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僖王去世了。”高宗坐到韦太后身侧,淡然开口。
“这事,哀家听说了。”韦太后的口气淡淡的,大有事不关己的态度。
天家,但凡意识分歧,就连母子都不是。这就是天家人的可悲。
高宗径自默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喝了一口茶。
良久,韦太后这才徐徐开口:“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让赵瑗去秀州,还是……”
韦太后眼底一抹精光闪过。
高宗却暗自皱了眉头:“虽说当初让瑗儿过继是为了防止王兄造反,但既然已经过继那便也是朕的孩子,将他贬到秀州,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皇上不是还有豫儿吗?”韦太后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便是要让高宗立赵豫为太子。
“母后,事关重大,还是仔细些好。”不过显然高宗还是另有考量,并未直接答应。
韦太后并未过多相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宗之所以来慈明殿也是因为受了僖王过世的刺激,突然想感受一些亲情,但韦太后一见到他就说的这些事反而让他更加心烦。于是,他才做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
回到垂拱殿的高宗,听人传报赵瑗求见。他微微挑眉,宣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赵瑗恭敬地低头叩见。
高宗徐徐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孩子,你父王之事,朕深感疼痛啊!”
“父皇请保重龙体,切莫因为父王而伤心过度,这样父王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赵瑗出声安慰。
高宗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赵瑗这张脸,就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年轻时的模样,不觉感慨:“瑗儿,这么多年是父皇亏待了你,现在你父王又去世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父皇定当满足!”
赵瑗听闻这话,突然跪下,深吸一口气,双拳在袖中紧握,沉声道:“儿臣又一事相求!”
“说吧!”
“儿臣想请父皇指婚,在我父王百日内完婚!”赵瑗的声音不大,却充满着一种决绝。
僖王逝世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国,自然也传到了秀州。
那僖王一向爱民如子,对秀州的百姓也是极好的,因此当消息传来时,整个秀州城便陷入了一片凄哀之中,哀鸿遍野。
整个僖王府都挂起了白布,下人的脸上全都是一样的悲伤表情,府中哭声不断,听得冷嫦曦毛骨悚然。
“灵善,这哭声,实在有点诡异哇!你觉不觉得咱们像住了鬼屋?”冷嫦曦一向口无遮拦,再加上身边只有灵风和灵善两人,因此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小姐,僖王过世,你是否应该给自己积点阴德?他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公公不是?”听了这话,灵善突觉两眼泛黑。
“可着哭声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啊!这几日就连晚上都无法入睡!简直要让人神经崩溃了!”这么几日,冷嫦曦突然感到现代的丧葬制度已经不知道简洁了多少,守灵三日便火化,省钱还省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不是?那红彤彤的钞票不会因为死去的人从天而降,还不得是一点一点的挣啊!
灵善虽没懂她那精神崩溃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嫦曦,恶声说道:“若不然,不想在府中,就去陈公子那住吧!”
“这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冷嫦曦一拍脑袋瓜子,当即就决定了——去陈家交子铺!
“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鬼屋中的好!”灵风一听她这么打算,当即冷笑一声,睨了她一眼。
“为何?”冷嫦曦挑眉。
“你去了就知道了。”灵风一阵恶笑,并未点破,反而卖了一个神秘给冷嫦曦。
冷嫦曦被灵风这么一挑拨,当即就心痒了,她从来就是什么好奇就扒拉什么的主。简单地准备好一些东西算是给陈少煊的谢礼,之后,冷嫦曦领着灵风和灵善出了府。
这才上街,冷嫦曦就后悔,她总算是明白灵风那话的意思。不出来,至少还有点念想,想着府外是一片朗朗乾坤,可一出来,面对现实,就彻底绝望了。
望着眼前家家户户门口烧香的场景,耳边传来阵阵哭声。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鬼片中那悲催的女主人翁,千辛万苦地地逃离了鬼屋,以为自此雨过天晴,谁想,才一回头,却悲催地发现,鬼屋外面依旧是一条不见天日的鬼街!
“这僖王,还真是受爱戴啊!”冷嫦曦的话从牙缝中挤出。
“小姐,这样的日子大概还有五日!”灵善瞥了她一眼,淡定道。
“五日?”这才刚刚过了两日,她就已经被这哀鸿遍野的哭声给弄得差点崩溃了!
要知道哭这种情绪是一种宣泄,同时也能带动周围的人陷入一种低迷的悲哀之中,若是没日没夜地,耳边不断地响着哭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冷嫦曦突然有一种这辈子都不想再哭了的冲动。
“王爷逝世,按照礼法,全城的百姓都要哭丧七日。”灵风好心解释,只是那口气中带着一种戏谑。
“七日?”十里长街送总理也不过才几个小时,这要哭上七天七夜,不用等到哭完,她就已经可以去自杀了。
冷嫦曦越走脸越黑,实在不知道该说这些人不懂得偷懒,还是应该说森严的制度把他们彻底洗脑了,这家家户户的哭声是一点也不含糊的,那阵势,仿佛是死了自己家人一般。
好不容易来到陈家交子铺,一见那小二在铺面门口哭天抢地的神态,冷嫦曦就彻底心冷了。俗话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而冷嫦曦显然就是属于会爆发的那一类,虽然不能把其他人怎么样,但至少眼前的这个可以。
只见,冷嫦曦一脸邪恶地走到小二面前,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
那小二不为所动,依旧哭得犀利,如同死了爹娘。冷嫦曦脚下一狠,往他肩上踹去,一下子把他掀翻地上。
那哭声顿止,小二扬着一张连泪痕都没有的脸蛋,狠狠地开口:“谁他娘的找死!居然敢踢老子……”
那话还没说完,抬头见是冷嫦曦,当即换了一张笑脸:“原来是冷小姐,快请进!”
那小二从一张哭丧脸变成一张怒容,最后一张笑脸相迎,速度之快,令人叹为止观。
冷嫦曦啧啧了两声,掏了掏总算舒服了一点的耳朵,径自往后院走去。
想来她来陈家交子铺的消息传到后院,之间陈少煊和李雪烟匆匆从屋中迎了出来。
“小宝儿!”陈少煊见着冷嫦曦,掩不住心下的欢喜,一双凤眸笑得弯弯的。
他冲到冷嫦曦面前,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左右仔细地看了看她,匆匆问道:“在牢中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伤?这几日还好吗?僖王府办丧事,我不便进入去找你,所以一直在这里呆着。”
陈少煊口气中真诚的关怀暖了冷嫦曦的心,她突然有种心底被充满的感觉,就连之前总觉得心中有块遗失的空地,都被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