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贩子抓到的。我回忆过,可是每次一想这事儿,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猩红的血色了。”
“这么说,你并不是洛旖杉?”忽然听到自己魂牵梦萦着的那抹清冷声线,我心下一恸,抬眼望去,只见他一身白衣,乌发如丝,懒懒地斜倚着门站着,耳朵上那枚银色耳钉正闪闪发光。
楚殇见到我怔忪的表情,眸子一沉,道:“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语毕,就将我的头放回床上,起身走了。
经过云大哥身边时,他轻轻一笑,道:“云兄,耳钉很漂亮。”
明明是一句赞美的话,可是听到我耳里,却莫名地带了些无奈与苦涩。我仍在琢磨楚殇那话里的意思,他却已经走远了。
云大哥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墨黑的眸子仿若可以吞噬一切,又仿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提步走进屋里,又问了我一遍:“你不是洛旖杉?”
“什么——杉?”
云大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从未见过如此冷硬的他,一时之间,竟觉得十分陌生。
我心下凄然,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可是,他却连丝毫温暖的回忆都不愿留给我。
他沉默良久,冷道:“是我太急于求成了。你们不过是长得相似罢了。一个农家女子,如何会是沐曦灵岛的小主?”
沐曦灵岛,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我费力地支起身子,问:“沐曦灵岛是什么?洛……又是什么?”
他冷声一笑,道:“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你既不是她,我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他的眼角一挑,斜睥着我说,“如今,你连当棋子的本事都没有了。”
“棋子?云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你想要明白,我就给你明白。”他顿了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生硬,“因为你,我兴许做不成‘山抹微云’的下一任宗主了。
洛家一门如今下落不明,义父要找到‘浮生若梦’就势必找到他们。可是,你不是她。如此一来,我便无法为义父效命、无法为‘山抹微云’立下大功,义父也不会轻易将宗主之位传给我。”
“我不明白,你不是同‘山抹微云’决裂了吗?”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对我放下戒心,然后心甘情愿地将‘浮生若梦’交给我。”他自嘲一笑,“可是,没有用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装糊涂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从未真心待过我。我极力隐藏自己的失望,道:“所以,我只是一步废棋?”
“没错。那日在客栈见到你,隐约觉得你眉宇间同洛旖杉有几分相似,便一直跟着你……我以为你只是失去了记忆的她,却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妙娘将你困在玉溪坛,云焱将你关进竹屋,都是我们事先设计好了的——我想让你完全信任我,甚至喜欢上我。”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设下圈套,我便义无反顾地掉了下去。我喜欢上了他,或者说,喜欢上了他伪装成的那个人——他伤心,我蹙眉;他开心,我便展颜……只是,我最干净、最珍视的感情却被欺骗与利用玷污了。
我真心待他,他却仅仅将我当做笑话。我真是可笑,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仍旧自得其乐。
“我不惜使用苦肉计,只为了能让你展现一些属于沐曦灵岛小主的天赋。可是,你一无所长——不仅解不了‘天煞’,甚至连最基本的‘骷髅骨’都解不了……若不是妙娘及时送来解药,我便要因为你这个冒牌小主,丢掉自己的性命了……”
“既是假的,花妙娘为什么还要杀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隐隐发抖。
“她不喜欢被人耍,既然你并不是真正的小主,活在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死了爽快。”他的眸子深不见底,竟没有一丝波澜,仿若我这般人的生命,就该弃如草芥。
我还未觉得痛,心已裂开了许多道缝隙,我撕心裂肺地喊出来:“我不是她!我也从未说过我是她!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力,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地去干涉!你走,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他不怒反笑,淡道:“是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伤口似乎被我撕裂开来,涌出了一股温热粘稠的鲜血。
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