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为我没有准备么?这是刚才打偏殿里顺来的,既是没有提前准备玫瑰,便用它代替吧,反正没人懂。
和着曲子,欢颜缓缓开口,唱得是梅艳芳的《女人花》。
欢颜前世颇喜欢这位大姐大,没事便学唱她的歌,将一首《女人花》唱得是出神入化。
一日在医院的洗手间里轻哼,不料被同事听了去。半天工夫便传遍了整个内科,说齐医生是梅艳芳再世,那深沉的嗓音,那歌中的哀怨,简直就是入木三分。
嗯,梅艳芳再世,欢颜眼下想起更觉得好笑。她英年早逝,我逝得更早,二十九岁便被花盆砸死了。
欢颜唱罢,将手中月季轻轻抛向高台。穆霄启微舒猿臂,轻松接在掌中。两人目光流转深情对望,殿中所有人化作透明不再存在。
众嫔妃皆当场石化心中泣血,蔺晓云更是悔恨交加,提议让颜贵妃献艺,本意是让她出丑的啊。
谁知她竟有如此的能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蔺晓云欲哭却无泪。
欢颜微瞥了暼众人,躬身对着皇上说道:“禀皇上,臣妾的歌儿虽唱完了,臣妾还要说上两句话。”
“臣妾还有礼物送与皇上。值此辞旧迎新之际,愿我皇福德绵长,愿我穆朝安定四方。”
说罢招手,绿俏便代主子呈上薄薄的两张纸,张德江下来接了,双手端过头顶呈与穆霄启。
“其实皇上昨日便收到臣妾的礼物了不是么。今儿这份,只是臣妾代李贤妃送给皇上的。”
午后,雨儿拿着李家家书送到永禧宫,欢颜一见之下欣喜若狂。赏了雨儿二十两银子,又让她将准备好的压岁香囊带回给二皇子。
来华年殿之前欢颜便想好了,若没有人为难自己起哄架秧子,也就不唱什么歌跳什么舞现那个眼去了,送上这封家书权当贺礼足矣,毕竟这主意也是自己出的不是?
如今被人推了出来,歌儿也唱了,众人也被震惊了,何不再来个锦上添花?
穆霄启看完小德子呈上的李家家书,朗声大笑了几声,“欢儿实在是朕的解语花啊。”说罢下了高台,挽着欢颜的手走了上去扶下坐好,自己方才坐定。
礼仪太监照单宣布,后宫嫔妃献艺开始。
穆霄启时不时低头与欢颜耳语,或夹了菜布到她眼前。殿中的嫔妃们唱了什么,或跳了什么弹了什么,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欢颜想透了。躲避根本不是办法。你再恭谨,再柔顺,不也是没少见识她人或陷害或污蔑的手段么?
若是长此下去,岂不是人人道你好欺负?明明是想过清净日子,反倒适得其反。
还是那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想独善其身的齐欢颜,已是过去式了。
否则这幸福这****握在手中,也长远不了,说不准何时便会从指缝轻溜。
只有敢爱敢恨的齐欢颜,才是穆霄启喜爱的那个。时而刁蛮任性泼辣,时而善良温柔娇媚;更多明快,偶有大胆;外表羞涩,私下诱惑。真真实实********。
这个男人若是在宫中长大,必是喜欢你柔顺忍让,你若劝他雨落均沾,他便会认为你博大宽容,甚至夸你有凤仪天下的胸怀。
可是他不同。未回宫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孤儿。他缺少爱,他渴望温暖。你越想独霸他,他越心头喜欢。这就是磨合的好处吧,磨合久了,便了解得更深。
随手夹起一块糖醋小排递往穆霄启口中。他张口接了,双眼含笑。那眸子,如同深邃夜空中的朗月。
瞬间,便只听得殿中琴声凌乱,接着便是崩了弦的声音。吴才人吴梦妍含了被琴弦抽出血来的手指,狠狠的望着高台上。
欢颜抬头,“吴才人?可读过《女诫》?”
不等她答话,“打明儿开始,你将敬慎、妇行与专心三章各抄写一百遍,何时抄写完,何时方能出你寝宫走动。”
“嫔妾敢问娘娘,为何责罚嫔妾抄写《女诫》,可否给嫔妾一个说法?”吴才人依旧愤恨的望着欢颜。
“吴才人,还不跪下听颜贵妃娘娘训诫!”绿俏呵斥道。
吴才人虽是心中不忿,却不敢不跪,只得不情愿的跪倒在大殿当中。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你刚刚双眼含恨望着本宫,可算得清闲贞静?你将手指当众含入口中,可称得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本宫品阶高你甚多且代领中宫,你不但不跪听训诫领命谢恩,反而用此等目光直视本宫,便是敬慎?”
“你本在殿中奏曲献艺,却乱了心神崩了琴弦,便是专心?”
“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你可守了这一条?”
“这好端端地除夕夜宴,便被你搅了,本宫责你不可么?”欢颜娓娓道来,不慌不忙却也面无笑容。
什么女诫女则女论语,欢颜只在七八岁的时候拿来瞧过两眼,不过是想了解下这旧社会对女人的不平,未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如此说来,娘娘便是守了妇德么?”吴才人咄咄问道,“这后宫之中无论品阶高低皆是皇上的嫔妃。为何娘娘倒一人独霸了皇上,而如我等入宫半年,连皇上的面儿也未见得几次?”
欢颜未曾想到这吴才人如此的不识趣。自己话里话外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暗示她在偏殿说了些什么,自己已经知晓。
抄写女诫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责罚,为何偏偏较起劲来?她为何不就坡下驴,反倒拾阶而上摆到自己面前听任宰割?
欢颜怒极反笑,“若真如你所说,本宫倒真真儿的成了个罪人了。皇上本是真龙天子,天穆王朝第一人,倒被我一个小小女子霸占了。”
“难不成你是说皇上软弱,任我欺瞒?皇上这至高无上的尊严,岂能被你如此践踏?”
欢颜扭头望着穆霄启那阴云密布的脸色,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穆霄启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我只觉得这大好的时光,被这群人给白白糟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