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安睿啊!”曾黎脱口而出,说完才愣了一下,毕竟苏唯跟安睿有过那么一段不完美的过去,当着苏唯的面提安睿确实不太妥。再加上顾芷投过来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就算是提安睿不合时宜,可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况且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也没添油加醋,扭曲事实。
他哪里知道,那个“扭曲事实”的正是给他警告的顾芷。
沉默……
苏唯坐在椅子上盯着曾黎傻愣愣的接着问:
“安睿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曾黎觉得自己头上又冒汗了,举着筷子看了看顾芷又看了看苏唯,前者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不爽,后者脸上表情则更加复杂。
这话到底该说不该说,说又该怎么说……谁能告诉他啊!可看着苏唯瞪得圆圆的眼睛,心知这个问题含糊不过去,所以停顿了一会还是吞吞吐吐的说:
“呃……我表哥……没结婚啊……学姐你听谁说的?”
苏唯有点疑惑的看着曾黎,似乎没听懂曾黎的话,又转头看着顾芷。
“阿芷,曾黎说安睿没有……结婚?!”
顾芷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她想过苏唯总有一天会知道安睿没有结婚的事实,可没想到竟然是目前这种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突发状况。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
“是,小唯。安睿根本就没有结婚。”说完看了看苏唯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常又接着说:“小唯,我只是不想看你再傻下去……”
“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苏唯不等顾芷说完就打断她。面色平静,语气冰冷。
说完“噌”的一下站起来转头快步往门口走。
“小唯!”顾芷撑着餐桌站起来想要喊住苏唯,可苏唯头也没回,拿起放在玄关的包就摔门出去。
顾芷听着那一声巨大的关门上,心乱如麻。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地呢喃:
“小唯,你不要怪我……”
曾黎也觉察到自己似乎闯了什么祸,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顾芷身边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
“阿芷,对不起。”
顾芷仍旧闭着眼睛,靠在曾黎胸前,手臂穿过曾黎的腋下紧紧抱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苏唯已经不知道自己走过多少个路口,过了多少个红绿灯,只知道傻傻的沿着马路走,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她和他,擦肩而过也许从此人海两茫茫。苏唯认真的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人平静,有人高兴,有人悲伤,有人说笑。苏唯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是平静的,高兴的,悲伤的……
同样的路,苏唯不知走过了多少遍,可是却从来没有停下来看那些竖立在路旁的寂寞路牌,上面写着哪条哪条路,上边标注着南北和东西。苏唯多希望自己人生的路上也有这样的路牌,告诉她这条路有多少坎,告诉她哪个方向才是通往幸福。
可是,这样的希望,总归只存在于想象。如果人生可以预知,如果人生可以被指引,那么又怎么会有那些故事呢……
苏唯走上过街天桥,站在上面俯瞰下面滚滚车流,不远处一辆18路正缓缓的启动。苏唯习惯性的眯起眼睛,恍惚间记起那个清冷的早上,自己坐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的玻璃墙里面,数着不远处停靠的18路,恍惚间记起那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匆匆朝自己走来的清瘦身影。如今的18路也早已不再是原来的蓝色铁皮车,早就更新换代不知道几次了。苏唯想,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想,如果自己没有结婚,那么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如果自己没有结婚,那么当初跟安睿在北京重逢后又会有怎样的继续?
也许安睿没有忘记自己,就像自己从来不曾完全忘记他一样。
从顾芷家里出来,脑子里就一团乱,试图去理清楚思维,却越理越乱。脑子里不断地跳出“安睿”两个字。今天大概是苏唯结婚后想安睿这两个字想的最多的一天了。
等苏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18路上了,开往A大的方向。苏唯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对周围的一切早已熟悉无比,可此刻看着身边不停变换的场景只觉得说不出难过。苏唯摇摇头,想把那些纠结的愁绪甩出脑袋。
身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苏唯转过头打量着眼前的人。那男孩子憨笑着挠挠头,指了指苏唯的包包。
“你的电话刚才一直在响……”
苏唯闻言打开包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大概是车上比较吵而自己又心不在焉所以没听到,对那个热心的男孩笑了笑才低头翻通讯记录。
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郑允川的。苏唯暗暗吃惊,到底有什么紧急情况能让从来只打一遍电话的郑允川连打这么多次……
心里疑惑,可手上动作没慢下来,果断按下拨号键,经验告诉她,郑BOSS的电话多拖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在哪?”郑允川的口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相反,苏唯觉得还有一点点的焦急。
“在车上,刚刚太吵了没听到。什么事啊?”
“哦……”那端的郑允川像是明显松了口气,捎带着语气也轻松起来,“没什么,吃饭了?”
苏唯看了看手表,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溜达”了一上午。
“还没呢。”
“恩,那过来市区吃吧!我让秘书订的位子。”
“哈?”苏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事?”
“……”
郑允川没说话,难道自己刚才又说错什么了?
“喂?”等了一会苏唯还是没听到郑允川吱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没掉线。
“苏唯,你最好快点!”
郑允川这次倒是很给面子的开口了,只是语气有点差,而且不等苏唯讲话就挂了电话。苏唯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车窗外,叹了口气。
郑允川,好歹你也告诉我去哪里吃吧……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起来,苏唯看都没看就接起来,是个好听的女声。
“郑夫人,您好,我是郑总的秘书,您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让司机过去接您。郑总吩咐,请您到了后先到公司稍等一下他,他临时有个会要开。”
“哦……不用接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那怎么行,已经交待前台,您过来直接上29楼就可以了。”
苏唯只好报上自己的位置,到了站点下车老老实实等人来接,这个郑允川还真是个别扭的人。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地停在苏唯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精神的小伙,朝苏唯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说:
“夫人,久等了,请上车。”
苏唯忙跟他一样鞠了一躬,一脸黑线。
“太客气了,真是太麻烦你了。”
生长在普通小康之家的苏唯实在是受不住这阵势。
车子平稳的往市区驶去,刚才一路看到的风景又慢慢的一幅一幅重放回去。苏唯垂下眼,看来真的回不到过去,郑允川在自己将要偏离生活轨道的时候又一把把自己拉回到现实。告诉她,现在的苏唯已经结婚了。
想再多过去也无济于事,就算安睿至今没有结婚又能改变什么呢?苏唯你就敢肯定,安睿没有结婚是因为对你念念不忘吗?你就敢肯定,自己跟郑允川离婚还能跟安睿重修旧好吗?
想到这里,苏唯心里一惊。自己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到离婚这两个字?
疯了,看来自己真的疯了。
为了未知并且没有把握甚至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去打破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栋大楼下,司机下车转到苏唯这一边打开车门。苏唯对那人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便下车站定,抬头仰视眼前起码有三十层的楼,目光转到进门处“壹通国际”四个字,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郑允川每天工作的地方。
回头看车子已经开走了,想着可能是停车去了,就踏上台阶走进旋转门,环顾了一下大厅看到角上的休息区有几张沙发便抬脚走过去。捡了张靠窗的沙发坐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我到了,就不上去了。我在一楼大厅休息区,你开完会下来吧!”编辑完又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罗嗦了,改了又改最后改成: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看着屏幕上言简意赅的一行字,总觉得跟自己的老公说这么不带感情色彩的话很别扭,手指比划比划还是改成了一开始那样,虽然罗嗦了点,可还是比较有人情味的,自己又不是他下属,没必要发个短信都跟汇报工作一样。想到这里,于是痛快的按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