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一对上白净那明眸秀眉,再加上他唇纹上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感觉头顶上有一条大网,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无所遁形。
陈员外走后,零散的客人也三三两两归去。姑娘们是一波一波轮班换式,所以并无倦色。眼见就要打烊了,叶空尘与白净都没有说要走的意思,水色免不了又在心里诅咒一番。
环佩之音清脆响起时,红儿姑娘眼盛秋水,含情脉脉。轻盈的红色云纱,腰系白丝带,领口低露洁嫩细肤跃然眼里。“红儿见过白公子,见过叶公子!”
哦,原是来是会恩客的。水色了然,发狠地抽出手,也不多言自动让位。绿丫今日累得够呛,所以从陈员外走后,她就不在大堂上了,想来是躲到某个地方偷懒去了。倒是阿寺依然守在水榭后面,半分没有松懈,水色看到他时,他正帮忙收拾着残迹。
水色笑着上前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见他点头应下,就大摇大摆在白净与叶容尘炙热的注视之下迈出了未名居。
隔壁烧饼铺也正好打烊,水色看到复氏夫妇正收拾着铺面,便笑着迎了上去。“复叔,复婶。”
“呀,是夫人来了。陋铺早就给您收拾好了,就怕委屈的夫人。”复婶看到水色来了,笑呵呵的,复叔也跟着她笑着点头。
水色应道,“无碍,有地方落脚就行。今日生意可好?”
复叔笑逐颜开,脸上的皱纹好像是很久没有放开过一样,都挤到一起去了。“拖夫人的福,未名居今日开张,人来人往,陋铺也跟着受益了。”
“那就好。”水色本想去帮忙,又怕他们俩诚惶诚恐,索性就站在外面等着。
“哎呀,你怎么还愣着,赶紧领夫人去歇着。”复叔突然粗起嗓门,冲着复婶嚷嚷。
“哎,哎!”复婶连忙擦干净手,“夫人请随我来。”
其实水色很想跟他们说不必这么客气,被他们这么恭维着心里头怪不自在的。想了想又作罢,随他们去吧,刻意亲近反而造作了。
屋子不大,但很干净。靠窗的地方摆了张桌子,桌子上面又摆着一面铜镜。床很软,被褥都是新的。水色洗了洗,放下青丝,也就睡了。意识模糊前,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白净那******不变的脸,鼻梁高挺,嘴唇蛮性感的。偏偏红儿妩媚我见犹怜之色突然就硬撞了进来,水色还没来得及翻个白眼,就朦胧了。
半夜醒来觉得很不对劲,不安地翻了个身,水色差点没离了魂。床上有人!
老天啦,您这玩笑开大了。水色吓得不轻,火烧火燎屁滚尿流狼狈不堪。抬脚就要踹下去,此人似有感应,动了动。借着月色,水色惊魂未定发现竟然是白日里披着羊皮的笑面虎。水色伸出去的脚丫子硬生生地卡在半空中。
踹还是不踹?水色在心里掂了掂,踹吧,他摔在地上醒来必会有怒气,此人面善心冷往后的日子定然灰暗;不踹吧,他都欺负到这地步了,再忍下去这不是灭自己威胁长他人志气吗,况且此人不久前还跟红儿姑娘眉来眼去的。思及此,水色怒发冲冠,管他的,先踹了再说!
若说错了。错就错在水色不该迟疑不决。白净醒意尚浅,早在水色还在被子里翻动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不动声色,假意熟睡,借机想看看水色什么反应。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意料中的尖叫,忍不住掀开一条细缝,一个小脚丫正对着他的脸。白净心一沉,你还真不客气!
迟迟不见反应,小脚丫就这么横上他脸上,白净忍了忍没忍住,抬手一挥一扯,水色就跌了下来。
“白净!”水色磨牙,“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硬闯,你活腻了是吧!”
白净好似睡意正浓,含糊不清接道:“若是色色等在地狱,刀山火海也是要闯的。”
均匀细缓的呼吸之声传到耳里,愣了半天的水色终于把白净最后的这句话理明白了。切!说得跟真的似的。手伸伸脚蹬蹬,水色发现自己被困得动弹不得,这才从白家跑出来又落人手,这都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她不就是图个清静而已,苍天不公啊。
脸对脸,胸对胸。白净背着光,看不清脸,水色瞪大眼睛瞪着瞪着,眼就酸了。你就睡得这么舒服吧,动了动依然渺茫,整个就一僵尸!不对,僵尸也没他这么大力!水色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饶是睡意狂袭也不敢闭眼。
后夜,眠而不敢眠,哈欠连连挺尸挺到天边泛了鱼肚白,终于再也撑不住。头一歪抵在白净的胸前沉沉睡去。那股力道终于松了松,拉过被褥盖好,水色根本无法看到天欲破晓的时候,有人柔情似水,眼放邪媚明亮如晨。
水色再一次华丽丽地睡到日晒三竿,晕晕沉沉起了床,屋子里早已没了白净的影子,以至于水色边走边自我催眠,昨夜一定都是幻觉。在看到绿丫那亲切的身影之后,她就更加确认昨天夜里一定是做了恶梦。
未名居里虽然没有昨日热腾,但也是人来人往。绿丫在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往外张望,见到水色露了面吐出一口长气。
“你不在里面招待客人,跑到门口做甚?”水色郁闷地问。
“小姐不好了,白小姐来了。”
“什么白小姐?”水色茫无头绪,怎么又生出个白小姐?
绿丫无奈地说:“是白府上的白双小姐。”
白双?白净他妹?好事啊,得来全不费功夫。听闻白净对这个妹妹宝贝着呢,她还想着怎么将人骗出来,居然自动送上门来。虽说与白净那是私人恩怨不能牵扯无辜,但总要借个火点个灯的嘛。
水色笑嘻嘻地说:“来者是客好生招待着,这妮子脾性如何?”水色记得还在白府的时候,白双似乎叫人来请见过她,就不知她今日来是什么目的。
绿丫连忙答道:“小姐,听闻白双小姐性情温和,知书达礼!”
“绿丫你糊弄我吧,还知书达礼呢,她若真是知书达礼就不会跑到我这楼子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人人皆知。”
“小姐,白双小姐是扮装而来的。”
“可是一个人?”水色问。
绿丫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她家小姐好不容易重新让姑爷注意起来了,万一因为这事惹得姑父生了气,那该如何是好。“是一个人,要是被白少爷知道了……”
水色不在意地摇摇手,“管他做甚,白双自己身上长了腿,又没人拉着她来,你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白双果然跑来了,她正坐在大堂内靠角落的地方喝着茶,视线望在水榭上蹙着眉。水色并没有见过白双,以前见过没她就不得而知了。见她女扮男装不伦不类的样子,很容易就露了馅。本就是位清纯佳人,长得婷婷玉立,就算身穿男装也掩视不去她清丽脱俗的容貌,这倒是叫水色有些妒忌了。
美人到哪里都能引起高度重视,这不,她身边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水色笑了笑,去后院寻吃的去了。若在这里惹事生非,砸烂了的桌桌椅椅自然是算到白净头上去,水色很放心。会有人前去调戏,那只能说明小姐姿色过人,水色才不会去管闲事呢,顺便也吩咐了阿寺跟绿丫只要看着,记下有何损失就可。
所以当水色吃饱喝足之后,就看到这么一幅情景:白双又气又羞,玉手指着面前的无赖,涨得通红的脸硬是吐不出一口狠话。水色又郁闷了,她还以为会上演一幕徒登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少女。少女恼羞成怒摔凳掀桌,无赖热情被挑起越闹越起劲,最后两兵相争白净闻迅而来,她就可以冠冕堂皇的狠狠宰他一宰。
谁想,无赖是有,不过不够维猥 亵,小姐是羞怒了,不过不够气势。真无趣!
水色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隔着人头东瞅瞅西望望,绿丫混在人群里“这位爷,这位爷”乱叫一气,如鱼得水好不欢畅。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怪腔怪调,听得她直哆嗦。
陈员外没有来,很好!叶空尘也不在,不错!白净更不用说了,妙哉!
于是水色朝阿寺招了招手,阿寺连忙跑过来。“阿寺啊,你去把那位白衣玉面公子请到楼上去。”
“好,夫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