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明月几许清明,有佳人倚靠窗前。抬头望月,人恬心怡。
如果窗外没有这颗树就好了,水色是如此想的。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后退。“啪!”窗被关上,树上的人被这力道震了震,抱紧树干,伸长脖子。奈何,窗合,灯灭!
“色色!色色!”叶空尘伸出长腿,往那窗棂上踢了踢。“色色,快开窗!色色!”
水色靠在窗边,嫌踢窗的声音吵嚷,摸了摸手指头,闲闲地问了句:“做甚?”
“色色,快开窗。”叶空尘继续叫嚷。
“切,那不就是进狼入室,叶少爷你当我傻啊。”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寻到这里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做梦呢,今晚又来一个。似乎比住在水府还要不安全啊。
“色色!”叶空尘的声音骤然提高,惊得水色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然后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我戳死你个狗崽子!我戳死你个狗崽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别别,别啊。哎哟,别戳,别戳!误会误会啊……哎哟,色色,你快出来啊……哎哟,别戳了……”
水色听着不对,连忙把窗子拉开一条缝隙。
“色色……不要戳了……色色!色色!”
只见叶空尘抱着树干上下乱窜,一根细长的竹竿在下紧追不放。水色顺着竹竿往下一看,顿时乐了。复叔披着外衣,光着脚,手里举着根竹竿来势汹汹。
“误会!误会哎!色色快出来!”
“你个狗崽子,好好的不学,专干这缺德之事。”复叔黑着脸怒骂连连,手里的竹竿被卯足了劲。
叶空尘看着紧闭窗口恨得牙痒痒,楼下的却充耳不闻穷追不舍。看到退无可退,他只有提起一口气跃起,再落定屋檐又一个翻身,遁之。
水色在屋子里捂着肚子,就差满地打滚了。哈哈,果然有喜感,难怪绿丫也在这对夫妻手里吃过亏。总算找到源头了,这位复叔那是只认事不认人啊。一开始就没把事态摆正,到他这里一棍子全端了。
听到楼下关门声,水色依然还是止不住笑,揉了揉脸皮,生疼生疼的。
再说叶空尘。待脚沾地后,心有不甘地抬脚往墙头踹了踹,后果可想而知。垂头丧气的他,哭天抹地,好不悲怆。想他也算得上是个惨绿少年,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居然会落得如此地步,若是传了出去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越想越不甘,叶空尘悄悄从巷口探出头来瞅了瞅。窗口不成,上屋顶,总会进去的。
水色刚躺下,眼还没闭上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脸上。惊得她连忙拍了又拍,抬头一看,屋顶漏了。月光从上面倾斜而下,不偏不斜正对床头。再然后,伸出一个毛茸茸的黑不溜秋的球状的东西。水色往床边挪了挪,看了半天依然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有点毛骨悚然了。
叶空尘掀开几片瓦,马上就把头凑进去。屋子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皱了皱眉又把头缩回来,借着月色这才看见里面简陋的摆设,眉头也就皱得更深了。这地方能住人吗?
水色等了等,等到月光再次照进来时,总算把那个毛茸茸的黑不溜的秋球状的东西认出来了。水色磨牙,今个儿你就不消停了是吧,她考虑了下要不要弄出点动劲,再把楼下惊出来。转念又一想,暂且不明叶空尘今夜到底为何而来,先看看。
“色色!色色你在吗?我有事情,让我进去。”
“有事就进来说,爬到屋顶上做甚!”水色没好气啐了口,起身去把窗子打开,任月光破窗洒落。
叶空尘终于露出喜色,放好瓦片,就听屋顶几声碎响,紧接着窗棂被撞击了一下。水色点燃烛火,双手横抱在胸前,“叶少爷,我水色可是清白小姐,你夜闯楼阁到底所为何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指怕不好交待啊!”
“色色!”叶空尘看样子很是激动,急急上前握水色的小手。“色色,我可算见到你了,走,跟我走!”
做甚?水色被他弄得糊里糊涂。感情他大费周章进了屋,什么也不说就为把她带走?这叶家少爷没秀逗吧,有什么事叫她自己出去不就得了,还爬树翻墙?
“色色,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等等!”水色不由分说地抽回手,“叶少爷让我跟你走总是要给个理由吧,这不明不白的……怕是不好吧。”
叶空尘突然间昂首挺胸,洋洋得意地说:“我抓到白净了,色色我带你去捉 奸!”
水色嘴角抽搐,“叶少爷,就我所知,白净似乎是去京里了。”而且时间蛮长的,有个十天半月的,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听他瞎讲!白净狡诈得很,没错,他白日里是出了县,可是傍晚的时候又悄悄回来了。他当我不知道,我是谁!就他那点计谋能瞒天过海?”
水色这回不仅嘴抽了,半边眉毛也跟着一跳一跳的,你俩谁瞒谁,****何事!“既然如此,那叶少爷你去揭穿他就是了。”哼,谈生意!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哼!
“就是啊,我一看到他进了那万花楼就来找色色一起去捉 奸,这下好了,看他这回往哪里跑!”叶空尘神清气爽,面如晚霞,双眸滴溜溜的。
“万花楼?不是被查封了吗?”这就奇怪了,万花楼的姑娘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可全在她这里了。白净去万花楼做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犯人是被抓到了,万花楼也散了。事都结了,也不能任它一直封着吧,官府也只是暂时收回,会另派其用的嘛。”
“既是如此,那里又没有了姑娘捉什么奸?”无趣!
叶空尘扯了扯水色的袖子,急切地说:“色色不想知道白净去里面做什么吗?他掩人耳目,尽了心机,说不定里面还真藏了姑娘!”
水色兴趣缺缺,有觉不睡,捉什么奸,忒不靠谱,“要去你自个儿去。”
“色色,”叶空尘舍弃袖子,再次握住水色柔荑,含情脉脉,“色色,你不是说对我恋恋不忘吗?你当真不想与我双宿双栖?”
恶,水色被寒到了。“叶少爷,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色色,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每晚梦里与你相会,你的一蹙一笑早已深深刻进我心里,抹不去挥不掉。若不是白净横刀夺爱,你我早就是人见人羡的夫妻了。”
说真的,被人表白很能满足水色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今日窗前月下,徐风阵阵。灯下这位公子眉同翠羽,凤眼凝视盈波清澈似水,丹唇外朗齿若编贝,俊俏的面容之下喜形于色竟有几许似真似假的期盼。
水色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生得并不好看,标准的叫人看了就忘记的那类人。有些失神,并非她真的相信叶空尘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而是她飘飘欲仙了。被人表白,就算是恶不拉叽,也是何其有幸!
叶空尘见水色失了神,呆滞不语,心花怒放。她再怎么变,依然对他抱着几分期望啊。遂,大胆上前半步,趁着水色还未回过神来悄悄抬着手臂将她揽住,并且再接再励,“色色,我们若是捉到了白净的把柄就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了。”
“对!”水色猛然点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白净在万花楼藏了姑娘她压根儿的就不信,但若是白净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不会再注意到她身上来了。有没有那休书都一样了,她完全可以有理由再也不去白府了。
“是吧,色色也认为是对的吧。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叶空尘喜出望外,总算说通了。白净,我不整得你鸡犬不宁,我就不是叶空尘。想着想着,叶空尘就有得意了,握着水色的手不知不觉中用了些力道。
手上吃痛,水色总算回魂了,一见自己被叶空尘半抱在怀里,憋屈了。一把推开他,哪想叶空尘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趑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椅子,长臂伸出一抓,两人双双倒地。
“你们在做什么!” 疾言厉色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来人怒形于色,月色洒在他身上,白衣,脸僵,冷到极点。
这声冷喝足以叫水色浑身僵硬,今晚果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