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两人相对无言,一时之间安静得只闻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丫鬟送来茶水点心,随即告退,屋里再次恢复安静。
“小宇,来,喝杯热茶!”赵御风拉着她落座,殷勤地为她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边。
“谢谢!”她抿了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茶水,无心细品这茶中极品的碧螺春,淡然问道:“逸的病是怎么回事?”
含着一口茶,他被她突然的问话呛到,连咳得俊脸泛红。
“怎么了?”她递上手巾给他擦嘴边的茶水,一手不自觉地拍上他的后背。
她眼里透露的一丝温柔,竟让他心跳为之加快。看着她极其自然的动作,他心中暗喜,她不是对他没感觉的,最起码并不讨厌他!
“逸的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唉,此事,说来话长……”有些亏欠的微低下头,他说起了二十几年前发生在皇宫里的旧事。
先皇封了当朝宰相之女为妃,在产下龙子后,母以子贵被立皇后,所出龙子自然立为太子,先皇也十分宠爱皇后与太子,可惜,好景不长,一次先皇出宫遇上齐睿御医府上美若天仙的齐小姐,顿时,与之相较,三千佳丽皆失色!
先皇不仅封她为齐贵妃,更对之宠爱至极,在宫中招惹了不少宫妃的嫉妒,就在齐贵妃怀有身孕之后,更成了皇后与各宫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此,肖宇心中已有了模糊的结果。
“那位齐贵妃便是逸的母亲!那位皇后便是你的母亲,而那太子自然是你……尽管先皇极尽宠爱,最终,逸的母亲还是遭了毒手,是吗?”她也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呆过,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就被那些妃子折磨得够呛,何况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赵御风沉重地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齐贵妃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被发现中了慢性寒毒,毒性早已深入体内,更危害了腹中胎儿,救治已经太迟!父皇斩了侍候齐贵妃膳食的太监宫女,却依旧无法找出隐藏在背后的主谋真凶,只有看着齐贵妃一日比一日病弱消沉……父皇束手无策,只得颁布皇榜寻医,齐御医更出宫四处寻访灵药……齐贵妃生诞下逸之后,病体虚弱,终熬不住寒毒折磨,在逸两岁多的时候撒手西去!”
她眼中渐渐蒙上雾气,波光微漾着浓浓的心疼,为逸心疼!
“从小,父皇就对病弱的逸极尽疼爱与保护,就怕他再有什么意外,连朕要接近他,都要得到父皇的允许及父皇亲信的监视,更训练了一批死士明里暗里的保护他,让朕又羡慕又嫉恨!皇宫里有两个皇子,可父皇的眼里只有逸,根本看不到朕的存在……母后让我别担心,就算逸再怎么得父皇的心,将来的皇位也是非我莫属,因为,他体内的寒毒不可能让他活到成年!”
“啊?什么?他活不到成年?”她一惊,美眸里骇然而无助地望着赵御风。
“本来是的,齐御医不知从哪里找来治寒毒的活血偏方,逸才得以续命,活到今时今日已是万幸!小宇,他已经二十四岁,能活多久谁也不能保证,不是朕狠心诅咒胞弟,而是……朕不想看到你日后像父皇那般活在后悔痛苦中……”
她望着赵御风,眼神却是空洞的,空有美丽的眼睛,却失了那份灵动。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一贯云淡风轻的微笑背后是如此凄凉沉痛,他那飘逸若仙的身影还真有可能像神仙一样突然消逝,空有尊贵的身份却从小病痛缠身,更不知哪次吐血昏迷后就见不到次日升起的太阳……
“小宇!”赵御风轻唤着,她眼里的无助失魂令他心疼。
“我想,我大慨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我了!”她单手抵着前额,沉重的呼气,吹起白面纱,露出一半柔美的脸颊。
逸拒绝了她?
赵御风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觉,有庆幸,也有悲哀。
“小宇,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你在朕身边?”试探地伸出手执起她的下颚,见她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并没反抗,一手挑开了碍眼的面纱,让那一张倾城俏颜完整呈现。
她眼微眯,并没阻止,任由那白色纱巾飘落在桌上。
他近乎痴迷的眼光,含着无尽的疼惜与浓浓的占有欲,令她想起另一张与他有着些微相似的苍白清逸的脸,不禁迷惑地拧起黛眉,怎么在那张脸上就不曾见到这种眼光呢?
逸不曾有这种以看女人的眼光来看待她是因为从来只当她是妹妹吗?还是另有别情?
“留在你身边?”她挥掉他的手,嘲弄地轻笑,道:“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我才没兴趣掺一脚!”
“朕可以独宠你一人!”一丝曙光亮起,他欣喜而热切地道。
“切!”她毫不淑女地翻个大白眼,耐着性子开导他,“爱情不是一厢情愿,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勉强我爱你,所以,拜托你放过我,好吗?”
他摇头,黑眸里有她的影子。
“赵御风,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们那里讲究自由恋爱,人人平等,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一对一的婚姻!你很好,外表英俊,身份显贵,可是这些都不是爱情里必须的条件,我对你有好感,可是没有爱,我们可以做朋友,真诚的、一生的朋友!”
“你是西晋国人?”想起那本小册子上的陌生文字,他猜测着。
“西晋国?没听说过!”她知道他误会了,可也不想解释那么清楚,“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爱的是逸,虽然他拒绝我,但不代表我就要爱上你!如果他真的不爱我,我也不会强求,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快乐,而不是带给他困扰!”
爱一人是希望他快乐,而不是带给她困扰!
赵御风望着眼前她足以倾城的绝色容颜,细细琢磨着这句话。
要一个君王放弃此等美人,谈何容易?以他霸道的君王权势,他不相信她能躲得了,可是,照她倔强而独特的想法,到时他强留下的会不会只是一副失了灵魂的美丽躯壳?
“给朕三个月时间,如果你还是不爱朕,朕就……就放你走!”
她诧异地圆睁双眼,对他的提议完全意料外,说道:“赵御风,我想你是习惯了将看中的人或物占为己有,你想拥有我并非出自爱我,只是我比较美,比较新鲜,是吗?”
他下意识地摇头,急切的表白,道:“不,朕是真的爱你,否则,朕就不会关心你的感受而强行将你带回宫了!”
她相信他的确有能力将她强行带走,这么说来,他还真不是个野蛮霸道的君王!
“也许,你是真心的,但是,我还是不能留下!逸的病不能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只要他病好了,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
他暗淡了的眼神里散发着灰败的色彩,低语道:“逸的病会好么?”
“他会好的!”无法接受逸不会好起来的想法,她急急说着,“我这就去天踪门,我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小宇!”他按住她一下子弹起的身体,“据朕所知,天踪老人在十几年前就对逸的病束手无策了!”
“不,我不相信!”她用力摇头,似乎这样便可以否决这种可能。
“朕就算骗天下人,也绝不会骗你!”他双手紧扣住她剧烈摇摆的头颅,深情款款地说道,“你要去的话,朕陪你!”
捧着她的脸的双手传来暖暖的热度,望进他那双情深满眶的黑眸,她柔软的心扉竟有一丝疼痛,在这一刻,她竟不忍辜负这一眶的深情!
于是,她点了头,允许了他的陪伴!
这位俊朗邪肆的君王竟裂开嘴露齿而笑,笑成弯弯的两道月牙儿透出星光,纯净无邪得像个孩子!
肖宇撇撇嘴,照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想给他一个爆栗子,不过,她还没那个胆,毕竟人家可是一国之君。
吃了点东西,肖宇就催着赵御风拔队出发。
冒着细雨,一队人马又回头往天踪门而去。赵御风执拗地与她共乘一骑,对着她的白眼径自笑得开怀。
给他一手肘,换来的是被扯进他充满男人气息的怀里,她歪过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在他紧箍的臂膀中倒也舒适地靠着,一路安稳而温暖。
这一路永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啊!
拥着怀中人,他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再大的风雨此刻在他眼里也都已是艳阳高照!
可惜,天踪门很快就到了。
而等待他们的却有两个大出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