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殇面上虽不在意,装成浑若无事的模样让我宽心,但夜里我每每醒来,就见到他房间的灯亮着,他的影子印在窗户上,紫鸾暗玉被他握在手里——他依旧不肯放弃。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便当做不知道。只是坐在黑暗里,静静地陪着他。等到他房间里的灯灭了,才回到床上去睡。
这日,我正坐在石桌旁看书。楚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悠悠地道:“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赌输了的今日便去做饭。”
我眼也未抬,说:“我宁愿相信小乖会做饭,也不敢相信楚大爷您会做。”
他没有理会我的抗议,只自顾自地说:“嘉漠和清悠正在林子里比剑。你说,谁会赢?”
我索性将书放下,起了兴趣,说:“自然是清悠。”
“那我赌嘉漠。”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收了剑一起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楚殇笑了笑,问:“谁赢了?”
清悠说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张扬地说:“自然是我。”
楚殇附在我耳边说:“一个男人输给女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心甘情愿地输;第二,技不如人地输。我看嘉漠已经属于第一种了。”他又说:“那你知道我输给你是为什么吗?我也属于第一种。所以,输了也不是真正地输了。饭还是你去做吧。”
虽然,对于楚殇的霸王逻辑我不敢苟同。但我依旧不敢怂恿他去做饭——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为这一家子人的性命负责的。我瘪了瘪嘴,一个人跑到厨房里去了。
楚殇也跟了进来,他很自然地帮我撩起了马上就要掉到水里的袖子,云淡风轻地说:“双儿,我昨天无意中倒是发现了紫鸾暗玉的秘密。”
我没有去看他手握着的那两块石头,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睛里还有隐隐的血丝。他这个无意还真的是很无意啊。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心疼楚公子了,但我又不忍心他的谎言。故而只是点点头,“哦”了一下。
他看准了我没有得空的手来还击他,故而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记,说:“凤凰磐涅,浴火重生。此言非虚。”
亏他狠得下心将这两块宝贝扔到火里。怪老头所说的得失得失,有失才有得便是这个道理吧。原来,这两块石头当中另有河山,只是上面刻着的不是什么心法,只是两句诗:人生百年,恍然如梦。肆意随心,方能不负。
十日之约到了的时候,我们仍旧没能勘破字里行间的讯息。我想:这或许仅仅就是一句简单的禅诗而已。传说中的蕴藏神力的石头,只是因为人们的口耳相传,才会变得隐秘而奇幻。
我并没有只身一人去山抹微云。我知道自己摆脱不了他们,索性不做挣扎。山抹微云坐落在一方山谷之中。在门口等候着我们的人是无暇,她依旧是一袭清丽的衣裙,只是容颜上多了几分落寞。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前头领路。
楚殇始终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恨怕死的,特别是在楚殇面前。我可不希望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他忘了我,我会伤心;他不忘了我,我也会伤心。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暇停住了步子,空洞地比划着手势,大意是说:宗主就在里面。
门忽然诡异地打开来,石壁上的灯火也在一瞬间被点亮。门后是一个空旷的石厅,里头甚是寂静,只有一个青衫男人优雅地坐在桌边,正独自一人下着棋。我想,若不是岁月侵袭,他一定是个顶好看的男子。因为他眉眼之间,尽是儒雅。
他侧过头来,微微地笑了一笑,说:“旖杉,你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的阿姨,所以淡淡一笑。
他直接切入主题,问:“浮生若梦在哪里?”
我将画轴直接扔给了他,他一把接在手里,将卷轴摊开来,很快,画卷上的粉末就被他吸入到体内,药性飞快地发作,他倏地一下瘫倒在地。
这时,云焱领着一个影卫走了进来,他径自越过我们,抽出身上的佩剑,给了白山一刀。我来不及分辨眼前的情状,只想着快些逃出去,石门却轰然关上。无暇走上前来,她无奈一笑,说:“对不起,双儿,我的母亲姓唐,我的父亲姓白。无论我怎样恨他,我都是他的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无暇的声音因为蛰藏已久,变得空灵而悦耳。她说:“对不起,我将你们的计划透露出去了。阿双,只要你听爹爹的安排,他是不会为难其他人的。”
云焱冷笑一声:“原来你竟是他的女儿?我云焱何德何能,居然劳烦宗主的女儿一直伺候在身边?”
无暇隐隐地落了泪,却一字未发。
“焱儿,没有人是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的,你不必责怪她。”这句话是云焱身后的影卫说的。他揭下人皮面具,拱了拱手,说:“诸位,方才是白某唐突了。
依旧是刚才那张儒雅淡然的脸,只是此时,他咳着嗽,的血迹从嘴角渗出。
“前辈,居然是你?”嘉漠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真正的白山微微一笑,道:“少年人,倒是我班门弄斧了。居然将夙玉剑赠给了你。你用惯了严袭打造的武器,夙玉剑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原来,白山就是在试剑大赛中夺得夙玉剑又弃之不要的那个神秘人。
他转向我,说:“旖杉小主,只要你交出自己。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甚至连淼儿我也可以放过。”
我淡淡地说:“他已经死了。如何放过?”
“无暇告诉了我一些,我自己也猜了一些。你就不必跟我打哑谜了,我知道,他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