边的孙老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摆着一张无辜的猫脸,对着夜老头“喵”一声。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吗,看这形式,再吵下去,不打起来也得两败俱伤啊。
夜老头愤愤的瞪了我一眼,转过脸朝着李奶奶的房间就喊:“李老,你快来啊,你看看你的猫都干了什么!”
李奶奶正在家里煮着晚饭,听到夜老头喊她,粗略整理了一下灶台就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了一地散落的棋子,还有棋盘上一脸无辜的我。
李奶奶立刻就明白了,对着一旁一脸怒气的夜老头说道:“老夜,这就是只猫,你何必跟它置气啊,它又什么都不懂。”李奶奶看夜老头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又说道:“你看啊,今天我儿子给我寄了只野山鸡过来,很补的,我这正在锅里炖着呢。晚上等炖好了,我给你送点过去,就当赔罪了,你看这样行吗?”
一旁的孙老头也是在帮腔:“就是啊,老夜啊,你就别和这只猫计较了。”
我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个孙老头。
夜老头一听到野山鸡,脸上的神情就缓和了不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这样啊,好吧,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李奶奶笑着白了夜老头一眼:“诶,好嘞。”说着,走到棋桌前抱起了我。
我趴在李奶奶的怀里,用猫屁股对着那个孙老头,摇了摇尾巴。
正当李奶奶准备带着我回屋子的时候,那个吴婶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夜老头的面前,一脸严肃的对着夜老头说:“叶老,那个女人来了,正在路口拉着子浩说话呢。”
我心里顿时起了疑惑,那个女人?哪个女人?
夜老头一听,顿时脸就板了起来,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就向着院外的路口走去。
李奶奶推了吴婶一下,一脸责怪:“你怎么跟老夜说这个啊?”
那个吴婶一看形势不对,也急了:“哎呀,李奶奶,我这不是也担心子浩出事吗,我也没有想到叶老的反应这么大。”
李奶奶瞪了吴婶一眼,叹了口气:“唉,我们快跟过去看看吧。”
说着,李奶奶还有吴婶,也疾步跟在了夜老头的身后,路上还加入了好几个院子里的熟人,当然,都是一些喜欢八卦,闲来无事的大妈级人物。
我躺在李奶奶的怀里,跟着她们在距离事发地点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在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身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口停着一辆看上去很贵的轿车,轿车旁边,站着三个人,夜子浩,夜老头,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很有贵妇的气质。
现在那个路口的气氛有点奇怪,那个女人看着夜老头一直在哭,而夜老头却是一脸的不屑,连看都不看她,一旁的夜子浩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夜老头甩开了那个女人抓着他衣袖的手,拉着夜子浩就离开了。那个女人哭得很厉害,想追过来,可是被这时轿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拦了下来,拥进怀里。
我看着这一幕幕,心里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件事一发生,院子里的大妈就开始沸腾起来了,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夜老头这么讨厌她。
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后来我还是在李奶奶和其他大妈一起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为我们进行讲述的是李奶奶。她在这个院子里待的时间最久,年纪也最大,知道的自然是要多点。
“这个女人的来历,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几个大妈围坐在一起,李奶奶喝了口水,开始讲“那个女人”的事情,“这个女人啊,是叶老的儿媳,也就是子浩的母亲。”
“啊!”下面发出了一阵惊讶的声音。我坐在李奶奶的旁边,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李奶奶淡定的眯着眼睛扫了一下众人惊讶的表情,对这个反应很满意,然后继续开始讲:“十几年前,叶老的儿子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大学生,然后进了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当老师。没过多久,他就带着这个女人回来了。当时,这个女人已经怀孕了,叶老想不同意也不行了。这个女人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子浩。”
李奶奶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样他们一家也就可以平安的过下去了,谁知道,在子浩只有五岁的时候,子浩的父亲出车祸去世了。这个女人在老公去世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家,抛弃了子浩和叶老。是叶老一个人把子浩带到这么大的啊。”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
夜子浩的性格会那么孤僻,而夜老头又对他那么严格,估计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夜老头独自一个人把子浩带大,自然是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夜子浩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了眼夜子浩的房间,房里的台灯亮着。夜子浩今天应该心情很不好吧。
我跑回李奶奶家,躺在小黑猫的窝里,然后变成了人形,飘了出去,在夜子浩房间前的树枝上坐了下来。
夜子浩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头压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的脸。好长时间,他手下的书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唉,这个小傻瓜,心里难受还硬要自己憋着。
“咳咳,子浩啊,我给你讲笑话吧。”我试探着对夜子浩说道。
夜子浩还是低着头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罗。”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笑话:“从前有一只老鼠,它一直住在地下,于是它变成了地鼠。又有一只地鼠,它一直在打洞,后来把洞打进了田里,于是它就变成了田鼠。还有一只田鼠,它一直继续在打洞,最后把洞打到了红海里,你猜它变成了什么?它变成了一只红薯。哈哈哈哈——”
我讲完了笑话,在树枝上笑得滚来滚去,捂着肚子停都停不下来。
可是夜子浩还是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夜空中都飘荡着我放荡不羁的笑声。
我尴尬的顺了顺气,镇静了一下,然后飘到窗台上:“子浩啊,你不觉得好笑吗?”
没有反应。
“子浩啊,如果你觉得这个不好笑,我再给你讲一个吧。”
这句话说完,正当我思索着接下来要讲的笑话的时候,夜子浩抬起头。我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良久,夜子浩都没有说话。
我在窗台上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夜子浩:“子浩不哭,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当时说完那句话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还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的,可是后来想想,自己都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子浩抬起头看着我,我用真诚的眼神来回应他,想着,我真的是太有爱了,这破小孩肯定感动的要哭了。
“我要睡了。”这就是他看了我半分钟之后说出来的话。
我瘪了瘪嘴,默默的飘出了窗台:“好吧,你早点睡吧,晚安罗。”
“嗯。”夜子浩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就关窗熄灯了。
突然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静的有点过分,我飘在空中,感觉好孤单。
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就当我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鬼大叔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