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自己是被僖王看管了起来,那么现在她就是真真正正地被赵管家软禁了,关在屋内哪里也不能去,如同坐在一所华丽的牢房中一般。
她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起身推开窗户,趴在窗棂上,望着空中那轮圆月,心中划过淡淡的念想。
如今的日子,跟在冷家想必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想当初,她在冷家就是众人手中的一块宝,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都行,即便老爹心有不满,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是冷家的霸王,嘉州城的土匪。就算她闯了一篓子的祸,也有人心甘情愿地为她收拾。
而如今,龙搁浅滩,动弹不得,身在僖王府,却只能望着月亮遥想自由,心中的酸楚自是不用说了。
“白雪公主等白马王子的那个吻等了一百年,莴苣姑娘等王子的解救也等了好多年。赵瑗,你个厮的,要是也让我等这么多年,老娘我可要自力更生了,到时可别怪我不要你啊!”冷嫦曦心底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于是,愤愤地低声喃喃自语,那莫名其妙的话听在门口两名侍卫的耳中,皆引起一阵庆幸——这脑子有问题的姑娘果然霸气得与众不同,幸好不是我家的。
入秋时节,甚少下雨,天气干燥了些。秋风刮过,扬起路上飞沙走石,带着卷落的枯叶能走好远。
李伯出了秀州城已有三日,因为年纪大了些的缘故,所以脚程并不算快,大部分都是白天赶路,夜晚来临前便到下一个村子找地方住下。
即便这样,骑马三天下来也将他一身老骨头折腾了够呛,呆在府中许多年,他已经很少这样折腾了。
日头高照,秋阳烈如火,晒得他额头上的汗滚滚而下,李伯牵着马走在一座小镇中,已经人疲马乏,他找了一间茶棚坐下,将马拴在柱子旁,要了一碗凉茶径自喝了起来。
“小二,给我的马上些口粮,拿些干净的水。”李伯唤来小二,往桌上丢了七八个铜板,那小二顿时数着铜板乐颠乐颠地转了身去置办。
茶棚中坐着一些农家汉子,喝着凉茶,
“哎呦,这日子真难过啊,今年的收成不好,没法过下去了!”
“是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办啊,还要上缴粮税,哎!”
李伯听着众人的的议论,心中也微微有些感慨,他也曾是个庄稼汉子,这粮食收成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可是重大的事情啊。
“驾!驾!让开,快让开!”一批快马载着一个年轻男子飞快地从街上掠过,扬起一地的沙尘,城中百姓皆皱起了眉头。
由于,李伯正想事情,想得入了迷,因此压根就没留意,同他擦身而过的这匹快马上载着的年轻男子正穿着僖王府内的衣服。
一盏凉茶下肚,暑气解了大半,李伯钱付了两个铜板之后,又再次牵着马徐徐向前走去。只是,这一擦身而过,成了今后所有事端的起源,将许多人的命运就此改过。
自从史浩将僖王的手信交给赵瑗之后,赵瑗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文德殿中,第二日起便一直称病,抱恙不能上朝。高宗来探望过一次,之后派了御医,却都被赵瑗以想要静养一一挡了回去。久而久之,文德殿中更加清凉。
而此刻,就在空旷的文德殿中,一抹精瘦的身影被冷展宸领着进入了赵瑗的卧房。
“赵瑗,僖王府内来人,说要见你。”冷展宸轻敲屋门,还未待里面有回应,便径自推门进入屋中。
只见本来应该抱恙躺在榻上的人,正端坐在书桌旁,手握一只毛笔,正在写写画画,甚是有些闲情逸致。
“父王?”看着冷展宸仔细地关了门,赵瑗挑眉望向眼前精瘦的男子。
那人一见赵瑗,便急忙单膝跪下,恭敬地说道:“瑗公子,是赵管家让我来通知您的。王爷遭人下毒,命在旦夕,问瑗公子是否能回去一趟。”
“什么!”一听这消息,赵瑗顿时如同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他手微微颤抖,毛笔从手中滚落,弄毁了一副精致的字画。
冷展宸迅速一把拽过那名男子:“什么时候的事?”
“五日前!事情一发生,赵管家便让我日夜兼程地赶来通知公子了。”那人急声说着。
冷展宸缓缓松开他,同赵瑗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先下去休息吧。”赵瑗迅速恢复了冷静:“小豆子。”
“瑗公子有何吩咐?”小豆子恭敬地推开门,他现在已经荣升为赵瑗的心腹。
“带他下去休息休息。”赵瑗指了指精瘦的男子。
小豆子得令领着他先行退出。
冷展宸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眼线之后,仔细地关了门,走到赵瑗的书桌旁,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中毒可是大事,你现在要怎么处理?”
“必须要回去一趟。”赵瑗坚定地望着冷展宸。
“可是出宫的话……”冷展宸欲言又止,意思很明白,他赵瑗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兼生病期间,若是无故失踪了,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可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不能轻易向高宗回禀,弄不好,就会被误会有谋逆的嫌疑。
“我这几日装病可不是白装的,你瞧文德殿中最近不是清静了许多吗?我跟你互换身份,你只需要呆在寝房中,不需要出门,不需要上朝,让小豆子帮你做掩护,十天半月,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对此赵瑗早就胸有成竹。
“原来,你早就在计划这事了?才一直装病不肯出门!”冷展宸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说病倒就病倒,弄得他措手不及,后来知道他装病,也只当是他不想上朝的借口,却没想到,他心思如此深沉,早就在计划离宫的事了。
“不能一直将小宝儿放任在父王府中,我不放心,无论如何都想要解决这个事情,本想再拖两日就告诉你的,孰料计划没有变化快!”赵瑗面色严肃深沉,眉头紧皱。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宫?”冷展宸知道阻止不了赵瑗。
“今晚就走。”赵瑗坚决地点头。
“一路顺风!”这是冷展宸唯一能对赵瑗说的话。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不需要言语便能心意相通,所以,赵瑗轻轻地拍了拍冷展宸的肩膀,而冷展宸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握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当夜,月黑风高,乌云笼罩,一匹黑马疾驰到丽正门,守卫检查了一下腰牌,确定是文德殿中的冷展宸之后,便放了行。
那黑马一出宫门,便撒开四蹄,拼命向郊外跑去。
赵瑗出宫已经两日,一直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往秀州赶。由于从临安到秀州的路他从未走过,所以也只能一路询问。幸好他的坐骑是一批千里名驹,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速度还是很快,两日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日正午,天空灰蒙蒙的,自从入秋后就很少落过雨的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落下了豆大的雨点。这场雨来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赵瑗骑马飞奔在郊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顿时被雨水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