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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日子似乎步入了正常的轨道。江尚德的脚好了之后,恢复了工作。江南每天拿着份报纸看招聘启示,并发誓一定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开始真正的赚钱。江琳很听话的在家里养伤,从前的娇气少了许多。

这里面最忙的要数庭然了。她每天除了早晨送奶,白天到快餐店打工,空出来的一天休息日还有跟江家俩兄妹学跳舞。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接下这份苦差事,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天时间做些零活,赚点外快。可是,现在,她却要一整天、一整天的像是要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样去学习那该死的国标舞。

更要命的是,这兄妹俩好像天生都有“训练狂”,好不容易抓到她这个倒霉蛋,压抑在心中的所有不满借着教舞的这次机会,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先是江琳手把手的教她,她教的是恰恰舞步,要求庭然既要跳得活泼,又要跳得性感。庭然不明白怎样才能又要活泼又要性感,她认为这两种风格根本就是不搭边嘛。江琳几次示范给她看,她还是无法领会,到最后,两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的没了精神。江琳还气呼呼的发誓以后再也不教庭然了,从没见过这么笨的学生。庭然更是有苦说不出,她早就不想学这累人的舞蹈了,正当两个女孩子都灰心丧气的时候,江南的一句话又燃起了她们的斗志。

他说:当你们跳累的时候想想那一万块奖金,当你们失去信心的时候,想想那些奖金能换来多少想要的东西。这样再苦再累,你们也会撑下去了。

果不其然,想到有钱可拿,两个女孩子都一咬牙,一横心,继续练。可第二天,当江南开始教庭然跳华尔滋的时候,他马上开始后悔曾经鼓励过她们了。因为一整天下来,江南的一双白色休闲鞋,已彻底让庭然给踩成灰色斑点的了。他咬着牙,强忍着挨到了晚上,实在挨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庭然,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脱掉鞋子,揉着脚指:“小姐,算我求你了,我的脚跟你有仇吗?你已经残忍的折磨它一整天了,我实在坚持不了了,今天就这此为止吧!”

“不行,”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江琳拦住她哥哥,“不许临阵脱逃,你要坚持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

江南痛苦的摇着头:“我真的坚持不住了。你们饶了我吧!”

庭然担心的走上去问:“我真的踩到你的脚了吗?怎么样?踩得很严重吗?”

江南的表情更痛苦了:“不是真的,难道还是我装的?我为了你们的梦想,不顾自身安危,你们不但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我真是太难过了!”

庭然一听,忙俯下身准备查看他的脚指。江琳一把拉住庭然,故意好大声的说:“别管他,从小他就喜欢小题大做的。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信誓旦旦的说我们要为了奖金坚持,为了奖金换来的东西努力,现在自己只不过被踩了几下脚就这么大惊小怪的了,以后还怎么教育别人呀?”

江南没词了,自己悻悻的点着脚回房间了,庭然跟江琳俩个在后面看着他偷笑着。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打打闹闹的过去了。虽然过得太过紧张,但庭然并不觉得累,反而比从前过得充实,开心了。转眼间,到了参加跳舞比赛的最后一天。

庭然、江南还有江琳三个站在江家的院子里,江琳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录音机,他们准备比赛前的最后一次排练。三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气氛弄得像是真正比赛一样的正式,大人们躲在屋子里,不敢打扰。庭然跟江南摆好了姿势,江琳在一旁按下了按键,音乐响了起来。是一曲《交换舞伴》。

江南带着庭然优雅的旋转了起来,随着那美妙舒缓的音乐,他们的华尔滋跳得完美无暇。江南真的没有想到庭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舞学得这么好,她真的很有天份,很有灵性。他带着她旋转的同时,感觉自己也飘飘然起来,虽然是在晚上,但皓月当空,美人在怀,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心动。

江琳在一旁也看得痴了,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她突然从心里产生出一种想法,看着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她感觉到这两个人以后一定会发生一些复杂的故事,不信就走着瞧!

比赛当天,庭然换上了一身租来的鲜红色紧身超短舞裙,金色的细带高跟舞鞋,头发高高的绑在头顶,马尾巴烫了波浪式的大卷。高贵而典雅,俏皮又亮丽。江南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有些呆住了。平时里总是看到她一身T恤牛仔的打扮,今天这样的一身装束,真的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比赛的第一支曲目是恰恰,庭然跟江南在台上发挥得淋漓尽致,风情万种。庭然是第一次上台,但却表现得落落大方,潇洒自如,连江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一位专业选手跳舞。

当华尔滋的优美乐曲响起来的时候,全场都陷入了柔情浪漫的气氛中。江南深情的望着庭然,在这一刻,他觉得天地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俩个相拥着,享受着美妙的时刻,直到永远!

比赛刚一结束,台下就报以热烈的掌声。来观看比赛的大多是本校的大学生,他们热情洋溢,尽情欢呼。整场气氛达到了高潮。最后公布比赛结果,江南跟庭然获得了第二名,奖金五千元。

虽然这跟他们预期的第一名差了一点,奖金也少了一半,但对庭然来说却是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也第一次使自己得到了肯定,所以这次比赛对她来说,真的是意义非常。

拿到奖金之后,江南往庭然手中一塞:“这是你的。”

庭然惊讶的看着他:“这怎么可以,至少也是一人一半的,怎么能都给我?”

江南笑了笑:“如果没有你,这次比赛也比不成的,所以你还是拿着吧!”

庭然将五千块数了数,拿出二千五来塞给江南:“你别跟我争了,咱们一人一半,不多不少,这也叫公平!”

江南只好依着她,不再争了。拿着钱,江南问:“咱们怎么庆祝?”

庭然想了想:“我想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咱们再买些好吃的,回家一起庆祝!”

“好!”江南点点头,“江琳肯定都等不及了,如果不是脸上伤还没全好,她肯定要跟着来的,要是让她知道咱们得了第二名,她肯定又会说裁判不公了。”

“怎么会?我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别忘了,我可是初学者,能取第二我已经很满足了,太高兴了!”

江南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是呀,连我都觉得惊讶呢!看来你真的很有天份,不过话说回来,你能跳得这么好,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我的脚指头才对呢!”

庭然一听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上了公交车,庭然带着他来到了一个他从没去过的地方。

在去那个地方之前,庭然先去超市买了好多吃的喝的,大包小包两个人都快拎不过来了。江南好奇的问:“你这是要去哪啊?看病人吗?给王奶奶买的吗?她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庭然只是笑而不答。当他们站在孤儿院的大门口的时候,江南才恍然大悟。他默不作声的跟着庭然走进了院子,院长热情的接待着他们,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见了庭然,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庭然将这些吃的喝的分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江南在帮忙发着食品。那些孩子都仰着张张可爱的小脸,伸出小手向江南索要食物,江南将食品送到他们手上的一瞬间,心里暖烘烘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临走的时候,庭然给了院长五百块钱,院长不收,但庭然坚持给,院长说:“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也并不容易,孤儿院有一些社会的好心人士捐助,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

庭然摇摇头,把钱塞到院长手中:“院长,我的能力有限,能帮多少帮多少,是孤儿院把我养大的。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您别拒绝我的一番心意。更何况咱们院里的情况我也了解。”

院长不再推辞了。江南也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来,递给院长。院长惊讶了,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不知是什么情况。庭然也惊讶的看着江南,他也把钱往院长手里一塞:“庭然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因为这里养育了她,就因为不断有好心人给这里捐款,像她这样的孤儿才可以长大成人,请接受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吧!”

院长感激的点点头,接受了他们的捐赠。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一开始都在沉默着,像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你……”

“你……”

刚想说话,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开了口,他们望着彼此笑了。庭然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有钱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会把钱花在救助哪些人身上。现在想了,却没那个能耐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紧紧的盯着他。

“不知道!今天我在给那些孩子分东西吃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渴望与需求,那眼神让我心慌意乱起来,心情变得好复杂,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说是同情又不是很准确,说是怜悯也不完全,反正是一种很怪的感觉,这感觉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庭然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不再说什么,她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来,别想了!现在该是咱们庆祝的时候了,奶奶还有琳琳他们该等急了!”

江南拉着庭然笑着跑向了露天菜市场。

晚上,在江家,一桌子的人围坐一起,享用着丰盛的晚餐!所有的菜饭都是江太太跟庭然两个下厨亲手做的。有红烧鸡腿、酱汁鲤鱼、红焖肘子、盐水虾、羊肉萝卜汤、刀鱼炖排骨、猪手黄豆……几乎清一色的大鱼大肉。买菜的时候,庭然本来要买些青菜搭配的,可江南一双眼睛只往鱼肉上挑,还说什么吃了几个月的素了,有钱了总算可以解解馋了!

面对着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大家先举起杯子,江尚德作为家长,先说了几句:

“来,借这个机会,我要先敬王奶奶跟庭然一杯。我们能成为邻居真的是难得的缘份,也是我们江家的幸运。咱们要珍惜这缘份,以后就要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了。”

江太太也跟着点点头:

“是呀,我真是没见过像庭然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孝顺,又这么懂事。这桌子菜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弄的,我们家琳琳要是能有庭然一半懂事就好了!”

江琳不爱听了:

“妈,你夸人家也别损我呀!我还没说呢,你们俩个!”她看向庭然跟江南,“不是说好拿一等奖回来的吗?怎么变成了二等奖,那一半奖金是不是让你们贪污了?快从实招来!”

庭然笑了,她忙给江琳夹了个鸡腿:

“江老师,能拿二等奖已经很不错了,你让一个刚学会跳舞的人能跳出多大成绩来,有奖金可拿你就满足吧!”

“嗯,”江琳听庭然叫她“老师”,越发得意起来,“两位同学,这次奖金准备怎么花?准备给‘老师’买些什么礼物?”

江南用筷子尾巴敲了敲她的头:

“只会要礼物,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你真要跟庭然学学了,人家年纪比你小,思想却比你高出几个层次,你的书都念哪儿去了?”说着,江南又转向大家,“今天,我花了我认为最有价值的第一笔钱,我跟庭然各给孤儿院捐了五百块钱,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好笑,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也是从今天才开始觉悟的,以前的我自以为潇洒、高贵,其实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粗浅无知的笑话!”他举起了杯子,面对庭然,“就让那个笑话结束吧!我学会了,人要踏实的活着!”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家听出了江南话里的含义。江尚德欣慰的点点头:

“好,是我江尚德的好儿子!爸爸没什么能教你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已经有人在教我了!”江南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庭然。

“唉,”王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感叹上了,“也不知道将来谁家会那么有福气,能娶到像我们家庭然这样的好媳妇呢!”

庭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奶奶,您怎么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啊?”

王奶奶笑了:

“怎么?难道奶奶说的不对呀?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如果有,一定不把你让给别人!”

“奶奶!”庭然被说的脸红了。

江尚德大笑了起来:

“没错,没错。奶奶说的是真话。我到是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喽!”

江太太忙笑骂着丈夫:“你是不是喝多了,看把孩子们弄得多不好意思。”

酒上三巡,江尚德更兴奋了起来:“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庭然跟江南都是两张大红脸,低着头谁也说不出话来。

晚餐结束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庭然先扶王奶奶回去休息。江太太也照顾着有些喝多了的江尚德睡下了。江琳借口说自己伤还没全好,早早的跑回房间去了。

最后,只剩下庭然跟江南来收拾“残局”。江南刚要将吃剩一半的酱汁鲤鱼倒掉,却被庭然大喊着拦住了:“不能倒,你没看见那条鱼还剩了大半条吗?明天热热还可以吃的。”

江南缩回了手,看了看桌子,又将吃得剩下骨头的红烧鸡腿收了起来,庭然见了忙说:“那个也不能扔!”

“拜托,这只剩骨头了!”

庭然接过盘子,用小塑料袋将里面的残渣跟汤汁装了起来:“这些可以拌饭的。”

江南睁大眼睛呆呆的问:“拌饭?给谁吃?”

庭然大笑了起来:“什么呀?给小花跟黑哟吃的,一定美死它们了,这些菜汁里有好多油水,它们一定爱吃的。”说着,她检查了一遍,“那个羊肉汤也不能倒啊,明天可以用来煮面条的。还有糖醋排骨,剩了那么多,真是浪费……如果换成平时,这一顿够我跟奶奶吃一个星期的了。”

江南站在旁边,双手投降:“这些菜我一样不碰好了,看样子你准备要全部留下,废物利用。不过我还真是好奇,像你这么小气……呃,我是说像你这么节省的人,一定攒了不少钱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庭然用斜眼看他。

“我只是这么觉得,一般像你们这种人,一定都很能攒钱的。以前有段时间,我曾想过跟你借钱的——我声明,那只是以前,是以前曾这么想过而已!”江南赶忙强调着。

庭然边收拾碗筷,边低声说:“其实,我以前是存过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每月我过得都很节省,所以每月都会有所剩余,这样算下来,也有了一笔小小的储蓄。但是去年,王奶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需要开刀动手术。她的儿女们又不肯承担,互相推诿埋怨的,实在没办法,我便拿钱先让奶奶住院了,医生说如果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王奶奶有儿女?我以为她也是孤身一人呢!”江南好奇的问。

“当然有了,只是都不常来看她而已。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懂得珍惜的,我来珍惜。他们把这么好的奶奶让给我,我谢他们还来不及呢!”庭然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警告着江南:“这件事你千万别让奶奶知道,她以为是用她儿子的钱治的病呢,如果让她知道是用我的钱,她一定不会答应的,而且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

江南缓缓的点头,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像是来了精神似的,卷起了袖子,大声地说:“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这些活你要干到什么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

说着,两个人都忙活了起来,捡碗的捡碗,刷盘子的刷盘子。江南又将每样菜都夸张的留了起来,最后连庭然都看不过去了。因为江南竟然要把所剩无几的凉拌菜也留起来,说是下顿可以做炒菜中的配菜!这方法还是庭然第一回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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