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他们当即潜入了天木寨。为了方便打探消息,三人都是换了普通乡民的打扮。
为了掩盖傅醉那张太过突出的脸,阮舒给傅醉化了足以盖住半张脸的络腮胡,本以为最后看起来会滑稽得很,谁知道却有一种诡异的协和感……
阮舒瞅了半晌,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化装水平不到家,没能到达预想的效果。不过陆子渊倒是让她极为省心。陆子渊身上虽然有种掩不住的清雅之气,然而陆子渊本身性格较为沉静内敛,不像傅醉通身都有一种张牙舞爪的气势,只须换了装扮,将眉目敛了,便是活脱一个清秀后生。
阮舒也将头发盘到头顶,把小脸一抹黑,戴顶破破烂烂的小帽,便和傅醉、陆子渊冒充附近岛上的渔民进了天木寨。
天木寨果然比水罗寨、庆水寨要繁华许多。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做买卖的人。不过这热闹之中却有隐隐透着一份秩序在里边。沿街的摊位不少,却没有多少走街串巷的小贩,更没有几个高声叫卖的。大家都是极恭顺地进行着手中的买卖。
阮舒举目一望,就看得街两侧的竹楼之上,三五步一隔便是一个满目凶光的汉子站在那里。怪不得这里的百姓都这么温文有礼,感情是武力高压下不得不为之。
于是阮舒就知道他们这趟来算是走错了一步棋。如此严密的控制,别说是三个陌生人,就是飞进一只外乡的苍蝇,估计都要被那呷的人认出来。
果然阮舒他们刚坐到一个临街的一个小店里。几个早已盯住他们的汉子便走上来盘问。阮舒当即发挥自己生编硬造的本事,说他们本是三兄弟,因为遭了海难,不知怎地就漂到了这里,暂且寻个落脚的地方歇歇。
几个汉子瞅了瞅阮舒略显瘦弱的身板,互相嘀咕了几句,显然是不太相信。
眼看着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地围拢过来,就要将他们三个驱出天木寨去。阮舒忽然大叫一声:“慢着!我忽然想起我和你们寨主还是亲戚呢。那个什么那呷是吧,那可是我的亲表外甥!”
这扯得可真是没边儿了。傅醉心里哀叹一声,就看得几个大汉被阮舒一嗓子惹得恼羞成怒,过去就要把阮舒抓在手里,没想到阮舒极灵巧地转个身儿,不知怎么就已经转到了几个大汉的身后。
大汉们急得哇哇直叫,一个就喊道:“这家伙这么不知好歹,干脆就带他去见那呷大人。看他还敢胡说,那呷大人不剪了他的舌头!”
“好啊,好啊,咱们就当堂对质!”阮舒笑眯眯地点头,几个大汉不由分所便压着三人去见那呷。
“阮姑娘,你这可是送羊入虎口啊。”傅醉低声悠悠道。阮舒闻言回头俏皮一笑:“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有些事儿还是问正主儿比较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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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说的可是真的?”那呷望着堂下站着的三人,面色不豫。
“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阮舒却是当场推翻,气得几个大汉上来呜哩哇啦又将阮舒刚才的放肆话又重复了一遍,又各个急着表忠心,声明自己说的确是句句是真,没有半句谎言。
那呷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接着转向阮舒道:“我这几个手下脑子也许不太好用,但帮我记两句混账话的本事还是有的。”说罢蔑笑一声,挥手就要身边的手下将阮舒三人带下去。
“我不过是说仰慕寨主的威名,想要前来投奔,到时寨主必得待我们几个如同兄弟一般。那呷大人您也说了您这几个手下脑子不太好使,许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您的手下却是当了真,以为我们真打算来当您的亲娘舅呢……”阮舒从容不迫地将这一席话说完,气得那呷手下的那几个大汉就要冲上来和阮舒理论。
那呷更是将桌子一拍,额上青筋隐现。而他左臂上的火印更是忽然凸显。阮舒他们三人看得真切,恰是一个麒麟形状。
“哼,耍耍嘴皮子的功夫。敢开我那呷的玩笑,够胆!”那呷怒极反笑,又缓缓坐回原处,指着阮舒一字一顿道:“别看你现在笑得开心,我管保你一会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那呷话音刚落,大堂上忽然凭空冒出数百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持长刀,仿佛从地底忽然冒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冥府的幽寒之气。
“哈哈!好吓人啊,我可是期待得很,那呷大人可不要让我失望哦!”阮舒娇笑连连,那数百个彪形大汉得令冲杀似虎,阮舒便游走在这数百人之间,如鬼似魅。一条银鞭使得出神入化,不少大汉都是冲到阮舒跟前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器已然被眼前这个小个子给卸了。
一时大堂之上怒吼连连,数百人都将攻击的重心集中向了阮舒,然而陆子渊忽然从斜刺里冲出,一把凌元剑削铁断金,霎时便在大汉中杀出一条血路,自己却似飘飞于云海的轻叶,不染半点世尘。
傅醉看阮舒和陆子渊对付这些个彪形大汉绰绰有余,干脆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酒壶,且歌且饮起来。
傅醉歌意苍劲,陆子渊、阮舒在人群中冲杀疾走迅如龙蛇,一时堂上不似短兵相接、贴身搏杀,倒像是在文友相会,赋歌舞剑,文雅清闲。
那呷到这时才看出阮舒他们三个却是厉害角色。看着自己手下损兵折将,那呷大手一挥,在大堂上拼杀不已的大汉们霎时收手,眨眼间已是齐齐退出大堂,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刚才那一场拼杀只是一场梦境。那呷整治属下之严明,倒是让阮舒他们极为敬佩。
大堂上一时安静下来。那呷拿起座旁的七星连弩,笑道:“果然好本事。”
那七星连弩式样颇为古朴,内里却是极为精巧,弩身上隐隐有七星浮动。傅醉一惊,常听人说南海龙宫有一把七星如意连弩,七箭连射,箭无虚发,莫不就是眼前这一把?
那呷天生神力,再配上如此神器,寻常人如何能近得他身?怕就是天上仙人,遇到眼前的场景,也要心生踌躇。毕竟那七星如意连弩的威力不是寻常法器抵挡得了的,而那呷身上那股神力,更是不可小觑。
傅醉于是暗暗运起护体心法,至于阮舒他们两个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就要看他们两个的造化了。
于是那呷一箭射出,阮舒即刻觉得无处可逃。虽然只是小小一支箭,然而那箭不但快若闪电,更像是长了眼睛,牢牢黏在阮舒背后,阮舒使了吃奶的力气,把师父教她的逃跑的法子都使上了,却是依然摆脱不了那来势凌厉的一箭。
而那呷第二、第三箭射出后,本来打算前去相助阮舒的陆子渊一时也被困得脱身不得,只能拔出凌元剑与那羽箭缠斗在一处。然而那羽箭似乎织了一张无形的网,陆子渊刚反击了几下,便觉得支绌掣肘,竟似全身受制,渐渐行动困难起来。
而傅醉也并不好受。那迎面飞来的三支羽箭几乎就扎进了他的心窝。他从没见过这么快的箭,更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当即全神应对那羽箭,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呷右手握着七星连弩,左臂上的麒麟火印渐渐涌起熊熊火焰来。那呷左手搭在七星连弩箭弦上,嘴角噙着冷笑,似乎在等着眼前三个胆大包天的人尽数躺倒在自己脚下。
忽然他眼见一错,竟见得阮舒执鞭直奔他而来,那呷出手格挡,一下便将那银鞭握在手中。然而他刚看到阮舒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就见得阮舒生生在他眼前失了踪影,接着便觉出羽箭带来的凉意直袭面门。
那呷直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收起七星连弩。那羽箭一时失了依凭,全数没入地面半尺多深。刚才咄咄逼人的情势竟似只是众人的错觉。
阮舒叹一声好险,手上用力,那银鞭便顺着那呷的左臂蜿蜒而上,绳索一般牢牢地将那呷缚住。陆子渊立时冲到近前,一脚便将刚返过神来的那呷手中的七星连弩踢到一旁。
那呷大怒,臂上麒麟火印燃起一团火焰照着陆子渊面门便袭去。陆子渊连忙翻身闪在一旁。
傅醉折扇飞到,那被挡下的一团熊熊火焰立时掉落地上,燃起火海一片。
“那上古凶兽怕是封印在他左臂火印之中了,得取出封印,不然他会从封印中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傅醉亲眼见到那呷如何施法,终于确信被封印在南屏海的上古凶兽赤血麒麟竟是封印在这么一个血肉之躯中。
这也许便是那呷天生神力的缘由,现在只有取出他臂中被封印的凶兽事情才会有转机。不过若是一不小心解除了凶兽的封印,结果如何就难以想象了。
陆子渊闻言就要再冲上前去,然而地上的火焰突然冲天而起,竟是将阮舒和那呷隔在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