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即便我不想相信也由不得我了。所有关于小七的事情就是这样了,郝三就是韩野,韩野就是将白丘明打成重伤的那个人。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见面的地点是在鱼丸面馆,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郝三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但是这里面仍然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我得找知道的人问清楚,然后……然后去郝家鱼丸面馆。
我带着小七辞别了老主持,把小七送回了家里之后,我问了爸妈江亚所在的宾馆,一个人去找江亚。我不能带着小七去,凭着直觉我能得出江亚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她知道一定比老主持还要多,她才是解开整件事情的关键。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江亚只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明和我妈妈的岁数相差无几,但是表现出来的状态却还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叛逆少女一样。化妆、染发,江亚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着烟,做着一切叛逆少女该做的事情。看到我进来江亚丝毫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多看我两眼,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电视上。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我已经多久没有看电视了?追的剧都快结局了呢。”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随便坐。”江亚招了招手。
“我去见过主持了。”
“哦,结果如何。”
“还有很多事情我不明白。”
“嗯,我知道。如果你都明白了也不会来我这。”江亚慢慢的吐出口中的烟,将接近燃尽的摇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其实你又何必那么执着呢?你弄不明白的事情可以交给警方,反正知道了韩野是谁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的,你需要的只是等待而已。”
“我不能不管不顾……”
“还想说小七是你妹妹你不能不关心这种漂亮话?”江亚抢过我的话说,我不明白她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如我所见她满脸讥讽,“丘明的重伤已经还完了我们欠他的债,白家已经不欠他的了。他自回到川城那一天起的目的就是要见到你。”
“我不明白……韩野给我打过电话,他说要小七的命抵债。”
“那也是为了要见你而已。”
“可是要见我直说不就好了吗!”我和江亚怒目相视,空气中已经升腾起一股难闻的火药味……也或许是烟灰缸里奄奄一息的烟蒂上蹦出了最后一点火苗点燃了滤纸发出的。
江亚轻叹一声,这一刻我才清楚的看到时间在她脸上雕刻出的疤痕,中年女人的神态在疤痕的血肉翻腾下一闪而逝。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你确定要将这件事追查下去么?”
“确定。”我语气肯定的说。
“好。”
江亚回过头来,面向我,“陪我看看电视吧,已经好久没人陪我看电视了。时间还早,等到下午你再回家。”
“你还没告诉……”
“年轻人闭嘴。”江亚又一次打断我,“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你婶婶,长辈说的话晚辈不能反驳。”
一切正在发生的好像是慢镜头里的画面,江亚的下颌抬高一点再一点,然后下降一点又一点。她从烟盒里抽出香烟,打火机慢吞吞的吐出火苗。薄烟缓缓扩散,屋子里的空气明显比刚才浓重了几分。
然后慢镜头骤然破碎,一切恢复原状。鬼使神差的,我陪着江亚看了一个下午的电视。
四点的时候我准备回家了,江亚却拦住我。
“我已经陪你看了一个下午的电视。”我有点焦躁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些信息而已。”江亚起身抻了个懒腰,“就当是感谢你陪我看了一个下午的电视。”
一些信息,这真是我这半天来听到的唯一有用的内容了。
“关于韩野,我知道你想找他。你有没有想到找到他以后你要怎么做?”江亚走到我面前,我第一次感觉到她是在认真的跟我说话。
“开导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的进监狱。”
“开导一个嫌疑犯?”江亚脸上的嘲弄毫不避讳的流露出来,“白落我不得不说你有时候真的很幼稚,你当这是什么?老师训诫犯了错的学生么。”
“我只是不希望他怀着怨念进到监狱里面。”我只是这样想而已。
“算了,我搞不懂你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江亚盯着我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紧盯之下让人有一种会陷入其中的错觉,“你是为了把韩野送进监狱而去见他的。”
“去见他?”
“真是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么。”江亚挪开了目光,说,“我知道韩野在哪里,只是还没有告诉警方。我可以告诉你地址,但是我有条件。”
“为什么不告诉警方?你直接通知警方让警察去抓他不是什么都解决了?”直觉告诉我江亚知道更大的问题。
“我对这个没兴趣了,我只希望白丘明他早日康复,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和小七就回海城。”
“那为什么要我见他。”
“年轻人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个女人。”江亚不耐烦的说。
“好吧……条件是什么?”我懒得辩驳了。
“一,去见他之前你要给我打电话。二,编辑一条报警的短信,确定他在那之后立刻报警。”
“提前报警不行么?”
“提前报警还怎么让你这个好为人师的年轻人开导他。”江亚嘲弄的扫了我一眼。
“你是怎么知道韩野在哪的?”我仍旧有很多疑问,多到我整个人像是个填满火焰的炸弹,引信一点几秒后就只等轰的一声。
“我还知道更多,如果你抓了韩野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欢迎来找我问。不过要用陪我看电视来作为交换。”江亚把一张纸塞到我手中。
纸片上流畅的连笔字写着一个地址,我低头看纸上内容的片刻,她已经回到沙发上,缩在角落里,和某一日的小七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