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四章初遇
韩猴子大为疑惑,实在憋不住心中好奇,便开口问:“老哥,恕老弟直言,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老丈微笑着,豪爽道:“老弟,何事?但说无妨。”
韩猴子先憨厚的笑了笑,然后才略带羞涩的问道:“老哥,毛弟的父母,怎么没跟你住在一块呀?”
老丈闻后,满是愁苦,手中酒杯,不自然晃了晃,溅出好几滴美酒,过了会,只见他仰头举杯,干完杯中美酒,而酒里,依稀搀和着晶莹泣珠,喝完后,自个用衣袖拭了拭,沉言道:“唉,让老弟见笑啦,此事说来话长,内中牵涉到一桩秘辛。”
韩猴子听后,踌躇了会,致歉道:“是老弟冒昧,望老哥恕罪,既然是秘辛,那不说也罢。”说完就举杯相邀,以图忘掉刚才不快,老丈沉思片刻,自我思索一番,开口道:“没事,老弟乃方外之人,说予你听也无妨,事的起因……”
那番话,太过匪夷所思,其中秘辛,也是非同小可,一旦外泄,极有可能招来灭族大祸,祖辈怕也是明白其中利害,才率众迁移此处,以避横祸。
韩猴子心中有许多不明之处,刚想张口询问一二,便听到外面说话声,自个也按下不接,只好作罢。
“爹爹、娘亲,今儿我真见到活神仙哩!”“哦,那是谁呀?”那两人大为吃惊,毛弟去喊他们时,只是糊里糊涂的说了几句,事也没搞清。
“他,他是欧伯伯的师兄,啧~啧,快进去吧!”毛弟也不知该喊什么?欢喜的念叨几遍,那二人未支声,只是静静聆听。
毛弟率先推门,喜滋滋的跑来,随后进来的两人,一人,山野村姑打扮,服饰虽鄙陋,可其妍丽,却是不减反增,只见一面,就能让人念念不忘。
另一人,孔武有力,少言寡语,站那,就一动不动,只是含笑施礼,给人一种朴实憨厚的清凉。
老丈见他们来,甚感欣慰,开口道:“菁儿、冯春,外面寒气重,又走了那么长的路,快来这边暖和、暖和。”边说边把凳子递去,两人接过后,轻说了声“谢谢”,仅这两字,老丈也开心了好一会,那一抹会心的笑,真是醉人。
周冯春拱手行礼,抱拳道:“仙长驾临,小子未及远迎,还望仙长雅量。”韩猴子打量了一番,什么也没说,周冯春又道:“不知仙长如何称呼?”猴子先给他斟了杯酒,说道;“贤弟勿要多礼,称呼、道号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若你不嫌弃,叫声“大哥”也未尝不可。”
周冯春咂舌不已,显得有些慌张,推辞道:“不敢,不敢,小弟怎敢高攀?使不得,要不得。”韩猴子听后,微笑道:“唉,贤弟怎也这般固执,相遇即是有缘,再说,为兄也就痴长你几岁,你若是道长仙短的叫,这多显生分呀。”
周冯春不曾想到韩猴子竟会这么说,再想想欧恩公,两者,尽是这般平易近人,便说道:“仙长都这么说,若小弟再推三阻四,倒显得虚情假意,那小弟见过大哥。”韩猴子十分高兴,话中带有几分醉意,道:“如此甚好,妙哉!快哉!”
其妻公孙菁,见丈夫能与韩猴子义结金兰,内心甚是欢喜,也举杯相邀,道:“莽夫能得大哥垂爱,小妹万分高兴,妇道人家本不该饮酒作乐,可在此,小妹也破例一回,祝大哥‘福寿天齐、仙道永享’。”
韩猴子听后,畅笑道:“弟妹过奖,为兄生性好动,且顽性难除,想要成仙了道,那太过飘渺,只要活得自在、逍遥便好。”两人听后,更觉大哥是真性情,真豪爽。
彼此间,没了拘束,除了对饮,就是畅谈趣事,到最后,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惋惜,在这闲聊中,毛弟静静倒在爷爷怀中,呼呼而睡,几人的身影,在篝火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
翌日,韩猴子早早便醒,洗漱后,提笔写了篇关于‘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心法,待小毛弟来催时,他才姗姗落笔,而早饭,也在阵阵欢笑中划过。
离别时,小毛弟依偎在韩猴子怀中,怎么都不愿离去,欧阳菁把他抱过来时,他还在哭闹不停,见毛弟如此依恋,韩猴子循循善诱,道:“毛弟呀,大伯和你父亲出去办点事,这段日子里,你要是把这篇文字背熟了,大伯回来就给你带好吃的。”
边说边掏出那篇心法,递到小毛弟手里,顺便向公孙菁嘱咐了几句,道:“弟妹,这篇心法里,有许多晦涩不懂的,你慢慢教他,上面所述皆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窍门,你和贤弟往后该时时勤修才是。”
夫妻二人甚为感动,立马就要跪地拜谢,韩猴子适时托住,又在两人耳边唠叨了几句,正声道:“此篇心法,非绝世神功,所提及的种种法门,乃道教正宗妙法,修行时,要静心平和,最忌急功近利,尤其不要随意示人,恐招来祸事。”
两人听后,齐声道:“大哥放心,我们晓得。”公孙菁这才从毛弟手里拿过,小心翼翼的藏到怀中,相互道别后,便动身赶往潼县,待他们身影渐远后,公孙菁才抱着毛弟转身返回。
再说薛凌昱,他也是到翌日,才惜惜辞别,这一宿的攀谈,真是让他神怿气愉,此番闲聊,各自都意犹未尽,若是持续下去,又碍于礼教规矩,不得不有所回避。
他离去后,本想四处转转,可又想到什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还是回到自个的居所,这里一切照旧,所多的,也只不过是游子归家时的温馨而已,此刻,这股不同的气息,是那样的平凡、温暖。
走了大半天的路,两人才来到‘五里镇’,说是个镇子,其实差的远啦,只不过在这僻远地方,能有个客商聚集、货物贸易的场所,也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毕竟,这是通往西域的要道,走南闯北的游商,常年隐居在此的猎户,还有本地的居民,他们都把自家的货物聚集在这里交易。
通过相互买卖,最终把想要的物品运出去,以图赚个好价钱,可惜,这些也只是在盛唐时候,如今的五里镇,跟以往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此刻,处处可见残破衰败的惨象,入口的牌坊,也是破败不堪,仅有‘五里’二字可见,其他的,都已看不清。
街道上,也是坑洼不平,到处是杂物乱放,更值得注意的是门户禁闭,人迹难寻。
韩猴子颇为感慨,自语道:“人行见空巷,日瘦气凄惨。”周冯春宽慰道:“大哥,你勿要介怀,如今能有个活命机会,那就谢天谢地喽,哪敢再奢求其他?”韩猴子听后,觉得也是合情合理,挥了挥拂尘,似是扫去心中雾霾,问道:“贤弟,如今镇子都这般模样,我们该往何处去?望其情形,恐……”
周冯春听后,自信道:“大哥无须担心,这的‘李庄’颇为殷实,想来有些藏品,先去那看看。”便引着韩猴子朝巷道深处走去。
七拐八折后,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望着这所深宅大院,韩猴子不禁好奇,道:“真是闹市藏枭雄,宝珠坠红尘呀。”见大哥有些不解,粥冯春和声道:“大哥说的是,此院的由来,没人说得清楚,只是每逢灾荒,此庄必会开仓放粮,救济难民,于此地的名声甚好,附近的流寇盗匪,也不敢来此放肆。”
韩猴子听后,对其所为,甚是赞赏,道:“哦,还有这样的人家,当真了不得,妙哉!”话语甫毕,周冯春便去敲响把手,过了会,门上的小窗打开,有个小厮喊道:“你们找谁?”周冯春闻此话,欢喜道:“小四,看清楚,是我。”那小厮看了几眼,喜色道:“原来是周大哥,怎么今儿有空来呀?我可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喽。”
确认无误后,才打开侧门,放二人进来,韩猴子瞥了眼,青衣打扮的小厮,也是忍不住一阵嘘嘘,特别是脚上的靴子,那是补了又补,就算是这样,仍旧有部分脚趾露在外面,冻得已然通红,真的很难想像,他所遭的罪,到底有多大?
那小厮初见外人,很是警惕,偷偷拉了拉周冯春,问道:“周大哥,这人是谁?以前没见过,你可不要害我呀。”周冯春神色俨然,不好气道:“小四,说啥呢?这是我兄长,找你们主簿有事商谈,你瞎琢磨什么,快把大门关上。”
小四关了侧门,引二人向后院走去,穿过曲折走廊,绕过水塘假山,才来到后院,这里,除了青石阁楼外,什么房屋也没,咋看起来,孤零零的,藏着几分古怪,小四拉响门外的摇铃,过了会,里面才传来询问,这时,他回道:“爷,周冯春,周大哥领人前来拜访。”
里面传来回话,道:“请他们进来”,小四推门而入,领两人进去,这里面显得有些奢华,桌椅皆是上好黄花梨,古色古香,看起来也有些年头,每幅挂画都有大家风范,其中几幅,算是绝笔真迹。
那绫罗绸缎也是多不胜数,这些器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看来此院的主人,来头不小,怪不得没人敢到这捣乱,不说明面上的,恐怕暗地里的,也不是简单的。
等了会,便有拄杖敲地的回音,啪啪啪作响,隐隐约约有位老翁走来,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心惊胆战,呼吸间,沉稳有序,不见老态龙钟的朽木,若是行家,定能看出这是个高手。
周冯春刚忙作揖行礼,道:“小的冯春,给爷问安喽?”被称为爷的老丈,轻蔑的应了句,道:“小周呀,老朋友了,虚礼就免了罢,不知今日找老朽,有什么生意可谈?”态度上带有些高傲,颇有上位者的风范。
韩猴子不愿贤弟受辱,抢先道:“贫道慧空子,奉师命而来,预备购些纸绢,闻主簿这里有,所以特来拜会。”主簿神色惊诧,连忙致歉,道:“哦,原来是高人驾临,再下眼拙,未能及时远迎,望高人恕罪。”
“主簿客气,贫道乃方外之人,‘高人’二字担当不得。”主簿听后,稍有一缓,忽记韩猴子所说的采购之事,便问:“不知道长所需多少?如若不够,老儿定会想方设法筹来。”“纸需二十斤,绢需十丈,不知贵府里可有?”
李主簿面色渐稳,对所需之物似是成竹在胸,坦然道:“足以,二位请到偏房休息,待小老儿安排库房提取。”对小四嘱咐了几句,道:“快带二位贵客,到偏厅厢房休息。”小四领命,恭敬道:“是,爷。”
待几人走后,他自个才拄着拐杖向深处走去,也不知去做什么?身影,就这样静悄悄融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