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一听这话,当即心中一股火气穿了上来,他一把上前抓住那人的衣领,冷声威胁:“若是耽误了事情,你小心一百条命都赔不起!还不赶快去找赵管家!”
那人一见赵瑗这副模样,顿时被吓傻了眼,他衣领被赵瑗揪着,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一张脸憋得通红,他转头望向另一名守卫,寻求帮助。
另一名守卫见状急忙跑回了府中,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赵管家便匆匆忙忙地从府里赶了出来。
他一见赵瑗,顿时心中五味繁杂,有着多年不见的欣喜,有着见他成长成人的感慨,有着见到他松一口气的感觉,还有着因为他即将面对生父过世的噩耗的酸楚。
“瑗公子……”赵管家一开口,眼中一抹晶莹闪过。
赵瑗一把推开手中的那名侍卫,向着他迎了上去:“赵管家!”
“瑗公子,快进来!”赵管家抬手抹了抹眼角。
“赵管家,我父王怎样?”赵瑗急切地开口询问。
“进来再说!”赵管家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令赵瑗心底打了一个突。
而之前嚣张的那名守卫一听赵瑗对僖王的称呼,顿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赵瑗跟着赵管家进了府中,见赵管家并未将他领着去见僖王,反倒是将他先领入了中厅,心底滕然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管家,为何不带我去见父王?”赵瑗疑惑问道。
赵管家左右看看,仔细地关了门,一脸凝重地转头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让赵瑗焦急了几分:“赵管家,是不是我父王出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赵管家禁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顿时老泪纵横道:“瑗公子,我对不起你啊!瑗公子……”
“怎么回事?”赵瑗被他的行为下了一跳。
“瑗公子,我没有守护好王爷,王爷他,他,他……”赵管家这几日的悲伤积累仿佛到了一个极致,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哭得哽咽。
赵瑗不需听完他的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身形有些动摇。
良久,他轻轻出声问道:“如何去的?”
“中毒!”赵管家眼中迸射出一股恨意。
赵瑗一听心中一颤,居然敢有人下毒,面色骤然变得森寒,从牙缝中挤出:“是谁?”
“冷家小姐,冷嫦曦。”
中厅因为赵管家的一句话而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一种几近诡异的静谧能将人的每一根神经都一一摧毁。
赵管家先前的满腔愤恨,也在这样的静谧中渐渐化为乌有,心底腾起一股淡淡的惧意。
赵瑗浑身轻颤,良久,他徐徐开口,但却并未问及冷嫦曦:“父王现在在哪?”
“王爷在卧房中。”赵管家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言。
赵瑗的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拳头紧握:“带我去看看。”
赵瑗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想要竭尽全力稳住的心神。
赵管家看在眼中,叹在心底,眼角一抹晶莹滑过,默不作声地开了门,领着赵瑗往僖王的卧房走去。
僖王卧房周围服侍的人全都被赵管家找了理由撤换了下去,守在周围的都是一些谨慎的护卫。
他们见赵管家领着一名男子往这边走来,当即都心知肚明,全都一一低下了头。
“赵管家,瑗公子。”那些侍卫都是赵管家一手调教的,最忠于僖王的人,见两人走进都恭敬地招呼着。
“可有人来过?”赵管家的脚步在一人面前停了停。
“没有。按照吩咐,没让任何人靠近。”
赵管家点了点头,继续领着赵瑗往里走。僖王那栋庄严壮丽的小楼逐渐跃入赵瑗的眼帘,远远地望着这栋小楼,儿时的片段一点点地回放在眼前。
曾记得,他总是拿着写好的诗词,跑到楼中,在僖王面前炫耀,若是僖王觉得好,他便能高兴上一整日,若是被批评了两句,他也会闷闷不乐好一会,直到李伯偷偷拿着一些糖果放在他面前,他才露出孩子般的笑颜。
“这个消息没走漏出去吧?”赵瑗面色深沉。
“没有,这是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这才通知了瑗公子来处理。”赵管家如实禀报。
“那就好,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继续封锁所有消息,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赵瑗眼底腾起一股阴骘,他深吸一口气:“至于父王的死因,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赵管家沉声应下,心中为赵瑗感到疼痛,一面是挚爱,一面是至亲,如何取舍,何去从何。
两人交谈间,已然来到小楼门前,这里依旧重兵把守,在赵管家的示意下,纷纷让出了一条路,同时也退出了十步远。
赵管家推门入内,屋中只有一名哑女,在赵管家的示意下一直僖王卧房内守候,每日三餐,说是给王爷送的,其实都是给她送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下去吧。”赵管家挥挥手,哑女识相地弯着腰默默后退,直至门前,才转身出了屋,接着又回身将门关好。
赵瑗站在花厅中,身子隐隐颤抖,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不敢往前走,想见见父王的容颜,却又害怕见到他的容颜。
终于,再慢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内室,远远望见榻上那个魁梧的身躯,僵直地躺着,丝毫也感受不到生气,赵瑗心底的悲凉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地腾然而起。
“父王……”他怯怯地叫了一声,这声父王他从六岁之后便没再当着僖王的面叫过,上次定都大典,父子两人为了避嫌,也只是远远相望,并未说得一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赵瑗着一声颤抖的父王一出口,两眼润润的,全被泪水模糊了,他踉跄两步,扑倒在榻上,看着躺在榻上一脸青黑,了无人气的僖王,悲恸欲绝:“父王!父王!孩儿来迟了!父王!……”
赵总管站在一旁,忍不住心底酸涩,背过身去偷偷地摸着眼泪。
屋中萦绕着一种浓烈的哀伤,让人觉得心酸。
赵瑗握着僖王的手,望着他苍老的容颜。这张脸依旧如同年轻时那般威严,只是岁月的雕刻,让他不复年轻时那般俊朗,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老成。
这么多年了,僖王一直在他身后为他做了许多,虽然有些事,并不是他乐意的,但他却知道僖王这样做是为他着想。然而,大业未成,父亲却先自己一步离去,怎能不让他心中不甘,不让他难过。
看着赵瑗哀伤,赵管家心有不舍,于是,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慢慢走到赵瑗身边,一双满是茧子的老手,按在赵瑗的肩膀上,安慰道:“瑗公子,王爷仙去,你要节哀顺变。王爷身前总是念叨着你,总是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被丢在冷家受苦,直到上次进京,亲自远远瞧见你俊朗伟岸,这才将心中十多年的担忧放下。你可千万别因为哀伤,弄垮了身子,对不起地下的王爷啊!”
听闻赵管家的劝,赵瑗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深吸一口气,徐徐将悲痛藏在心底,一脸坚决地起身,屹立在僖王榻边,看着僖王青黑的脸,徐徐开口:“赵管家,我父王中的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