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家大爷愿意搭理叶微凉了,但是,叶微凉再次问他关于结婚的事情时,林家大爷嗯嗯哼哼就是不给个准信,摆明了还有余怒,啧,这男人,心眼儿真小。
为了让林家大爷宽心,叶微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辞职。按着她原本的设想,本来只是想在G市待一年的,当初她也是这么跟家里人讲的。如今因为林家大爷的关系,她都已经待了三年了,要不是林家大爷在交往第一年时就给叶微凉爸妈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又常常接叶微凉全家来G市长住,叶微凉早就被勒令回府了。三年里,她早已经为苏项庭打造了一支可靠有效的队伍。叶微凉用人的原则是,不求全才,但求专才。全才难求,全才往往自视甚高,忠诚度却甚低。叶微凉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去寻找全才,三年里,她网罗跟培养了一大批专才,如今,她的团队每天都能够高效运作,缺了谁都可以立刻补上,依旧高效运作。这个团队,有她不过锦上添花,没她,一样正常运转。
苏项庭的办公室。
苏项庭沉默坐了很久,缓缓将叶微凉的辞职信放下,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辞职信,晃神了很久,才幽幽问道:“非辞职不可?”
叶微凉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位置可以让柯诏顶上,这三年来,他成长得很快,他手段比我狠,胆子比我大,心性比我坚强,由他替我,气象一定很好。而且,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不论是私下关系还是事业关系,他对你的忠诚度都无可挑剔。”柯诏小苏项庭的外号可不是叫假的,明明是她将他领进门的,他却对苏项庭更为信服,什么都听苏项庭的,什么都跟他报备。
苏项庭又静默了很久,声音有些飘忽:“辞职之后,你准备多久跟我相聚一次?”
叶微凉沉默笑了笑,真实的打算说不出口。
苏项庭轻笑出声,抬头看向叶微凉:“不回答,意思就是如果能不见就不见,从此我苏项庭于你叶微凉来说,充其量就跟郑旭航、廖丹、胡凯一般,是个情意疏远,关系生分的同学?”
叶微凉勉强笑了笑,“我家那口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醋劲很大,根本不容许我身边有雄性生物。”没办法告知苏项庭这是霍观昔那件事情的后遗症,叶微凉只好把一切责任推给林画唐。她的话说得幽默,内里却苦得要命,她陪伴这个男人已经陪了十一年。十一年,最美好的韶华里全是这个男人的身影,他的好,他的笑,他低沉中带些疲惫的声音都成了她生命的印记,成了十一年里每一天都有的印记,如今要将他摒弃在自己生命之外,那种痛,彷如剐去身体的一部分一样,锥心刺骨,对苏项庭残忍,对她叶微凉何尝不残忍?
可是,人的成长总是无可避免去进行一个又一个抉择。林画唐的好,林画唐的笑,林画唐对她无可奈何、无法无天的宠溺才会是她生命未来的旋律,林画唐的好,林画唐的笑,林画唐心头的喜悦是她叶微凉未来努力的方向,苏项庭的好,苏项庭的笑,苏项庭眉间的愁绪自有林画屏去承担,她早该止步。
“好,我签。”苏项庭挺直腰背,拿起钢笔准备签名,他的表情是那么凝重沉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签署的不是下属的辞职报告书,而是妻子的离婚协议书。
咔。
7000多元的14K金钢笔头应声而断,苏项庭静默了下,将钢笔扔进垃圾桶,这一刻,他多希望,这个世上只有这么一支笔。只可惜,他许的愿就跟那仅仅下了一天的大雪一般,都是空的,无法实现,他的笔筒里有的是笔,他修长的手青筋暴露,他再拿了只笔,在签名栏签下了清秀的行草。
一式三份,他收下了两份,拿着最后一份站起来:“其他手续,我帮你办。”
“谢谢。”看着苏项庭走近,缓缓走近,叶微凉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禁问自己,真的结束了吗?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频繁的出现一个叫苏项庭的男人了吗?她再也不能为他的事业拼搏努力了吗?她再也不能成为他奋勇直前时的伙伴跟倚靠了吗?多可惜,她看着他从水晶般的少年成长为清俊秀逸的成熟男子,却终还是没缘分陪他慢慢老去,记录他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甚至缓慢不可查的声线变化。
苏项庭在她面前站定,将辞职相关的文书交给她,露出了一抹温柔得让人心酸的笑容:“如果从今天开始,我们情感的界线彼此后退三千里,起码,你该给我一个goodkiss。”
叶微凉回以同样温柔的笑容,踮起脚尖想要亲吻苏项庭的脸颊,在她的唇快要凑到苏项庭的面前时,苏项庭的头一侧,唇与唇便亲密相接,苏项庭的手扣住叶微凉的后脑勺,将她紧紧贴着自己,他的唇舌强势地侵袭叶微凉的唇齿,如那个雪地里的吻一样,又疯狂又绝望,那种透过唇齿间亲密的碰触传过来的感觉,竟然让叶微凉不自禁联想到“痛彻心扉”四个字,那样子的痛,竟然让双手未被束缚的叶微凉无法推开紧密挨着自己的男人。潜意识里,她知道,她是安全的,这个正在侵犯她的男人,不会真的伤害她,他只是正在用他的方式对自己说——goodbye。
很久很久。
当唇齿间传出血腥的味道后,苏项庭缓缓将叶微凉放开,他专注凝视着叶微凉,似乎想将她被他吻过的样子永远记住,很久很久之后,他低头亲了亲叶微凉长长的睫毛,轻声道:“叶微凉,我喜欢过你,这是你知道的。”
他的唇没有离开叶微凉的眼睛,所以,他尝到了咸咸苦苦的味道,叶微凉闭上眼睛,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说出了七年来深藏的苦涩:“我有对你表白过,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那封情书是谁的。”
苏项庭又低头亲了亲叶微凉另一侧的睫毛,吸了口气,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不合适,你走吧。”
叶微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明明笑着,眼泪却掉了出来:“我们相识了十一年,从未真正吵过架,这叫不合适?”说完,她抹去泪水,旋身出门。
待她离去后,苏项庭迈出艰难的步伐,缓缓上前,将门合上,背靠着门,仰头看着天花板,他的眼睛里水润晶莹:“叶微凉,我依旧喜欢你,这是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