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渠,自元代以来名曰蜘蛛渠。当地人们称它“白马拉缰”。此渠黄水,灌溉中卫县北二十多万亩沙地。在这片沙地上,还有一个龙宫湖
我告别沙坡头,沿着枣树林向南走到黄河岸边。这时,金色的夕阳映入西山的晚霞中,很快变成一团柔和的光斑,放射出五颜六色的余辉。夕阳照耀在黄河水面上,闪现出片片鱼鳞般的银波,十分耀人眼目。
在黄河的中间,有一条自西向东的石坝,长二公里多,将河水分为两半。这是黄河在宁夏地界第一道无坝引水工程,名美利渠口。美利渠,自元以来名曰蜘蛛渠。可以说,蜘蛛渠是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度河”、“通渠”的杰作。唐、宋、元、明时期,曾多次修浚蜘蛛渠。康熙四十年(1701年),继续修浚开凿蜘蛛渠。如今,美利渠流出的黄河水,可以灌溉中卫县北一万三千公顷土地。据有关方志记载:
美利渠,自元以来名蜘蛛渠。旧由石龙口始,尾达胜金关。嗣因岸陡,渠淤口塞,不能受水。嘉靖壬戌抚军毛中丞始命道、参文武督本卫丁夫,改浚于旧口之西六里。甫月余而渠成,易今名。至我朝康熙中,渠岸渐高,不能引水。三十年,乃于旧口上流,议开石渠,劳费工料,数载弗成。至四十年,协镇袁公钤开石坝迭土拜,水复通流。第渠口稍狭,北岸石根雄劲,南岸口埂坻缺,渠口受水不多。四十五年,西路厅高士铎鸠工开凿,比旧加深三尺,广阔一丈,南岸亦砌石为土拜,从斯水利溥焉。……自沙坡下开口,延绕东北至马草湖、八塘湾,共溉田四万一千五百余亩。渠口下至迎水桥十五里许,……渠尾出油梁沟胜金关西入河。渠身阔三丈五尺,深一丈,沿长二百里。
关于美利渠,当地老百姓称之为“白马拉缰”。为啥叫“白马拉缰”呢?
传说在远古以前,人们从沙坡头到黄家庙的黄河沙滩和沟洼上,先后开了许多沟渠,浇灌平原禾苗。但因河水无情,涝时它像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吞卷渠道、农田、村庄、人群……旱时农田缺水,禾苗枯黄,给人们带来了灾难。
正当人们束手无策之时,有一位聪明勤劳的石匠自告奋勇去寻找水坝的理想位置,决心劈开大渠为民造福。他苦干了五年,在黄河北岸试凿了一百余处均未成功。石匠急得白了头发,回家背上干粮,不顾酷暑炎热,来到黄河岸边走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一天在峰回水转、岸高流急的河沿上昏倒了。
突然,天空撒下万道金光,东方彩云飘动,一匹银白色的骏马驾着彩云冉冉飘落,马上骑着一位美丽的女神,她头戴玉桂花扎成的花冠,穿着菊花瓣织成的舞衣和荷花鞋子,浑身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女神轻摇手中马鞭,银白色的马儿一声嘶鸣,从青年石匠昏倒的地方奔向深水之中。这时,马缰垂落在河中水面上,拉起了一道银光粼粼的浪花。女神回过头来低声喊道:“石匠啊,在这里修建一条十里长堤,保管平原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人幸福。”
青年石匠醒了,汗水湿透衣衫,烈日高照,头昏眼花,原来是南柯一梦。看那黄河水面,女神和银白色马儿不见了,只见那马缰在河中拉出的一道曲线依稀还在眼前。他顿时猛省:这正是修筑大坝的最好位置!青年石匠放声大喊起来:“找到了!找到了!”乡亲们听到喊声,纷纷赶来。在石匠的带领下,人们下水勘察,拉石背沙,运草运料,筑堤分水,大干了三百三十五天,利用倾斜地势牵引着黄河水自动登岸。人们为了纪念这位
女神,在引水成功之日,便称这条干渠叫“美丽渠”;把水中长堤叫“白马拉缰”。
神话毕竟是神话,可是在那遥远的古代,我们的祖先用那惊人的智慧和勇气,把这样高大艰巨的工程建筑成功,真正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我在黄河边找到王大爷,坐上他的羊皮小筏渡向黑林村去。这皮筏,是十二个土制的羊皮筒,吹足气,由十六根粗细木杆制成方形木框,用绳子拴好,作为漂渡黄河的一道独特工具。皮筏在水里不停地摇晃,一串串浑浊的水珠儿,从那小筏隙缝迸溅上来,凉沁沁地咬着我的脚腿,心里感到痒丝丝的。还没等我拍手称好,撑皮筏的王大爷把木桨一点,皮筏轻巧地离岸,顺着急流漂去了。
皮筏在黄河里悠悠漂流,“白马拉缰”的两岸风光,依序向我迎来。近前细看,这“白马拉缰”,犹如一把长剑,直插河心,它把湍急的河水分作两股,一股沿河道流下,另一股沿着“美丽渠”流入阡陌良田。
我瞧那黄河岸边香山的走势与相貌,也被大自然的神来之笔勾勒得出奇入胜。这山,山连山,峰连峰,有的孤峭如柱,直插云霄;有的如婷婷玉女,观望河水;有的山峰上被大风刮来的黄沙,薄薄披上了一件黄色衣衫……
皮筏划到香山角下,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块块嶙峋怪石,皮筏似乎时刻都有碰翻的危险。只见王大爷抖擞精神,眼睛盯着怪石,用木桨在一个个小石礁上轻轻一点,皮筏转了好几个弯,绕过了怪石,便轻松地继续向前划去。
撑皮筏的王大爷是个挺风趣的人。一路上,他高举木桨,轻拨河水,悠然自得地指点黄河两岸,都是他在说话。一会儿讲香山的传说,一会儿讲六郎泉的故事,一会儿讲烟洞洞梁冒烟的原因,一会儿讲黄河的传奇故事,不禁把我的思路也引进故事情节里去了。
天渐渐地黑了,“美丽渠”的流水哗哗作响,黄河水缓缓流去。王大爷划的羊皮小筏到达黑林村的岸沿,我登上岸,谢过了王大爷后,迈着大步,向迎水桥解放军某团走去,就夜宿在该团招待所。
夜里,我躺在床上心想:今天看到的“美丽渠”工程,与我在成都附近参观过的都江堰工程有许多相似之处。古时,岷江水源旺盛,流到成都平原,造成无数次灾难。到秦昭王时,蜀郡守李冰父子在前人治山治水的基础上,完成了都江堰的排、灌水利工程,为民造福。成为灌溉兼通航运的渠道。解放后,经过多年整修扩建,现在可以灌溉八百多万亩良田。我盼望黄河也像都江堰那样,多多灌溉腾格里沙漠,使千年大沙漠早日变成良田。
十月二十九日早饭后,在解放军某团领导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中卫县城西北十里处的龙宫湖。这个地方,原名叫龙宫滩。因为滩上有一个口径约五十公分大的泉,八个泉眼往出涌水,日日夜夜不停息,寒冬季节也不封冻,所以形成了一个十多平方公里的平湖。目前有些人把这个泉称为龙潭泉,多数人都把这个沙滩之湖叫龙宫湖。
我们站在龙宫湖边眺望,这湖像一幅多么奇美的画卷啊!我曾经领略过西湖的妖娆妩媚、太湖的平静宽阔、东湖的清秀美丽、南湖的庄严重色……可是,现在我被龙宫湖的沙海明珠的质朴所震慑。龙宫湖水清澈湛蓝,映衬着天空几片薄云,好一番湖色天光!水中有天,显得更为美丽而引人入胜。湖的北、西两面环绕着腾格里南部金色的沙山,又形成了一个个有独特风貌的沙漠湖泊。我们爬上湖西边的沙山,看到与龙宫湖相连的还有高墩湖、马场湖。这三个湖相贯相连,很有气势,湖面大约有千余公顷。湖里没有船只和樯帆,只有淡淡的自然景色。偶尔有十多只沙鸥,展翅飞向远方,好像要极力摆脱这茫茫的沙海。远方的小镇,沙地上的平房,戈壁上的羊群、骆驼,都是默无声息的。即使有一点儿咩叫声,也会被寂静的龙宫湖所吞没,只有那染绿沙岸的芦苇、红柳,随风发出唰唰的声音——这就是“其乐无穷”的龙宫湖!
龙宫湖,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早在元代的时候,龙潭泉周围几十里都是一片黄沙,没有树木,更没有庄稼。一年盛夏,大雨倾盆而下,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一条青龙从天而降,钻进龙潭泉里,再也没有出来。从此以后,中卫县大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老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特别是龙潭泉水不断汩汩上涌,没有多日就成了一个美丽的大湖泊,湖四周的沙漠也变成一片连一片的绿洲。但时过十年,灾难降临。一天深夜,腾格里沙漠刮起特大沙暴,树倒房塌,不少人命丧黄泉。就在这天夜里,一条凶恶的蛟龙钻进龙潭泉,咬死了青龙,霸占了龙宫湖。从此以后,恶龙作怪,荼毒生灵,连续两年干旱无雨,使绿洲变成了沙漠,老百姓缺吃少穿,只得沿门乞讨。一天午时,一位老道士去城里高庙上香路过这里,得知详情后,马上抽出一把随身宝剑,跳入龙宫湖,怒斩了恶怪蛟龙,为当地老百姓除了一个大害。可是,当龙宫湖面上浮出蛟龙被斩的尸体之后,接着又浮出了老道士遍体鳞伤的尸体。老百姓们为此万分悲痛,为了怀念奋不顾身、舍命除害的老道士,人们当即筹款立碑建庙,起名龙王庙。每年七月十五日那天,这里总要举行热闹的庙会,烧香磕头,纪念老道士。后来龙宫湖又渐渐恢复了过去的绿洲模样,重新给老百姓带来了幸福。
我们一行人在龙宫湖边走着,脚下的小石子儿嘁嘁喳喳,沙生野草磕磕绊绊,好像要留住我们这些远道来客似的。我们在湖边走了一会儿,看见前方三个小孩子,每人手中拿着一个鱼杆,拴好鱼线,把鱼钩挂的鱼饵放入水中,不时提起,鱼钩上竟钓有活蹦乱跳的鲫鱼。我童心顿发,走上前去,兴致勃勃地要过一个男孩子的鱼杆,照此炮制,先后也钓上几条鲜活的鲫鱼来。龙宫湖啊!你给我留下的粗犷之美,自然之美,质朴之美,是我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