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直站在一旁的宁歆忽然轻唤一声,在莫离盛怒难平之际走到她身侧悄声说了些什么。莫离的脸色居然渐渐和缓起来。虽然看向陆子渊的神色仍然不善,却并不再下逐客令,只淡淡道:“远来既是客,没的让旁人笑话我们怠慢了客人。来人,帮他们俩安排厢房。”
“这老姑婆脾气真臭!”阮舒一边向外边走一边小声嘟囔,忽然旁边圆脸姑娘直扯她衣襟。她刚想问她干嘛,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莫离正阴了脸注视着她,顿时醒悟自己这番抱怨被莫离听了个正着。
耳朵真灵……阮舒再不敢造次,连忙小跑几步跟上陆子渊他们出了离情剑派的群英厅。
出了大门宁歆便先告退了,圆脸姑娘负责带他俩到客房去。阮舒看着宁歆一身雪衣行在雪地里,浑似冰雪仙子一般,阮舒不由概叹:“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陆子渊却只浅浅望了宁歆背影一眼便毫不留恋地阔步向前,阮舒不由好奇地挤到陆子渊身边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你看都不看的?”
“……”他陆子渊在她心里就是如此浅俗之人?
“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宁姑娘不合你胃口?”见陆子渊不配合,阮舒就开始自言自语。陆子渊听得青筋直跳,圆脸姑娘听得不由掩面而笑。
阮舒却还一派天真,缠着陆子渊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哎呀,难道你还害羞,说嘛说嘛……”
陆子渊的耳根又出现了可疑的红色,见阮舒一脸期待,半晌一咬牙道:“我喜欢的是……”
“哈哈,我知道了,陆子渊你该不是审美奇特,喜欢丑女吧。哈哈哈……”陆子渊刚一开口阮舒便一通抢白,说完还冲陆子渊促狭地笑笑。
陆子渊的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白,最后沉淀成了一张黑脸。也不顾笑得前仰后合的阮舒,扭头就走。
“哎呀,你还真生气了啊。跟你开玩笑的嘛!”阮舒一看居然真把陆子渊惹恼了,旁边圆脸姑娘一脸看你再得瑟的表情,顿觉自己这玩笑好像是有些过了。于是急忙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
这样紧赶慢赶,终于追到的时候,阮舒急忙点头哈腰地给陆大少爷赔罪。
“嘘……”陆子渊却忽然示意她噤声,又示意她注意听。
阮舒侧耳细听,隐隐的喧闹打斗之声传来。
有情况!
两人顿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和圆脸姑娘一道悄声潜行到声音传来之处。
他们现在正处在一处坡地上,下边的空地上,数十个离情弟子正和一个红衣男子缠斗在一起。
于是一团雪色中,红衣蹁跹,恰似雪野梅开,峭立争春。
离情剑派仿佛极擅阵法,场中弟子步伐奇快,却分毫不乱,始终将红衣男子牢牢围困在中心。
而那红衣男子动作慵懒随意,一招一式都仿佛随性而发,随意之至。然而正是看似随意的招式,却招招袭向离情弟子阵法薄弱之处。而且明明可以一击得中,偏偏又手下留情,仿佛故意要和这些女弟子纠缠。
这男子戏弄之意离情弟子如何看不出,顿时怒色上涌,俏脸飞红,一抖手中冰雪宝剑,众人齐喝一声,纷扬冰雪忽然自剑中涌出,一时场中飞雪飘扬,劲风激荡,红衣男子瞬间便被裹挟到了风雪之中。
就在离情弟子神色稍缓时,忽然闻得一声清啸,无数雪片冰凌冲天而起,红衣男子踏雪而出,真真是翩若惊鸿,宛似游龙!此时他一足虚点在喷薄而起的冰雪之上,居高临下睨着周围的离情弟子,轻言慢语道:“众位姐妹赏我雪景,这美酒傅醉不敢独享,还请姐妹们同享!”说罢一甩手中天青色酒壶,酒水激射而出,在空中凝成无数冰凌直向离情剑派众人袭去!
“不好!”圆脸姑娘不由地惊呼出声,因为她看出那冰凌来势极快,自己的师姐妹们是绝对避不开的。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一闪,阮舒、陆子渊已经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空中一声脆响,一条银鞭忽地斜刺里冲出,搅起一阵旋风,生生地将来势汹汹的冰凌逼停在半空。
无数蓝光自银鞭方向发散而出,一瞬追至冰凌之间,蓝光流转,冰凌忽然哔剥作响,眨眼间便碎作冰屑掉落地面。
“啧”傅醉摇头,一脸的惋惜神色,“可惜了这些好酒。”
“你……”阮舒刚要开口痛骂傅醉,傅醉闻声转过脸来,阮舒惊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这,这,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头发虽然只是随意绾着,衣服也有些凌乱,然而那张脸就是放到一个乞丐身上也可以惊艳全场。
此时他眼睛微眯着打量阮舒,许是有些醉意,眼神迷离,眼波流转时,任谁都会觉得他眉眼间的柔情是为她而浓。
陆子渊默默上前将阮舒挡在身后:“各位是为何争斗?”傅醉一脸好奇地觑着陆子渊,陆子渊却是看也不看傅醉,只向着旁边的离情弟子们。
众人见他刚才出手相助,顿时七嘴八舌数落起傅醉的罪过来:“他偷闯我离情禁地,被我们发现了还拒不认错,这才打将起来……”
陆子渊只静静听着,等到众人控诉完毕,方抬眼向傅醉道:“这位公子既有错在先,又如何这般咄咄逼人,岂不欺人太甚。”陆子渊声音不高,却极是清朗,一时场中众人全部听得分分明明,心中都暗暗佩服陆子渊三言两语就直指要害。
“呵呵,好像以多欺少,也不算特别道义吧。”傅醉笑嘻嘻地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众位离情弟子却是又恼得红了脸。
“既然大家彼此彼此,不就正好扯平了?”阮舒晃悠着手中的小鞭子,一咧嘴,露出一排碎玉般的小白牙。
“哈哈,还是这位姑娘说话可人!今日来得匆忙,改日一定请姑娘喝酒,不醉不归!”
言毕人已经飞出山墙之外,余音仍在空地上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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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渊晚上又闹别扭没好好吃饭,只喝了碗粥就回屋睡觉了。
阮舒心想他这又是为的什么啊?难道是觉得白天那个红衣服的男人长得太漂亮了,他嫉妒了?
客房里的陆子渊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怎么回事,难道白天冻着了?风寒了?不由地起身倒了杯热茶。
想到了傅醉,阮舒不由地又感叹。这雪苍峰真是个奇特的地方啊,别看这地方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那人儿可一个个都跟天上神仙一样,个顶个的漂亮!
白天那之归鸟也漂亮,哎呀,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那对儿鸟夫妻呢,明天一定让南乔带她去看。南乔就是那圆脸姑娘,只一下午的时间,阮舒就已经和这个同样大大咧咧的丫头混得关系颇好。
阮舒就这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觉月色渐明,想是外边的月亮极好,月色透过窗子渗进屋内堆得地上一片雪白。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窗前,腰间银鞭上的铃铛也猛地震动起来,阮舒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爬起来。
恐怕这铃铛又在警示什么,阮舒不及细想披了件狐氅就钻出了客房。
刚才那道黑影来得迅速,跑动起来也几乎没有一点声音。阮舒追出去就已经看不到那黑影,幸亏月色极好,近傍晚又下了阵急雪。此时雪地上正清清楚楚留着一排兽类的脚印。
阮舒笑嘻嘻地顺着脚印就追了去。
那东西专寻偏僻阴影处行走,阮舒也是颇废了些力气一路跟了过来。就看着脚印蜿蜒进了一处山谷。
顺着一处狭窄山道走近山谷,只觉得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少,渐渐的居然有一丝青色。阮舒心中好奇,顿时加快了脚步。
人间仙境!
阮舒张着嘴,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词。
眼前的山谷中绿草茵茵,繁花遍地,鸟儿啾鸣,彩蝶翻飞。风一吹,送来飘荡的雾气和花草的芳香。和苍雪峰上冰封千里,苍雪峰下无边荒漠的景象简直是天差地别!尤其山谷外还是白雪覆盖,山谷内却是如此春意盎然。阮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走进了山谷,渐渐的雾气更浓,缭绕在周身左右,无数的桃花瓣随风飘落,阮舒才惊觉自己走入了一片桃林之中。
耳旁依稀传来水声,阮舒快走几步,雾气渐渐稀薄,就看到一眼温泉依傍着桃林蜿蜒到远方,那雾气便自这温泉飘荡而出。
“哗啦”什么东西蹚水而过。阮舒忽然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地打起精神,小心地像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那东西在桃林中跳闪腾挪,快得只能看到一条黑影。
阮舒便紧紧地跟在那黑影身后,唯恐再跟丢了。
忽然黑影顿了一下,阮舒头一次看清了那个黑影,居然有几分眼熟。阮舒见它停下,以为被发现了,不自觉地便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