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要动手将她的被褥掀开。顿时,冷嫦曦慌了神,自己被子底下可是一丝不挂啊!虽然是个娃,肉团团的身子也没什么看头,但这个年代,女子的声誉高于一切,无论老少,即便是自己未来的相公,那没进洞房之前按理也不应瞧见自己的身子才是。于是,冷嫦曦使劲按住被头,不让赵瑗拉开:“瑗,瑗哥哥,这个,我不热,我这么盖着挺舒服的。”
“就算不热,这样的天气也不应该盖这么多,会没病也捂出病来的。”说着,赵瑗手下的力道更加大了几分。
情急之下,冷嫦曦急忙开口:“瑗哥哥,这个,我们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果然管用,立即让赵瑗住了手,冷嫦曦悄然暗自舒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抬头看赵瑗。
屋中一片静谧,冷嫦曦暗自琢磨着,长此以往,那她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就这么想着,想着,她想到了自己的月曦阁,于是缓缓开口:“瑗哥哥,我瞧,我还是搬回我的月曦阁住吧。”
这话刚一说出口,冷嫦曦几乎就立刻后悔了,想她自从有了小相公之后,都是赵瑗好吃好喝的伺候她,一把手将她带到大,即便是现在,她仍然住在他屋中,晚上听着小相公给自己讲讲有趣的事。若是当真离开了这个怀抱,她还是会很想念很想念的,虽然不远,但总觉得自己这么一走,两人身边就像隔了一层纱似的,朦朦胧胧。
正想着如何将话收回,至于练舞的事情自己再想办法之际,就感觉赵瑗的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揉了揉,声音中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道:“也好,我们小宝儿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这么住,会惹人闲话的。瞧小宝儿现在这么懂事,我也放心很多呢。“
赵瑗这话顿时伤了冷嫦曦的心,她想着:自己正在为刚刚出口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这厮却是一副巴不得她快快离开的模样?当即也赌了气,头也没有抬地道:“我一会就搬走。”
她没有抬头,若是她那是抬了头,瞧见的一定是赵瑗眼底浓浓的失落和心痛。
赵瑗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卧房。直到他走远,瞧不见了身影,冷嫦曦才气呼呼地从被褥中钻出,让灵善伺候着穿了衣服。
常言道,物极必反,最该提防的就是那些突然很反常的人或者事。现在的冷家便是如此,连日来整个冷家一片死气沉沉,就连大气也不敢轻易地喘上一口。
这片冷空气的气压中心毫无疑问是来自赵瑗的。自那日冷嫦曦正式搬回月曦阁,赵瑗的面容就一直挂着三月骄阳般的微笑,周身散发着寒冬腊月的寒风,吹得人噬心透骨的冷。因此众人见着赵瑗都会不觉绕了道走。就连冷老爷也免不了在习武时对他慈祥了几分。
至于造成这场冷风暴的罪魁祸首冷嫦曦也没好到哪去,被冷老爷拎着耳朵狠狠地质问了半日之后,被冷夫人寻了一处错由关了禁闭。
对此判决,冷嫦曦是异常不服的,于是找着了冷展宸进行申述,结果被冷展宸淡淡一句:“你就是没事找抽,你扒拉谁不好,扒拉赵瑗,他什么时候回暖,你什么时候出关。”给捅了回去,维持原判。
其实,冷嫦曦是后悔了,早早的就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冷家被冰冻或者自己被禁足,而是自从搬离了赵瑗的倚龙轩后,她便不曾再见到赵瑗,而赵瑗也从未来找过她,两人的关系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她感到异常的害怕。想要亲自去找,却又有些拉不下这个面子,于是便一直在自己的月曦阁中自艾自怨。
月色空灵,树影婆娑,微风徐徐,花间隐隐错错,一袭黑影掠过,在赵瑗的窗前停留片刻,随即消失在假山之后。
半响,赵瑗吹了灯,等了片刻,悄然从屋中走出,转了两个弯,来到假山后。
十五的月亮如银盘,透亮透亮的,银辉洒在来人的身上,照着他那张冶艳的容颜,真仿佛如谪仙一般,瞧得赵瑗都不禁愣了神,直到对方轻笑出声:“瑗公子挺准时的。”
“史浩……”赵瑗迅速撇开眼,不好意思的出声招呼。
“我最近听闻一件趣事。”史浩不甚在意,只是打着趣地开口。
赵瑗挑挑眉,不动声色,就等着史浩继续。
果然,史浩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开了口:“听说你的小娘子自己要求住回了月曦阁?”
这个时候也只有史浩敢捋他这只小老虎的胡子,果不其然,赵瑗一听史浩这么说,立马沉了脸色,重重地冷哼一声:“哼!果然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啊!”
赵瑗周身凌厉的气势让史浩挑了挑眉,虽没说什么,但瞧他那赞赏的眼神,却是极为满意的。
“跟我走,带你去看一样有趣的东西。”史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赵瑗不解,但还是跟在史浩的身后,可在瞧见他的方向是向着月曦阁时,他便忍不住停了脚步。
自从冷嫦曦搬走,已有几日光景,这几日,他一直强忍着想要见她的冲动,虽说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但他却一直别扭地觉得他们之间远了很多。他懊恼冷嫦曦竟然对他藏了秘密,懊恼冷嫦曦在他还为有任何准备之时便要离开他,更加懊恼自己没有留下她,却还说了那些混帐话。所以,不见她,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但他的情绪太显眼,显眼到周围所有的人都有所察觉。
瞧着他停了脚步,史浩不急,微微勾起唇角,为那张冶艳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色彩。他玩味地看着赵瑗那张写满踌躇,写满犹豫和渴望的面容,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面具,每逢元宵,街上便有许多小贩兜售,孩子们都很爱玩。但在一些更南一些的小国,这面具也是求亲之用,每年的那一天,全城到了年龄却未婚的少男少女,皆带着面具到街上游玩,他们彼此交谈,若是觉得相谈甚欢,便取下面具定了终生。所以,面具于他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种东西。”
史浩顿了顿,深深的望着赵瑗,眼见赵瑗眼底逐渐了然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看来瑗公子是明白了,这面具于你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能让人看出来你在想什么,要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为你所在乎的每一个东西或者人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器。”
赵瑗怔愣着望向史浩,随后缓缓松了一口气,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微微一笑,跟着史浩往月曦阁走去。
一阵风吹过,卷起天边一片云,给月的光华上遮了一层纱,淡淡的。
冷嫦曦坐在窗棂上,透过朦胧的月色,望着院中一汪碧水,那月影的倒影在碧波上波光粼粼。那片碧波边,冷老爷找人修建了一座高高的观月台,那观月台的阶梯是汉白玉石条铺成,一共三十二阶,顶端是一座延伸入碧水上方悬空的八角亭子。那是冷嫦曦最喜欢的地方,站在那观月台上,举头望明月,低头见月影,入眼皆是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