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得景鹏话锋一转:“如果只是这样,可能日子久了,弟弟也会逐渐淡忘这一段感情。偏偏大宴之日西海龙太子得窥瑾卿玉容,回去后便朝思暮想,最后居然出动虾兵蟹将,将瑾卿仙子掳至龙宫。哥哥震怒不已,却因为顾念天界此时正拉拢龙族势力共同对抗魔界,因而只是上言天帝,请求天帝向龙王讨还瑾卿。弟弟那里顾得这些,听到瑾卿被劫的消息,当下提了玄元宝剑便杀进西海。可怜西海数万虾兵蟹将,一夜之间,俱化为翊华剑下亡魂。西海上空腥风血雨,那一日西海海水尽赤,三日不散。”
“西海龙王再也抵挡不住,只能责命儿子交出瑾卿仙子。据说当日瑾卿见到赤红的海面之上,落日下,长发披散,浑身浴血,双目赤红的翊华,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九天魔君。”
“翊华大闹西海,天帝本来的拉拢计划被翊华破坏殆尽,天帝震怒不已,当下竟派翊华的亲生哥哥翊圣前去征讨叛将翊华,翊圣大感为难,却也不想见弟弟落入他人之手,只好带兵擒拿。”
“却说翊华见到哥哥亲自带兵擒拿自己,却也不以为意,只回首问那天地间自己唯一在意的女子,是愿意和自己从此天涯浪迹,还是和哥哥回去。”
阮舒听得翊华仙君如此遭际,早已忍不住,不由地出声道:“那仙子怎么说?”
“姑娘聪颖,应该可以猜到。”
“那仙子怕是随了哥哥回去吧,不然也不会有这座天剑山了罢。”宁歆忽然幽幽叹道,眉间竟是浓浓的惆怅之意。
阮舒听宁歆说的有理,可心里却是不愿承认,只眼巴巴望着景鹏,景鹏轻叹:“恐怕那日翊华仙君也和姑娘一般心思,明知事情已然如此,却是不愿承认。可无论如何,瑾卿仙子那一步是走向了哥哥,翊华仙君终于明白,哪怕自己为瑾卿上得刀山火海,瑾卿不爱自己便是不爱,不会因为自己做了任何事情而有所改变。所以翊华仙君将玄元剑丢下凡界,束手就擒。”
“那后来呢?”阮舒急道。
“天帝为了一解龙王怒气,将翊华交给龙王处置。龙王将翊华打下恶蛟渊,生受龙族恶灵折磨。”
“这么可怜……”阮舒早已经没了开始的兴奋劲,她本来以为天下所有的故事都该是花好月圆,可这个故事和她预想故事情节明显不是一个套路。
“他可怜么?”景鹏听阮舒感叹忽然冷笑一声:“他不过是不顾后果的鲁莽之辈,却连累得旁人白白送上了性命。”景鹏说着,目中似乎射出火来,瞧向陆子渊的眼神分明冷厉似冰,似乎与陆子渊有什么深仇大恨,宁歆不由地暗自防备,生怕他下一刻便会对陆子渊突然出手。
“那恶蛟渊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龙族世世处置族内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渊中怨气深凝,凡人靠近恶蛟渊百里之处便会疯癫而死。而仙人却是会被渊底的怨灵生生吞噬掉一身的精元,最终精气尽散而亡。可就是有这么一个傻子,明知恶蛟渊凶险无比,却偏要去救那翊华,结果却累得自己魂飞魄散,若不是那恶蛟渊旁的扶灵草承接了她身上的些许灵力,也许她连转生的机会也没有了……”
景鹏一语言尽,闭目长叹,似乎为故事中这个“她”极为惋惜。阮舒初时听得惋惜,听到最后不知怎地居然生出一股熟悉之感,仿佛很久之前,她的脑海中就存在这么一个故事,今天经景鹏这么一演说,那一幕幕都生动起来,一切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又仿佛隔着什么,让她始终看不清。
陆子渊被心中那股熟悉之感弄得手足无措。他很清楚他从没听过这么一个故事,然而那故事中的人都像是活在他的骨血之中,景鹏的每一句叙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而且景鹏看他的眼神,陆子渊总觉得似曾相识,于是陆子渊皱眉犹豫道:“我们可是旧时相识?”
景鹏听得陆子渊这么问,站起身走到陆子渊身旁,倾身到他耳侧悄声道:“不算朋友,翊华仙君。”
翊华仙君这一声唤似乎是打在陆子渊的心上,陆子渊只觉得心上一阵绞痛,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而心底那个声音也再不断告诉自己,是了,是了,事情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他曾经斩杀了数万虾兵蟹将,所以水族才惧他如虎,就是因为心底始终惦念着那个人,所以恶蛟渊一役之后,他才会总是梦到那个秀丽的背影和那人撕心裂肺的呼喊。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他的梦境。
面对着景鹏的注视,陆子渊头一次觉得没了底气,他心中很是茫然。难道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转世之后还这么对她念念不忘?可他喜欢的明明是舒儿啊,怎能如此三心二意?
从小被诗书礼义熏陶起来的陆子渊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然而重重的内疚感之后,陆子渊心中仍是本能地想要知道瑾卿仙子现在怎么样。景鹏似乎能读出他的心思,嗤笑道:“看来你还真是重情重义啊,这样都还想着她。”
陆子渊面上一红,眼角余光瞥到阮舒好奇地打量着二人,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实在不该,于是只默默地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明明我才是神仙,怎么大家就不愿意听我说呢?”青鸟看着景鹏在阮舒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一时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阮舒忽然凑过来,青鸟以为她听到了自己的抱怨,兴奋地捋捋头发,整整衣服,打算跟她讲讲自己的天剑山版本,却没想到阮舒开口道:“哎,你说这个景鹏这么神秘,是个什么来头?”
青鸟刚想说他就是个大尾巴鸟,还没开口就听得阮舒自言自语道:“他对天剑山这么熟悉,会不会是山神啊?”
青鸟一口鲜血差点没喷出去,刚想一正视听,却发觉景鹏眸光冷冷扫到,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