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寡妇’杀手
夜至深,此时,御家大堂上只剩下三个大老爷们。御老头先是起身往炉火里填了些木炭,接着独自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子,望着一轮明月,感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想着远离世俗,可惜咱爷三个无能啊,至今也没能达成祖上遗愿,等赶明个我要是下去见着祖宗,还不得被他老人家一脚踹死。”
“爹,啥死不死,你这一下就直接填了两房孙媳妇,赚大发了!那小子可比我和大哥强多了,这占了人家便宜又不认账,打破了天也说不出个理啊。要我说干脆也别瞎寻思了,只当给我大侄子冲冲喜,一个做大,一个做小,反正咱又不吃亏。”御长戈拨着炉火直截了当。
而御浮图此刻正摆弄着媳妇赏赐下来的一块温玉,难得接茬道:“老二说得对,这事儿没什么好耽搁,喜儿脸上退了朱砂印,俺媳妇说问过吴六指,若不是小丫头破了身,修儿只怕是没得救了,所以这个儿媳妇自然是要认,至于白家那边爹说了算……。”
见前后忙活了一天没落个消停的御天琴走进大堂,拿着一件厚披肩示意御老头披上,而老头子只是摆了摆手:“既然那小兔崽子过了这道坎,你二人就别去寻那九天塔的晦气,真要出头,还轮不到你们。白家那边先隔着,琴儿,你记得明个大张旗鼓去请杜大人过来一趟,就说老头子我请他吃顿酒,别使性子,读书人可经不住你吓。”
御天琴当即没好气道:“吓什么吓,我又不是老虎,能把他吃了不成……!”
“御家的女人个个是老虎哟。”
“对哦,二哥,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人家一大一小当老虎-骑呢。”
“大哥,你媳妇嘴上到底有没有个把门的?”
“……!”
御无修一觉醒来已是大天四亮,整整躺了十天,就没瞧见过一次小磕巴,心道:这死丫头,本少侠为了你屁股被臭虫下了一嘴,可没少受罪,你倒好,直接就把本少侠当根大葱,等着,看一会给我逮着,怎么拾到你。磨磨唧唧总算是穿好了衣衫,御无修扶着床榻一步步走向屋门,可刚一出探头,就瞅见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粽子正在撅着屁股摆弄雪地上也不知哪来的一只雪兔。
无声无息中,一把捏住两人如出一辙的小翘辫,御无修一声怪笑:“放开我的早饭……。”
御家小美女当即护着地上雪兔,回头道:“哥哥你真懒,天天睡大觉,不准吃我们的小兔子。”而另一只粽子则是直起身就跑,若不是那一串习惯性的‘摸爬滚打’一气呵成,御无修还真不敢确定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小磕巴。
“哥哥,喜儿姐姐不是喜儿姐姐……!”
“……!”
寻着那一股熟悉幽香,御无修终于将那只仓皇而逃的粽子堵在了那间早就收拾干净的厢房一角。见粽子一个劲儿捂着脑袋往墙旮旯里钻,御少侠索性拖了条小板凳,一屁股坐稳后调侃道:“哎哟喂,这是谁家小媳妇,怎滴,跑到我家来抓耗子?”
见粽子突然一动不动,御无修干脆伸出一脚,捅了捅那粽子屁股,谁知道那粽子尽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软绵绵的瘫倒在墙边。御无修抖着二郎腿恨恨道:“装,继续装,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数三下,不起来的话,哼,哼,小心老子直接就地正法,一,二,二个半……!”
“哟嚯,胆肥了?”御无修骑着凳子,本想一把拎起粽子皮,可委实浑身使不上劲,只得将粽子慢慢翻了个身,谁知粽子刚被翻了个仰面朝天,原来坐在凳子上‘得,驾,得,驾’的御无修猛然间一屁股撂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瞪着跟核桃似得张着嘴,一时间忘记了是该呼气,还是该出气。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一巴掌差点没抽掉自己小半嘴牙,御无修晃着脑袋确定不是幻觉,这才将地上那只粽子使劲挪到自己腿上,摸了摸那片早已消失不见的一片红羞,轻轻摇了摇方才妹妹口中那个不是喜儿的喜儿,见那张无暇的小脸没有一点回应,随即哭丧着脸,一声爆吼:“娘,姑姑,小磕巴她……。”
赶在晌午饭折子前,御长戈拎着一只羚羊腿,外加一壶百里香,晃悠置城西边一处无名山下,瞅了一眼山脚角下那个间被积雪压塌了小半个屋檐的‘豪宅’,御长戈顿时心中感概万分,这世道,但凡和仙字沾边的大多都是奇葩,就拿这位人称神医的六指仙,吴老六,不知有多少人捧着奇珍异宝,其实也没多大病,只为上门求一个心安,可这死老头压根就不搭理,一旦那怪脾气上了头,即便是来人跪上个三天三夜,也无济于事。
这吴老六替人治病有三不看,一,魑魅魍魉不看,用他的话说,那是道士的活儿,不做那抢人饭碗勾当。二,逢单年,单月,单日,单时,都不看,说是要什么敬手。第三个不看最是让人哭笑不得,说是独门寡妇不看,怕克了自己一世英名……!
御长戈刚进院门,将那只羚羊腿往树杈上一挂,开嘴就骂:“吴老怪,坑人是不是,坑人是不是?你干脆直接叫吴老坑算了,有你这么给人瞧病?吴老坑,快给老子爬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今个直接拆了你这破药篷子。”
平日里吴老六一向倔强倨傲,谁叫人家是能把死人掰扯活,又能把活人给气成死人的主,自然是受不了这口鸟气,只见吴老六蠕动出药草篷子,抓起脚边泥雪就砸了过去:“哪来的疯货,敢跟你爷爷找晦气,我他娘是啃了你媳妇,还是坑了你家祖宗,今个不给老子捯饬清楚,老子活撕了你那张鸟嘴。”
抹了一把半脸泥点子,御长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走到‘豪宅’前笑着道:“行,吴老六,老子许久没抛头露面,你真当没那回事了?行啊,要捯饬是不?那咱们今个只当叙叙旧,也正好帮你重温一下‘嗯……,人家就是喜欢天为被地为床,赶紧的……。”
吴老六面容惊恐,故作镇定,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家李亲亲……。”
御长戈故意将手中火折子一把抛向‘豪宅’,见吴老六一个恶狗扑食,紧接着又道:“我不但知道你那李亲亲,我还知道,王亲亲,柳亲亲,还有那天苍第一水桶腰的郝亲亲,我说吴老坑,你这口味可真够杂,不愧是当年人称‘寡妇’杀手,看来这一统天下寡妇的豪情壮志,你可真是当仁不让啊。”
吴老六被人揭了老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豪宅,顺势一记空中转体,当那枚火折子落在屋顶积雪的同时,御长戈吱吱呜呜已是被那长着六根指头的肥长巴掌一把捂住了嘴:“我说大侄子,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家少爷的命,老夫已然从阎王老儿那给抢了回来,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这个坑字何来?”
御长戈继续耍赖道:“怎么不吭,你把躺着的整活了,可原先活着的,现如今一天能躺三回,这叫什么事儿?”
“大侄子,能一命换一命就不错了,更何况那小姑娘一时半会死不了。”吴老六接过那壶百里香,闻了闻,一脸惬意着道。
“什么叫一时半会死不了?吴老六,这事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御长戈正儿八经问道。
吴老六指了指屋檐下一张矮桌,进屋拿了两只白瓷酒盏,一碟花生米,坐下后边喝边道:“我吴六指,脾气是怪,可在我眼里,病无大小,何曾见老夫开过玩笑?你家少爷若不是小姑娘那极阴之血中的极阴之血,而阴阳交合,怕是真过不了这道坎儿,此毒霸道至极,实属罕见!”
为御长戈续了一盏酒,吴老六接着又道:“小姑娘太小,就像夏日西瓜田里尚未成熟的生瓜蛋子,即便是灵魔血,血脉再怎么纯净,仍旧是抵挡不住那股邪火入侵,因而伤了自己神魄,人有,精,气,神。神又分,三魂七魄。精和气可通过灵丹妙药找补回来,可唯独这神魄,委实难愈。”
“原本那中那‘千日蛊’之人多半活不过三年,你家少爷是个例外,若不是有那小姑娘在,别说三年,能熬过三天都算是奇迹。如不出老夫推断,这小姑娘怕是活不过三个春秋,也许这真就是一命换一命,天意使然啊。”
御长戈放下酒盏,剑眉紧锁,道:“世间奇药千万,连五品续命丹都出过世,难道就一方药丹就治愈这神魄?”
吴老六摇了摇手指:“除却传说中那破巅,修道共有五大境界,炼丹也一样,以五品为王。续命丹确实逆天,但那仅限于血肉之间,何为血肉?还是那句话,通过大鱼大肉也好,灵丹妙药找补回来的,能养的回来的那叫血肉之躯,即便是你伤了奇经八脉,续命丹一样能救。可如果连神魄都那么好糊弄,又何来魂飞魄散这一说到……。”
见御长戈少有的沉默寡言,吴老六也不再故弄玄虚,回屋后取出一瓶用不知名液体浸泡着的一片鹅掌大小叶子道:“这是我师父当年寻到的一片回神花的叶子,拿去给沈家,以沈凌薇的手段应该是凑乎,让其炼制成丹,服下后效果来的更实在些。”
御长戈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
吴老六压了一口酒,直接道:“三年内,寻不着回神花,可别又说老夫坑人……。”
御长戈回头捏了个兰花指:“人家又不是你那小亲亲,坑你妹啊坑,死相!”
“……,回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