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马上表态说等这次工程款结算了，第一件事就把他们的暂住证办下来，省得王曼一个姑娘家跟着东跑西躲。提起王曼，清芬忙问王曼去了哪里？春风说在前面不远处她老乡的理发铺玩。清芬让他赶紧把她也叫过来，大家在一起捱一宿，睡不下就轮换睡。
自清芬与清泉做生意后，江主任帮她寻了一间二十多平米带卫生间的小屋，这是他一朋友的空闲房，租金多少由在于他，清芬提出按市价行情每月付三百元租金，江主任敲定每月两百元半年收取一次房租。小小的一间屋，清芬用一布帘隔开，里内刚摆下一张小床，她睡这里；外间稍大一点，进门左侧靠墙边放着一张小床，是清泉的铺。与门并排的是一窗户，靠窗内侧留一角摆放了个小灶台，灶台下是小碗橱，隔灶几步，便是一方小桌，几张塑料凳，平时只留两只在外，其他的套在一起，放在桌底，有老乡来了，才拿出来。姐弟俩能拥有这么个容身处，很是满足。
今天同乡们的遭遇，他们也曾遭逢过，倾力帮助他们，是姐弟俩共有的心情。春风去后没多久就带回烫着卷发的王曼，王曼一张娃娃脸，配上新卷的发型更是可爱。王曼一见清芬，高兴地搂着她的脖子说：“清芬姐，你又漂亮了，好多人说你不象是农村来的呢，比城里人还好看。”清芬笑着说：“农村人城里人不都是人嘛，谁说乡下人就一定要比城里人难看，等大家挣了钱，挺腰直背地过日子，这帮帅哥一打扮，比哪个差了。”王曼撇嘴道：“清芬姐，你是因祸得福啊，我们这辈子能活命就成，哪儿还想挣大钱呢。”清芬说：“王曼，你的一份上天会给你的，只要尽心做就行了。”
夜深了，清芬想到小伙子们天明还得干繁重的体力活儿，叫上王曼一起把她小床上的一张半旧席梦思抬到清泉小床旁并起，又翻出两床旧毛毯，告诉他们不要脱棉衣，在刚拼成的床上挤一宿。清泉裹着他的那床盖絮靠墙壁睡在一条临时拼起的塑料长凳上，清芬和王曼睡里间的小硬铺。清泉和小伙子们都睡下了，清芬走过来替他们关灯，又问他们冷不冷，小伙子们答不冷。春风支起身子说：“芬儿姐，大家这么挤在一起，心里好舒服呢，真的。”清芬笑说他是个糊涂蛋。关灯时，见玻璃窗上飘打着雪花，分明觉出外面的冷寒，好在他们来了这儿，她不免暗暗庆幸。熄灯不久，清泉那边鼾声起起伏伏，王曼在她一侧也发出轻微而舒缓的鼻息声，清芬却睡不着，想到他们今晚是安然渡过去了，明天后天呢？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担忧。这个月她付了一万元的货款，结余的留下她和清泉的一点生活费后，全添了货，下个月资金回笼一定先替他们办下暂住证，到那时，就安实了。想到这里心下亮堂许多，未来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把今年捱过去，明年后年的春节回家他和清泉肯定有很大的变化，想想都叫人幸福。这时，屋外“扑通”一声有人滚下地来，她知是清泉，那条临时搭成的长凳不好睡，翻身就会掉下来。清泉从地上爬起来嘟囔一句什么又睡下，旋即又听到他的鼾声。如此半宿，折腾了四次，清芬不由心疼他，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对自己说，再捱一个月就好，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大早清泉醒来，抱着被子挤到床上，把他们推醒。醒来的他们这才记起昨夜的情形，又高兴地说笑起来。清泉问他们昨夜睡得么样，春风说睡沉到老家去了。清泉说他象个更夫，凳上到地上地上到凳上不晓得有几次，得意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我们给害的，清泉赶紧说大家是兄弟，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王曼也醒了，见清芬已梳洗好，急慌慌地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好一会不见人出来，急得春风在外嚷：“王曼，掉茅坑去啦，我们等着刷牙呢。”王曼应一声，边梳头边走出来说：“你们也快点，芬儿姐该去开铺面了。”小伙子们只漱了漱口，捧一捧水在脸上抹一把，用清泉的毛巾擦把脸就完事。朝气勃勃的小伙子们有说有笑地出了门，清芬愉快地关好门窗，锁了门在后面喊道：“我们去左边的小巷过早，那里份量多价钱也公道，”清泉打头领着他们去了小巷。
时近元旦的一个中午，忙着与顾客交货的清泉，无意中看见好久没来商贸城的江主任来了，他惊喜地叫道：“江叔，江叔来啦！”清芬一面收点货款，一面笑着招呼他。江主任示意他们忙，他仔细地查看了铺面上的货，待顾客离开，他才说：“小芬，眼下是销售旺季，多进些货，也可以试着做批发生意。”
清芬笑着说：“现在也做小批量的生意啊！”
“只做小批量的？周转不够吧，那一万元铺面租金你先拿去用，年终再还我，做生意要抓住时机，”江主任说。“不用不用，最初你担保的货款没还一分，不过年前肯定会付完的。已经做得可以啦，货销快了，天天去进，人辛苦点，有钱赚挺有劲的。”清芬不无兴奋地说。
江主任不再坚持，微笑着示意她又来顾客了。清芬赶紧迎上去，用她那差不多的普通话与顾客交流起来。看着她落落大方与人交谈，详尽的与顾客介绍每一款货品，江主任也生出一股欣然。等她忙得差不多，他对她说：“到楼下餐厅吃饭吧，回头给清泉带份上来。”清芬笑应道：“好啊，不过今天我请你，老吃你的会吃坏我的心肠。”
待到餐厅，清芬感觉江主任有话要对她讲，不由暗暗猜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了，可又寻思不出。
这顿饭吃得不似往常平和，直到服务员送来给清泉打包的饭菜，江主任才说：“小芬，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不要把老乡带到你的住处，更不能留宿，还三五成群，以后这样的事绝不能做。你的生意慢慢上了路，难免有现金留在家里，你能担保他们不眼红，钱拿走了好说，如果关系到人身安危，怎么办。不是我有意说得这么严重，这样的事天天都有发生，你得多长个心眼。我还是那句原话，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但不要惹上别的麻烦。”江主任站起身，说下午有个会出了商贸城。连分辩的时间也没留给她，这让清芬很不是滋味，感觉他优越感太过。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好好做生意，等自己在这条道上摸通套后，一定要帮老乡们在城里走出一条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