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凌云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重新分析现在的情况。第一，他作为大只的身份暴露，从此不能以这个身份出现在上街，而且他自己的身份也可能在近段时间被查出，但目前为止，他作为池队长还没怎么在公众视野里出现过，他现在大可躲起来，这样斗二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第二，霍见力到底是不是黑铁门后的黑衣人，从他出现在斗二埋伏扑克的现场这个情况来看，这个猜测的答案是肯定的。池凌云想起上次斗二是为了缩小搜查神秘人的范围，特意让秃鹰和狮头聚众斗殴，霍见力当时出现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后面也没继续和秃鹰缠绕，这只有一个可能，他和斗二一起演戏，这回池凌云肯定了霍见力就是黑衣人。那么霍见力、黑鹏和斗二，两个帮派的第二把手和重要领头，私下聚头勾搭，目的是什么？和钱权有关？和枪支和凶杀案有没有关？
池凌云想起他之前和肥同事讨论的时候，在狮头和秃鹰的经营动态和财产转移方面做过分析，他看不出黑鹏和斗二在那上面动过手脚，但如果加入了霍见力，情况又另当别论了。霍见力虽然是狮头的第二把手，但一直被其叔叔霍回时在头上压着，而他爸霍琛只在背后操控全局，甚少出面，他并没有因为是皇太子而拥有特权，这种情况下，霍见力和手下密谋抢权，这个可能性很大。
而霍见力作为狮头的头头之一，他要把财产转移并不困难，而且不容易被人怀疑。池凌云想到这，拿出了那几份经营动态记录表，但并没有发现霍见力在财产方面的异样。他猜想：一，这几份经营动态信息不全；二，霍见力并不是用财产转移这一方式动摇霍回时的地位。
分析到这里的时候，池凌云深叹一口气，这一个假设接一个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有可能他假设的都对的，但也有可能他假设的都是错的，一旦错了，他沿着这假设查下去就白费了，但就算他都猜对了，下一步怎么查，也是个问题，他现在身份特殊，不能乱动。
以前每到关键时刻，他都会找老何聊一聊，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他想起了何队。刚好，何队也想起了他。
池凌云在何队的办公室里看着何队熟悉地泡茶，他简单地把现在的情况汇报了一下，还没说出自己的困惑，何队就说了。
“凡是你能猜测的，都说明了他存在的可能性。”
‘所以既然不能否定，那就应该去认证。’池凌云听出了言外之意，点点头。“那关于我的身份问题？”
池凌云想知道他到底是换一个身份继续查案，还是依旧是警队里新来的池队长，反正怎么都好，就是不能让他现在退出调查，因为如果他不查了，也没有谁能接手这个案子。
“你还是你，不用担心，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不是有句话，”何队呷一口茶，“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
“我乱动？”
说到这，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何队给池凌云伸了个大拇指，池凌云双手作揖，“不敢当不敢当。”
池凌云每每和何队说话都能豁然开朗，但一转身，又发现何队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具体的每一步还是要靠他自己走，但人生路何尝又不是这样？他整理了一下着装，下了操场和队友们一起训练。
最近演习很多，大家忙得够呛，庄明更是晕头转向。池凌云去到他身旁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就命令人赶紧入队集合。大伙见他这样，谁也没敢吭声，都看着池凌云怎么反应。谁知道池凌云二话不说也入队去了，站在第一列第一个位置。
等到报数的时候，池凌云浑厚的嗓音一出，庄明发现异样，扭头一看的时候，脸色马上变了，好不惊讶。池凌云知道他又要发神经了，瞪了他一眼，假装啥事也没有。庄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镇定了两秒，才恢复原样。这时候大伙几乎都憋不住了，谁不知道庄明有点傻冒，只是他认真起来，工作细致到让人挑不到任何毛病。
最后大家也都假装啥事没有，演习正常进行，忽然插队进来的池凌云充当了自由人的角色，哪里需要他，他就往哪跑，但他去到哪后来都能成为那儿的主角，并指导大伙出色完成任务。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一有情况就把自己往最需要的地方送，一遇到危险就把自己往前挡，只是他没发现演习场外有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后来也把他往下一个进程推了一把。
演习完毕后，池凌云想起还没有去找小成，之前肥同事说到要找人接手和线人事宜的时候，他的第一人选就是小成，当时也打算去找他了，只是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事情耽搁了。他趁着这时候有空，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派出所，只是这次进去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因为他现在实在不适合太高调。
这次见着小成的时候，小成终于没有像以前那样脚步匆匆了，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埋头读着什么。池凌云敲门提醒他，小成抬起头，有些讶异。
“池队长？你怎么来了？”小成知道池凌云无事不登三宝殿，霎时来精神了。池凌云看他的反应，猜想应该是之前池凌云让他把人放了，搞得他最近闲得慌，一时也过意不去。
“你说我怎么来了呢，要是过来看你，又没带水果，我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哈哈，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就喜欢你来，这样才有事干，人要忙起来才有精神。”小成果然是闲不住的那种，和自己一样，池凌云想。
“这次来确实有事情，而且，这事情比较麻烦，也不能公开行动，只能说是我私底下拜托你的了……”池凌云把他着手查的枪支凶杀案的具体情况和小成说了一遍，清楚告诉小成一旦加入他的行列又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小成一直安静听着，脸色凝重，几乎没插过话。池凌云说完以后，看到小成这反应，估计没戏了。
“这事得看你，愿意就加入我们，觉得不行，那就当作我今天没来找过你，听到的都当作耳边风，过了就算了。”对着一般人的话，池凌云不会这么轻易就把暗查的事情说出，但小成不一样，池凌云和他接触过多次，自认为不会看错人，就算小成考虑到自身问题不能加入他的队伍，他也不担心他说过的话会流出去。当然，他也只是把大部分的告诉了小成，还有些不确定的和关键的细节，等到以后再说也不晚。
小成抿着嘴，眉头拧成一疙瘩，忽然笑了，“池队长，人生中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中注定了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不会是泛泛之交，我们肯定会在某些事情上有所交集，今天你跟我说这个事，你猜怎么来着？”
“怎么？”池凌云很感兴趣。
“几个月前的凶杀案，刚开始是我接手的。那天我值班，接到报警，一个女生在电话里哭着说她朋友遇上坏人了，他们有三个人，她朋友留了下来一个对三个，让她先走了……”小成顿了一下。
池凌云不知道当初是这么个情况，“然后？”
小成回过神，“然后我们立刻根据报案人所提供的线索出警，到陵园路附近搜查，才到那儿，就有一对青年男女跑过来跟我们说听到枪响，我们问了详细情况就找过去，没想到找到了女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那一带的树林里。”
池凌云没说话，他想到女死者被杀后被弃尸的画面就心疼不已，他同时也想到了一直在家中等待女死者回来的张婆婆，心事更显沉重。
“我们随即封锁了那一带，搜查可疑人物和线索，在女死者身上除了发现枪伤，还有几处瘀伤，法医鉴定为死前受创所致，我们猜测死者之前和歹徒交过手，但并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别人的纤维组织样本，除了她体内的****。”
“这说明？”
“女死者能打，而且应该是在被打晕的情况下才实施欺负的。”小成分析。
池凌云心里揪紧，尽量不去想莫莫死前遭到的凌辱，只是他不知道莫莫能打，“怎么知道她能打……”
小成见池凌云不解，问，“你没怎么见过女生打架吧？”
“没有。”池凌云摇头，不知道小成为什么这样问，男人之间的对决他见多了，女人打架真没怎么看过，以前倒是见过一些女教官或女警官表演格斗，但那不算真正的女生之间的打架吧，他想。
小成给他解释，“普通女生打架就是盲打，要么挠，要么掐，反正就是乱来，和小孩子打架的情况差不多。”
“哦，明白了，如果是正常的女生和三个男的对抗，她肯定就是这么乱抓一通，这样一来，应该能在她指甲中找到对方的纤维组织，是吧？”
小成点点头，“嗯，女死者的指甲很干净，但拳头是浮肿的。”
池凌云没听张婆婆说过莫莫会打架，感觉跟扑克一样，他不知道思想为什么要开小差，但马上把注意力放回到莫莫的事件上，“报案的女生呢？有没有可疑？”
小成深吸一口气，“报案者当时在电话里很慌张，我引导她把信息一项项给我的时候，她只重复她朋友遇上坏人了，在哪里，之后就一直哭，我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就安排人过去了。等我再听电话的时候，她人不见了，电话也没挂。”
“那电话？”
“电话是公用电话，我让呼叫中心锁定位置后赶过去找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倒是在发现女死者之后，围观的人里发现一个女生不大对劲的。”
“哦？”
“那距离报案大概四五个小时了，发现女死者尸体后有不少人围观，因为是枪杀，我们担心消息流出去会引起躁动，一直没让人靠近，不过当时已经有几个群众看到了女死者的伤口是枪伤，先不说这个。当时有个和死者年龄差不多的女生一直在远处看，我当时很忙，见她看了很久都没走，就抽空跑过去看她是怎么回事。”
小成挠挠头，“那女生见我过去了，也不紧张，反而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当时就奇怪，她看了这么久，肯定知道发生什么事，而且我看她眼睛很肿，好像哭过，我检查了她的身份证，也循例问了几句，没发现什么不妥，后来领导来指令，我就忙去了。”
“声音呢？和电话里对比。”池凌云问。
小成摇头，“电话里的女生一直在哭，听不清具体的音质，我问那女生的时候现场很吵，她说话声音很小，我当时没感觉是一个人。后来我回来回听了很多遍那个电话录音，感觉她俩的声音还是有点像的，但等我打算找那女生细问的时候，上头把案子转给刑侦了，我们这边没权查。
再后来，又弄出三条人命，根据法医鉴定，女死者体内的****分别来自另外三个男死者，这个线索和现场搜集的一些证据来看，基本就锁定了他们是杀害莫心安的凶手，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们犯罪的原因和武器，但刑侦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这样一来，没找到报案的女生对案子的影响也不大，只是到现在还没为死者找到家属来认领尸首，这个比较让人难过。再后来的事，你比我更清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