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转身就走,越走越气愤。“拽不拉叽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脚踢飞路边的一盆花景,水色高高抬起头,骄傲地冷哼一声,“拽什么拽,稀罕!”
白净依然坐着一动不动,水色愤怒且故意抬高的语调他想不听到都难。桌上还留着半碗未吃完的粥,白净心烦地抬手将之挥开,她居然还在打小双的主意。当年,水色知道了有婚事在身,说什么都不肯应,诅骂哭闹烂招用尽。水伯伯一气之下将她禁了足,而她出言顶撞硬是要小双收进水府了结。
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碎瓷,人前永远含笑的白净,敛下眼敛以手抵额。是高估了还是看走了眼?从水色留书出府的那天起,他便在暗中观察。不可否认水色很有主见,想法奇特。他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了七年之久的水色。
休书写的不伦不类,尚且情有可原,可是贴到外面的所谓的招聘启示,更是让人惊讶。没错,若不是他在暗中相助,这未名居要开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开了,也还是跟从前的茶楼一般,毫无新意。若是单凭水色自己的能赖,她是招不到姑娘的。
伶娘出事前曾托他好好安生万花楼里的姑娘,应是应下了,却又犯了难。水色此举虽然并不是照单全收,但无疑的是无意之中替他解了难,于是万花楼的姑娘便被他指到未名居。如果没有万花楼的姑娘,单凭陈员外的小妾,怕是很难成事。
可是……她并没有改变,依然这般心恶!她要动谁,他都可以当作不知,但唯独小双不行!
再说水色一路气冲冲地回未名居,脸上的煞气让人见了避而远之。绿丫果然如水色想的一样,这都要响午了依然不见她家小姐的影子,叫阿寺去瞅瞅,回来却说人不在。小姐去了哪,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没有事先跟她说一声,真是叫人着急。
还好,就在绿丫准备把楼子交给阿寺看着,自个儿出去找的时候,水色终于出现了。
“小姐,你去哪里了?出了什么事?谁惹到你了?”绿丫心急,她家小姐脸色不好,眸似喷火,也不知在哪里找了气受。
“无事,被只疯犬咬了一口!”水色压根儿就不想提起白净,“你怎么又出来了?”
“小姐,你还是不要一个人住在外面的行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这楼子里不是还有空阁么,我去收拾收拾挪一间给你好不好?”绿丫几近哀求,她是真的担心啊。
水色一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堵得慌,她这是自找罪受。再看看绿丫满心的忧色都写在了脸上,心里又一暖,点了点头。又说:“那回头你拿点银子给复氏夫妇送去吧。”
绿丫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应下,“嗯,好的!”
水色暖心地笑了笑,又问:“叶空尘可来了?”
“没有。”绿丫有些迟疑,小姐怎么又提到叶少爷了,昨天她分明就看到姑爷是在意小姐的,明明就是有意来和好的。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又……
“哦,我先去找点吃的,他来了告诉我。”水色没注意到绿丫的神色,直径进楼向后院走去。绿丫见她如此,也就压下了想要问的话,跟着进了楼。
时间溜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三日。这期间叶空尘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未名居,白净就更不用说了。倒是绿丫,越来越有管事的风范了。比起传说中的老鸨子,绿丫自然是及不上嗲声嗔笑的妖媚,但这里并非真是青楼,不是么?
整个未名居上上下下,绿丫打理得非常妥当,从前的不足也在慢慢的完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亦是如鱼得水,于是水色就真的成了闲人。倒是絮语有来找过她一回,抱着琴进来什么也没说,手指就抚上了。
水色不解其意,又见絮语弹的很专注也就安静地听她弹。曲毕,水色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太愁肠。”絮语便咬着这三个字,喃喃咀嚼了几遍,又点了点头,起身抱琴而去。一如她来时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日子也就这么不疼不痒地过了。就在水色差不多已经忘了被叶空尘陷害的这茬事时,叶空尘却来了。水色淡淡地回绿丫,“他来了就来了呗,你慌啥?喝茶听曲,给银票就行了。”
绿丫呆滞了一下,便眉开眼笑起来,连连说:“是是是,小姐说的对!”赶紧趁着水色没反应过来,脚底抹油跑开了。
“不对呀!”水色抬手往额头上一拍,她就说嘛,怎么觉不自在来着。叶空尘!你终于肯露脸了啊。
自从白净跑到莲花府邸闹了一通之后,叶空尘总算是安份了几天。思前想后,依然理不清事情始末。伶娘的事虽然不是他告的密,可是照白净说的话,难不成跟爹爹有关?不可能!爹爹是奉旨抄家,红庄勾结反贼的事情已被做实。
“叶少爷,您好几天没来了。”红儿笑盈盈入了包厢,今日叶空尘单独点了她唱曲儿,叫她惊喜不已。万花楼散落未名居巧开。白净为商,叶空尘为仕,红儿一心把他们俩当成良人,不论是谁只要她攀上了,那么后半辈子也就不愁了。
“哦,红儿姑娘可是想本公子了?这不是来了么。”叶空尘笑眯眯的,接起话来得心应手,早就熟络得不能再熟络。
红儿轻哂,眉梢早就若飞若扬,纤腰楚楚莲步移至叶空尘旁边坐定。“红儿真是想着叶少爷呀,只可惜您都不来看红儿。” 凹凸有致软弱无骨的身子也就靠了上去,柔荑轻抬却是端起茶水,嗔喜送上。
叶空尘一扫阴霾,伸手在红儿的细腰上捏了一把,正要去接……
“叶少爷,我家小姐有请!”绿丫立在门边,面无表情。刚才一幕,她是全数收进了眼里,脸上无动于衷可是心里却暗自生着闷气,真不知小姐到底喜欢他什么。长得不又如姑爷好看,又是如此狂蜂浪蝶。
“咦?你说色色找我?”叶空尘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明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现在嘛……
“我家小姐有请。”绿丫中规中矩又重复了一遍。
“哎呀,红儿姑娘今日对不住了,你看你们东家正找我呢。若是去晚了万一她埋怨上了,受亏的还是姑娘啊。”
绿丫终于忍不住翻白眼,这个动作自然是跟着水色学会的。她暗中观察过,小姐只要懒得说话或是有什么不满意的都会有这个动作。
红儿受宠若惊,娇羞万状,“多谢叶少爷为红儿着想,红儿永生难忘,愿日日伺候叶少爷。”
叶空尘这才心满意足起身,绿丫侧过身子给他让道,边让翻眼。
叶空尘见状,很是不解,“哎呀,绿丫你眼睛没毛病吧,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啊,万一落了病根就不好了。”他好心建议。
于是绿丫圆满了。
愤恨地把脚一跺,这叶空尘又丑又花心,嘴巴又坏,怎么就不被雷给劈死。她决定了,从明日起,不!从现在起凡是他享用过了都要加价。小姐曾说的“入席费”五百现在再加一百,茶水钱就更不用说了。
算算,得好好算算他今日都点了些什么。眼见叶空尘神清气爽上楼,殊不知自己的银袋已经被人扳着手指惦记上。
只是当叶空尘兴高采烈的刚推开水色的房门后,就再也喜不上来了,整个脸都扭曲了不说,两瓣屁 股黏在地上好似要四分五烈似的,痛不欲生!
“哎呀,这不是叶少爷吗,您怎么坐在地上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水色正背着叶空尘拿着毛笔学着写字,听到身后的动劲,惊恐万状。
“色色!”叶空尘痛得脸都紫了,刚才是怎么摔的他是顾及不上了,臀部的痛好似窜上了心尖上。就是那么一瞬间,叫他泪花四溅。偏偏对上水色茫然不知所措的脸,他又有口不能言。
就着水色伸过来的手,叶空尘总算把臀部移开了地面。“色色,你房里的地面怎么这么滑?”
“滑?没有啊?”水色又是不解了,左瞅瞅右望望突然见门口有一摊水,她了然一笑,“哦,我知道了。绿丫这个死丫头,刚才兴冲冲地提着一桶油来跟我说油价减了,不小心撒泼了一些。这死丫头真是的,也不知叫人来擦一擦,叶少爷受苦了。”
叶空尘嘴角抽搐,是受了很大的苦。“色色,绿丫怎么会把油提到你房里来?”
“哎,叶少爷有所不知啊。”水色原本清亮的眸子,突然就暗淡了下来。
叶空尘见她这般模样,一时之间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哦?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