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哪位名人说过: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杨天啸呢?
多少年来他一直处在大哥的欺压之中,而且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会不会反抗?
他如果反抗,会不会灭亡呢?
杨天啸到底是在沉默中暴发呢,还是在沉默中灭亡?
除了暴发和灭亡,他还有别的路走吗?
没有人愿意被人压迫,而且是长期的压迫。
一个人如此,国家也是如此。
杨天啸当然也是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反叛”之心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强。
当他小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只有默默的承受着看似无穷无尽的痛苦,无休无止的苦难!
那时他虽然没有反叛之心,但其实反叛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内心深处,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萌芽而已!
只要时机成熟,种子就会萌芽;种子萌芽,就会有机会开花结果!
只要条件成熟,“起义”就一定会来到!
正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实际上,自从上初一以后,他的反抗之心就越来越强,这是“有证可察的”!
有一次杨天龙凶狠的目光盯了杨天啸很久,杨天啸只觉得眼睛一阵儿刺痛,但他仍强忍着,坚持了好久,虽然最后因“功力”稍逊一筹,没有取胜,但也稍稍挫折了杨天龙的“锐气”。
不过,就像五四运动一样,虽然失败了,却是中国人民觉醒的标志。
同样,杨天啸也开始“觉醒”了,不过,他虽然觉醒了,杨天龙也察觉到了杨天啸的异常“举动”,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杨天龙开始疯狂的“镇压”杨天啸的反抗。
以后的日子,杨天啸受的伤越来越重,但即使受到再疯狂的“镇压”,杨天啸也决定要“起义”了。
忘记了是哪一天,就像中日之间早晚都会有一场大战一样,杨天啸和他的大哥之间也终于暴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战斗的起因就不说了,反正杨天啸是正义的一方,杨天龙是非正义的一方。
记得那是一个晚上,家里除了年迈的奶奶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就只有杨天龙和杨天啸兄弟俩。
事情的起因杨天啸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天晚上,他和大哥缠绕在一起,杨天龙抱着杨天啸的头,杨天啸则两手环抱着大哥的腰,两人用力摔来摔去,都想把对方摔倒。
当时的局面很明显,谁把对方摔倒在地上,谁就赢了;换句话说,谁倒了下去,谁就输了,而且很可能要受伤,至于受多大伤,就很难说了。
最后,杨天啸因为“功力”没对方高,又没有搏斗的经验,加上他从一开始反抗,心脏就剧烈的跳个不停,而且内心深处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无由的胆怯!
这种恐惧和胆怯也影响了杨天啸“功力”的正常发挥!
所以,最后,杨天啸输了,而且输的很惨:大哥恼羞成怒,似乎动了真火,居然拿起啤酒瓶无情的砸向倒在地上的弟弟。
杨天啸的脑袋被砸破了,血从他的头发边流了下来。
多年以后,杨天啸头上的伤疤依旧还在,而且还时时的隐隐作痛,有时痛的像抽筋一样。
杨孝银刚好回来,看到杨天啸被大哥打破了头,心里虽然很伤心,也很气愤,但也不敢说他,更不敢骂杨天龙。
——哎!鸟的翅膀已经长硬,谁又能奈何他呢?
杨孝银赶紧把杨天啸扶下楼,用自行车驮着杨天啸到金州区中医院看病,一路上,杨孝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夜晚天色很黒,风不大,却让人觉得很冷。
杨天啸经过这条“夏夜最冷的街”,杨天啸真的觉得很冷,尤其是杨天啸的心。
杨天啸的心几乎冷透了,冷地杨天啸禁不住打寒战!
漆黒的夜色就像杨天啸漆黒的人生路,杨天啸感觉自己的命运一片“黒暗”,黒暗地让杨天啸看不到一点儿阳光,也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到了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针线给杨天啸缝了八针,那每一针就像缝在杨天啸的心上,杨天啸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刺痛!
杨孝银站在旁边,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杨天啸没有抬头看父亲,但他知道父亲在哭,而且哭地很伤心,伤透了心……
头上的伤口终于缝好了,可是头上的伤口是缝好了,心灵上的伤口又如何缝补?
——又由谁来缝补?
——有谁能缝补?
第二天,中午放学。
温和的阳光照着路面,杨天啸慢慢地走着。
杨天啸路过一家烧饼店时,杨天啸拿出一两军用粮票换了一个烧饼吃。
杨天啸走到十字路口,回头看见孙秀艳骑着自行车往前走。
孙秀艳看见杨天啸一个烧饼放在嘴边正准备吃,孙秀艳白嫩而清秀的脸蛋现出一抺雪里红似的红晕,冲着杨天啸笑了笑。
杨天啸看见孙秀艳红红而美丽的笑脸,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心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朝前走着。
走过十字路口时,杨天啸回头瞅了一下,发现孙秀艳已经骑车走了很远!
杨天啸看着孙秀艳远去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杨天啸回到家里,看到奶奶正在熬稀粥,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自己屋里。
杨天龙回来了,走到厨房看了看,生气的问奶奶:“怎么又煮稀饭?”
奶奶眯着眼仔细瞅瞅勺里的米饭,似乎在看米饭熟没熟。
杨天龙见奶奶没有反应,于是上前用力拍拍奶奶的肩膀,大声道:“今天怎么又煮稀饭?”
奶奶吓了一跳,道:“什么?”
杨天龙哼了一声,强忍怒气,恨恨的道:“你天天煮稀饭,给谁吃啊?”
奶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盯着锅里的水气,滚烫的水蒸气,把奶奶的一滴老泪薰到了锅里。
杨天龙见奶奶没理他,心里更火了,拿起菜板上的一个白色的瓷碗,用力的扔到了地上,白色的瓷碗碎成了一片片,奶奶的心也被他摔成了一片一片的,每一片没有流血,只在流泪,苍老而浑浊的泪!
杨天龙恶狠狠的道:“我不吃稀饭,我要吃干饭!马上给我做干饭吃!”
奶奶喃喃而低沉的道:“唉,这可是钱买的啊!”
奶奶吃力的弯下腰,将地上的碎碗片捡起来,奶奶将碎片拼凑在一起,似乎想将碗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可惜试了几次都不行。
奶奶又伤心的流下老泪。
奶奶却不知道,就算她能将碎片重新粘好,可是她被“摔”碎的心又如何能恢复原状?
当时,杨天啸在南面的屋子里,杨孝银上班还没有回来,柳善花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柳善花不知道发生在厨房的事情。
——就算她知道又如何?
——她能管地了杨天龙吗?
——只怕杨天龙看见柳善花后会更加上火,更加疯狂!
因为杨天龙所有的这些异常,所有的疯狂的行为,都是母亲的病引起来的,这一点儿柳善花可能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饭好了,奶奶因为没有牙齿,吃饭很费力,几乎只能用光秃秃的牙床将食物“挤碎”,一小口饭奶奶要“吃”很久,很久。
杨孝银在那边陪着柳善花吃饭。
奶奶正在艰难的吃着饭,杨天龙筷子里夹个小东西,气势汹汹的责问奶奶:“这碗里怎么有虫子?是不是菜没洗干净?”
奶奶很不高兴:“哪里有虫子?”
杨天龙把手里的东西朝奶奶眼前一送,奶奶凑上去,一对老眼“艰难”的察看着,问道:“这不是吧?”
杨天龙火了,把手里的虫子朝奶奶干瘪的嘴里硬塞,奶奶紧闭着嘴躲闪着。
杨天啸看在眼里,却不敢说什么!
杨天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看见奶奶低着头,脸色很绝望很伤心,奶奶的细眼睛里似乎还有几滴老泪要掉未掉,杨天啸心里忽然一阵刺痛!
杨天啸吃完饭后,把脏衣服脱下来,把干净衣服换上。
衣服虽然很干净,却不是新衣服,自从母亲出事以后,杨天啸就很少穿过新衣服,印象中唯一的一次是父亲帮自己量身高,然后给自己买了一件秋裤!
基本上杨天啸所穿的衣服和裤子都是大哥和二哥穿过的旧衣服,甚至连脚上穿的鞋也是。
不过,还好,杨天啸有两个哥哥,所以衣服虽然旧点,却不愁没有衣服穿!
杨天啸把衣服放进卫生间的大盆子里,等奶奶洗。
奶奶当然不会只洗杨天啸一个人的衣服,家里人所有的衣服都是奶奶洗的。
奶奶不愧是旧社会熬过来的,的确很能吃苦,不但全家人的衣服由她洗,洗碗做饭,收拾卫生等等杂活都是奶奶“一手包办”。
甚至当杨孝银上班后,侍候柳善花的“重任”也是由奶奶一力承担,可以说,如果没有奶奶,杨孝银可能早就“完了”。
杨孝银“完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可能也因此,当奶奶去世后,父亲每次去拜祭奶奶时,都会哭得像个泪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