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叔很尽责地赶路,天微亮便开始往南方赶,为了这位文弱的肖公子能及早阻止意中人嫁于他人,付大叔一点不觉得苦,何况肖公子还是个大好人,一路上尽量让他停在能住宿的小镇上,让人和马都能温饱歇息,比起往日的餐风露宿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已经出了洛王封地,离洛城更远了。连着几天,她已经习惯了马车的颠簸,一路平坦倒也没多大折腾。
白天里她就在车厢里勤练内功,但似乎没什么突破,或许自己的天赋有限,入了门却毫无进展。
逃离洛城的这几天一路平静,并无追兵,或许他们按照她的建议,对外公布李香菱死了吧!只是,那赵熙云若知道她逃婚了,不知会做何感想?管他呢,她并非李香菱,从此以后她就做回自己,她就不相信天下之大,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何况,他们能猜到足不出户的李香菱竟去了千里迢迢之外的杭州?
杭州并非她的盲目选择。第一个原因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之大,她只去过上海和杭州,单独一人在杭州住过几天,感觉那里风景优美,且属南方,天气适合居住;第二个原因嘛,寻找线索希望能回到现代,杭州断桥下的湖水夺去了她的灵魂,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灵魂归位的方法……穿越一事实属诡异,此去杭州,她知道能回去的希望十分渺茫,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突地,车前的两马嘶鸣,马车顿时急急停住,还好车厢内的她反应极佳,没有因为突然的颠簸被甩出车门。
“肖公子,不好了……”
付大叔颤抖着声音还未说完,她便听到了不少人声马鸣。
“留下值钱的东西,否则,哼哼,爷们今日就让你们把命留下!”粗狂的男声瞬间便到了马车前。
她瞪大了眼,心中一个咯噔,难道遇上打劫的了?
车帘一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闪着幽幽冷光,驾车的付大叔早已被几个小喽罗压在一旁,两把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身躯抑制不住害怕地打颤。
“哈哈,挺俊的小公子啊,出来!”那个带头的男子一挥大刀,可怜的车帘一时被劈成几片飘落在地上。
顺从地出了马车,她微低着头,心里闪过无数可能。
只见几个小喽罗爬上车,乱搜一通,搜到了两张银票,一点碎银和几件新衣。那是她为了保险起见分放的银票,新衣是买来路上换的。
“就这么一点?”带头的男子转过身,眼神落在沉默的她身上,一扬手,说道:“搜身!”
搜身?她飞快抬头,眼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喽罗走近,她连忙出声阻止,道:“不劳烦几位爷了,我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
说着,她手伸进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们。
让他们搜身的话,她是女非男的伪装岂不保?若让这批如狼的土匪知道面前的是女子,下场如何她不敢想象!这些土匪人数不少,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算她能以天踪迷步的轻功逃逸,付大叔的命她却不能不顾!
点着银票,那带头的男子露出了微笑,对这笔银票的数目似乎还算满意。
“走!”
一声令下,一班土匪松开了付大叔,带着劫到手的财物准备回山寨饮酒作乐去了。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命得到保障才最为重要。上前扶起还在惊颤中的付大叔,往马车走去。
“等一下!”已经撤出一段距离的土匪头子突然想到什么,带头转回。
她扶着付大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一顿,眼里的色彩暗淡了下,只觉自己的头上此刻正有一大片乌云笼罩着,随时可能落下倾盆大雨。
她转身,眼望着去而复返的土匪,强装镇定地安抚身旁抖得厉害的付大叔,小声道:“一会儿,你抓住机会就赶快跑,知道吗?”
“公子你……”
“嘘!我自有办法脱身!”将付大叔推近马车处,她迎上一晃眼便已来到的土匪。
“小子,你挺聪明的,以为交了为数不少的银两便可骗过你爷爷我?”土匪头阴阴地笑着,一手抓向那瘦削的肩膀。
本能地一闪,她避过了土匪头的魔爪,装成一幅因惊恐而发抖的模样,颤声哀求道:“大爷,我没有骗你呀,所有值钱的都在你那了呀!”
土匪头一惊,明明自己的手已经抓上她的肩膀,为何落空?看她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肯定是凑巧而已!
“让我搜一搜,便知道你小子有没有骗我了!”话音未落,两手已经同时出击,这下,她该没得逃了吧!
“大爷……”她大惊,脚下未作稍停,连连闪过他的抓拿。
看着自己偷袭未遂的双手,土匪头惊讶得说不出话。不信邪地再次出手,凌厉而毫不留情。在这么多手下面前,抓不到一个文弱书生,他岂不颜面尽失?
“付大叔,快走!”明白眼前的土匪头已然动怒,她可能无法隐藏自己了,身形瞬间连连换位,高声让一脸傻愣住的付大叔赶快逃。
付大叔闻言慌忙跳上马车,扬鞭策马而逃。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土匪头沉着脸,指挥手下去抓人。
眼见付大叔就要被追上,她急了,提气纵身而至,拦在众匪前,这一阻,付大叔的马车又驰开了去,渐渐与徒步的匪人拉开距离。
“别追了,先抓住这小子!”
得令,匪徒们一窝蜂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果真不假,饶是她的天踪迷步微妙如泥鳅一般在众人之间游走,却也无法挣脱被围困至逐渐疲弱的趋势,终是难逃被擒的命运!
一个趔趄,她被推倒,两三个喽罗压在她背上,左脸不得不与地面亲近,冰冷的刀锋贴在了脖子旁。
“哈哈哈……还以为你小子武功有多高呢,原来就会两下子啊!”土匪头再次哈哈大笑,“还愣着干什么,搜他身,肯定还有不少值钱的!”
满脸沙土的被拉起,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她已经无力反抗,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不会发现她女扮男装。
一个喽罗先是在她怀里掏,眼见掏不出什么,又不甘心的在她身上到处摸索,手在她前胸拍了拍,她的一颗心在裹着牢牢的胸部之内猛烈撞击着,就怕一个不走运被发现……
小喽罗只是鄙视地瞧了她一眼,继续搜索,一个大男人瘦不拉叽的,一点肌肉都没有,真是给男人丢脸!
“大当家,只有这个!”一本比手掌还小一些的小册子在她腰封里找到,奉给大当家。
那大当家翻开小册子,只见一手歪扭得让人看不懂的字,还记载着些符号类的东西。
她低垂着头,借着微乱的发丝遮住自己打斗中微敞的衣领。
“你这小子,人长得挺俊的,怎么字写得这么丑?”大当家随手一丢,那小册子落在了地上,被一旁的喽罗们捡起,争着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文字吧!
“大当家,这小子怎么办?”一个喽罗见搜不出值钱的东西,看着灰头土脸的她,问道。
“大当家,我已经身无分文了,请高台贵手吧!”有关身家性命,她只好抬头压着声音向那大当家求情。
沉吟了几秒,大当家爽快地一挥手,让人放开她,道:“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爷们就做一回好人,大伙撤!”
还好,她运气还不算遭得透顶,虽然被洗劫一空,但没被揭穿女身且生命安好,只是没有了马车,她是要回头找赶车的付大叔还是独身继续上路?
土堆里捡起被踩破了几页的小册子,她拍拍上面的灰土,翻开自己装订的几张纸,记录着一些难记的事件与名称,有些是中文,用毛笔写得狗啃一般,实在很丑,有些是英文,在这东凉国恐怕只有她一人看得懂!
将小册子塞进怀里,她仰头看了看开始西斜的太阳,往前赶路。
这会儿没了付大叔,她不止感到孤单,心里还特别无助!马车没了,她只好走路,钱没了,她只好尽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小镇,看看有没有好心的人家愿意让她投宿。
黄土被风吹起,在她的青衣上淡淡地染了一层黄褐色,西斜的光辉下,她的身影与四周的荒芜,构成了一副凄凉的画面,孤单而颓败!
她走了很久很久,久得令她以为这世界就剩下一个人,直到身后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嘀哒嘀哒,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