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她就看到不远处的叶败拖着一柄长剑,缓缓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与小四爷胡说八道这么久,只是为了争取到对他们有利的时间。
冷风吹曾经问过孟春风一句这样的话:“师父,天下什么武器最可怕。”
那时冷风吹才九岁。
孟春风望着窗外,说:“是一种剑。”
冷风吹好奇地说:“剑?什么样的剑?”
孟春风说:“神剑,正义之剑。”
冷风吹说:“什么是神剑,什么又是正义之剑呢?”
孟春风说:“神剑就是在你根本想不到而且料想之中根本不会出现,却偏偏又出现的一种剑。”
冷风吹说:“哦,那么什么才叫做正义之剑呢?”
孟春风眼中露出了一丝敬畏之色,说:“世上万物,有正也有邪,有好必有坏,正邪对立,好坏对立,但邪不胜正是千百年来的规律,邪恶终可以横行一时,但最终只会让正义所替代。”
冷风吹说:“哦。”
孟春风说:“当今世上,唯一一柄可称得上正义之剑的,只有一个人才有。”
冷风吹问:“这个人是谁?”
孟春风说:“胡酒。”
冷风吹说:“就是那个大坏人叔叔。”
孟春风说:“他不是坏人,他是正义之神。”
冷风吹说:“可是他杀了好多人。”
孟春风说:“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是早就应该死的人。”
冷风吹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孟春风说:“因为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杀过许多人,做过许多坏事。”
冷风吹说:“所以大坏……叔叔才杀死他们?”
孟春风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胡酒是老天爷派遣下来的正义之神,所以他才杀了他们。”
冷风吹说:“哦,所以这样他那柄剑才叫做正义之剑吧?”
孟春风说:“是的,那就是正义之剑,当今天下,还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打败这柄剑。”
冷风吹说:“可是你却要我去打败他。”
孟春风说:“这虽然像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可并不是不可能实现,你要记住,你一定要打败这柄剑。”
冷风吹说:“为什么呢?”
孟春风说:“为了……你现在不会明白的,将来你一定会懂的,只要打败了这柄剑,你就会懂的。”
冷风吹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春风说:“一个人活着,总是要做许多他自己都不想去做的事。”
冷风吹想了好一阵,才说:“可是那个大坏人叔叔很不错的啊,他没有杀我们,是因为你当时受伤了么?”
孟春风说:“不是的。”
冷风吹说:“那又是为什么呢?”
孟春风说:“是为了一个承诺。”
冷风吹说:“承诺?什么是承诺呢?”
孟春风说:“承诺是一件事,一件你决定去做的事,那怕你会死,也一定要去完成的事。”
冷风吹说:“那要是人死了也没有做成怎么办呢?”
孟春风说:“那就是老天的安排了,没有一个人斗得过老天的。”
冷风吹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说:“好吧,我一定要打败他,我向你承诺。”
孟春风说:“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二十多年过去了,冷风吹明白了许多事,胡酒也并不是神,他也只不过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一样有灵魂,有肉体的人,那柄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正义之剑,他同样有人类共同的脆弱,也一样会败的,天下地上绝对没有无敌的剑客,也没有永远胜利的勇士,而且天下最可怕的武器不是胡丹的那柄剑,那是有些人的心。
只有可怕的心,才有可怕的剑式,才会有血淋淋的残酷战争。
人类不消失,战争永远存在着。
有人的地方便有战争。
动物只会为了食物而战斗,而人,可以什么都不为,却一样会拼死拼活。
冷风吹是个刀客,但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他从小就对刀产生一种依恋,只有尊敬刀的人才会练就如此可怕的刀法,才会如此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孟春风的冷漠杀招之下,冷风吹加入了情感,他们虽然都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可是冷风吹明显地比孟春风有感情得多。
他每次接单时都有他自己定的规律,杀一个人必须要有个那个人该死的理由,否则他宁可不接。而当年孟春风却是只要你能够付得出他定的价钱,无论杀什么人,他都会去帮你办好。
如今,江湖上最可怕的一柄刀首推冷风吹手上的这柄。
此时,这柄天下第一的刀发出它最可怕的威力。
这是柄价值连城的宝刀,削铁如泥,慕容斐的身体便是钢铁铸成,只要让刀碰上,也断可生生割断它碰到的任何地方。
况且慕容斐只是个活生生的人。
冷风吹是个很会杀人的杀手,他杀人的时候,总是进攻对手身体上最能要命的地方,所以,许多人,他若是一刀不能杀掉,他宁可放弃。
对于慕容斐,他不敢像对付一般的江湖人一样,所以他使出了十七招连环杀招。招招要命,刀刀要命。
慕容斐还来不及出手,就让冷风吹占据先机,前面的招式虽然也一样可怕,却没有难得住他,这十七招最后一式一使出,慕容斐身体一转,本欲闪身躲开这十七招夺命刀法中的最后一招,可身体才飞出半尺,就发现自己全身让一种浓郁的杀气给团团包围住,不由大惊失色,双刀向前砍出,但是冷风吹人还在五步之外,这双刀便是砍中,最多只能重伤冷风吹,而冷风吹的刀却到了他的咽喉边。
慕容斐明知自己双刀砍出,也绝不可能让自己躲得开这一刀了,可是他还是砍出了双刀,若是冷风吹杀得了他,他的双刀也很可能要了冷风吹的性命。
只是,冷风吹的刀太快了。快得无法形容。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已经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躲得开这一刀。
绝没有。
就连冷风吹都无法收回。
他挥出的刀,就如同泼出的水,脱弦之箭,已经牢牢将慕容斐锁在刀环之中。
蓦然之间,似是一阵风忽地吹来,慕容斐头一偏,发束散开,露出一张冷风吹从未见过的脸来。
这人竟然不是慕容斐。
冷风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已经晚了,他虽然是猛地想收回这一招,但宝刀还是狠狠地朝着对方削落。
同样是要命的一招。
叶败让勾勾安排他站在城墙下,心里很不舒服,又看到勾勾与小四爷有说有笑地好一阵子,不由气上心头,心里大叫:“她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们有说有笑,却让老子在这里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