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谢谢你们，少年
“不是。”水晴习染也笑，也是同样的轻蔑的笑容，信任？呵，那是什么东西！“信任那种东西，我从来没有。”
网球正选们皆是一愣。
信任？她……从来都没有？
不知为何，在场的众人只觉得心里面一阵酸疼。没有信任，从来不相信任何人，那么，他们算是什么？
“呵。你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冷血无情。”“陌羽”也仅仅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恢复过来，她嗤笑着，眸中却划过一抹悲哀。
不语，不语。
你曾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你曾说，你爱这个世界。
那么，现在呢？
你不再如同以前一般，你厌恶着这个世界，你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愤恨。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不语了。你是谁？你是水晴习染，那个没有心没有爱恨情仇的水晴习染！
“不语，你知道吗？”“陌羽”突然之间开口，眼神之中的那抹悲哀清晰可见，“从前的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你爱着这个世界。你曾经说过，你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于善与恶的，因为有善，所以才会有恶。那么，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够和平相处，所谓的善与恶，也是从来就不再存在的。但是，现在的你，变了。你不是不语，你再也不是不语，你成为了那个嗜血无心的水晴习染，如果能够重来……”
“从来都没有如果！”水晴习染不安的吼道，脑海中不断冲撞着的记忆碎片让她痛到几乎昏厥，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是微微颤抖着的，青白色，看起来十分慎人。
“陌羽”一愣，她呆呆的看着水晴习染，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于如果！”水晴习染大吼着，突然之间，莫名的眼泪不断掉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于如果！
“我是水晴习染。”她抬头，褐色瞳眸中划过一抹悲哀，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的掉落，砸到地上，砸到心里，“我是水晴习染，我不是不语，我只是水晴习染而已，我是水晴习染！”
霎时间，全场静寂一片。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水晴习染一个人身上，她的脸上带着最为纯净美好的笑容，她的眸子微微闪动，她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风吹过，她那幽蓝色的发丝随风飘扬，遮住了那褐色的瞳眸。
“呵，对啊。对啊。”“陌羽”突然之间笑了，她笑的张扬，笑的悲哀，笑的落寞。三种不一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却能够完美的表达出来，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她的心一般，后悔，痛苦，自责，但是同时，也带着些许的洒脱，也有着那么一丝的痛恨，“你是水晴习染，你是水晴习染！但是，不语！”她突然之间好似发了疯，三两步冲到水晴习染的面前，眼眶微红，声嘶力竭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消失让多少人因为你死亡！”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口大钟一般，被敲响，那声音久经不衰，深深荡漾在水晴习染的心中，撞的她心生疼。
她愣愣的看着“陌羽”，贝齿咬着下唇，垂眸间，盖住那深深的落寞。
她不是不知道的。
真的，她其实早已经想起来了。她的身世，她的记忆，她的一切。
但是，该怎么说呢。
究竟是她太自傲，相信自己能够解决这一切。还是说，是她太自私，不愿去面对这一切？
好像……
是自私吧。
不想要再恢复从前的生活，她现在只愿意做一个水晴习染而已，所以，她自私的屏蔽一切关于不语的记忆，她就是她，单纯的，不谙世事的，但是同时也很邪恶的，水晴习染而已。
但是……
水晴习染，你确定吗？你能够忘却那从前的一切，你可以在记忆之中看到那些人因为你渐渐衰老死去而麻木不为所动吗？
你不能的。
因为你不仅仅是水晴习染，你还是不语。不管这个身份你是如何的去抗拒，但是，你仍旧是不语，不语，不语！
水晴习染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悲哀。这究竟是因何？她忘却了那三千年前的记忆，她又在三千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了那些记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让她就此遗忘，忘却那些悲哀，忘却那些落寞，忘却那些令她心痛到不能呼吸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谁的记忆忘了谁？
“对不起。”
水晴习染闭着眼睛，她缓缓说道，这句话，说出来，却好似千斤重。
她终究还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愿意去面对现实，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事。
“你……”“陌羽”呆愣的看着水晴习染，对不起？她这句话……
“我全部想起来了。”水晴习染说道，她的声音微微苦涩，她全部都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全部。
“那你……”
“但是，对不起。”水晴习染没有让“陌羽”说完话便打断道，她苦涩的笑着，“我是自私的水晴习染。”
一句话，已经不需要再去解释一些什么。
她是自私的，所以，她自私的不愿去面对那些过往。
她是水晴习染，所以，她早已经不再是三千年前的那个不语。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没人看到水晴习染是怎样掏出那柄短刀的，只知道的是，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柄短刀已经驾到了“陌羽”的脖子上，“真正的陌羽，在哪里？”
“你很想知道吗？”“陌羽”也仅仅只是愣了三秒钟便恢复了正常，她仍旧微笑着，但是这笑容，邪魅嚣张。
“你想拿你自己的命做赌注吗？”水晴习染又将匕首向前推了推，顿时，一道血迹便顺着匕首的方向然后渐渐滑落。
“当然……”
“当然……”“陌羽”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不会。”？
“陌羽”轻轻一笑，笑的悲哀，“你刚刚不是已经说出我的身份了么？不语……谶花？”！
“不需要那么惊讶的。至今为止，活着的不语谶花只有你我而已。我是第一代的不语，而你，是第二代。”“陌羽”……不，这时候再叫她陌羽未免有些太不合适了，不语看出了水晴习染的惊讶，淡淡说道。
“你什么意思。”水晴习染冷声说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令她难以接受。
“很简单，不语谶花。”不语轻轻说道，她的眸色渐渐变得灰寂。沉默，悲哀，“——永生。”
水晴习染顿时睁大了眼睛！
不语谶花……
原来如此……
“呵，这就是，谶花的悲哀吗？”水晴习染笑，无言望着天空，蓝，蓝得剔透，就好像是一块刚刚被人洗涤好的蓝色绸布一般，但此情此景，在她眼里看来却是同样的灰色，“永生……呵。这辈子永久不死，谶花的悲哀，就是只能够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甚至是自己最爱的人，一步步的步向死亡，一步步的衰老，一步步的遗忘。然后，在下个轮回，彼此相遇，彼此相见，彼此遗忘……这就是悲哀？哈，这就是谶花的悲哀……”
“谶花，只有在找到下一任谶花的时候，才会死去。”不语微笑着，缓缓说道。
“什么？！那你是说……”
“我要走了。”不语很干脆的承认，这些事情，将来的她也会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你，哪怕你不愿意，可是，你仍然是那下一任的谶花。从此的你长生不老，但，孤独寂寞。陌羽……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她的离开，出乎我的意料。可以这么说，陌羽的离开，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你要记住……”
不语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绝美的微笑，她在想，三千年前自作主张对抗天界将水晴习染陷入沉睡，然后再让她忘却那三千年的事情，是不是一个错误？
应该……不是的吧？
至少，这三千年来，她活的很好。
“永远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水晴习染仍然保持着用手去拉不语的姿势。
风吹过，凉凉的，透彻心底。
她突然之间想要大哭。
三千年。自己被骗了三千年。身边的所有人，身边的所有事，那些全部都是假象。她不是水晴习染，她只是不语，一个被隐藏了记忆的不语……
唇畔微勾，她扬起一抹绝美的微笑，绝美，同样的，绝望。
双手开始结印，这些事情她不想也不打算让那些少年知道。少年们的心里只有网球，她也希望只有网球。
“小染染……是打算把我们的记忆清除吗？”
静寂的天台，突然之间的这句话对于水晴习染来说不啻一道惊雷，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微微抿唇，却是没说什么。
“小染染……”突然之间有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抬头看去，视线蓦然撞上的却是菊丸英二那关切的眼神。他再也不如同寻常一般大大咧咧好似小孩，此刻的他，包容，温暖，值得让人去依靠。
水晴习染依旧沉默，手上的动作凝然，她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话，只是，她……
“不要消除我们的记忆。好不好？”菊丸英二仍然在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恳切。他不想忘记，真的，真的不想去忘记。
“可……”水晴习染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不清除他们的记忆吗……说实话，这不是不可以，只是，或许是她自私，她……不想与他们疏远起来。
“就好像我们没有资格让你忘记我们一样。”手冢国光起身冷然道，他直视着水晴习染，天台上的风仍在继续，他的头发不断被吹起又落下，脸上的表情严重肃穆，金丝边眼睛衬托出他的一丝不苟，细长的眼眸却又平添了许多的邪魅，“你也没有资格让我们去忘记你。”
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尽管水晴习染没有去消除他们的记忆，但是仍然的，他们很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
毕竟那天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身体渐渐透明的少女不语，身为一朵谶花悲哀的习染，神秘消失的陌羽，还有……
那天，习染哭泣的模样，谁，都铭刻于心。
不语走后习染狠狠的哭了一场，就好像是在心底压抑许久的悲伤突然之间漫过心头一样，喧嚣着，怒吼着，泪水终究忍不住决堤。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以说，也是同样的，什么的没办法去说。
终究还是路人的，他们这样想，不管他们怎样努力去与习染接近，但是就好像是老天做对一般，总是在他们就快要触及到习染的时候又残忍的将他们推开。
这究竟是命运的过错，还是他们自己的错？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了。
似乎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又似乎什么都十分清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转眼间就是都大会的到临，习染现在成为了网球部唯一的经理，对于陌羽的去向，他们也没有多言，尽管网球部内有人有疑问，但是在看到习染那憔悴的脸色已经发红的眼圈时，他们也是很体贴的没有再去问些什么。
“都大会啊……”习染抬头看天，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睛，微微侧头对着身侧的手冢国光说道，“接下来的对手，是谁？”
“圣鲁道夫。”手冢冷声给出答案。
“不二的弟弟？”
“嗯。”
然后，又是无尽的沉默。
“……要加油哦。”
“嗯。”
“千万，不要输哦。”
“嗯。”
“可不可以，不要只对我说一个字？”
“……嗯，好。”
“可以，叫你国光吗？”
“嗯，好。”
“国光。”
“嗯嗯。”
习染突然之间笑了，冷漠少年啊……始终记得的承诺。
就这样吧……不管那么多，就这样，单纯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不语谶花什么的……留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再去面对吧。她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是吗？
转眼间就到了青学与圣鲁道夫对战的日子，水晴习染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有一些很异样的感受，就好像是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一样，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随着青学的众人一起向场地走去，一路上她一直都在低着头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习染，你没事吧？”一个温柔的男音响在习染的耳旁，习染受惊抬头，看到的是不二周助那张永远笑眯眯的，笑容就好像是太阳一般温和的脸。
“……不，没事。”水晴习染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更奇怪了，她刚刚居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她心中那种莫名的感受说出来，好奇怪……难道，自己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戒心了吗？
“这样啊……”不二周助是谁？他可是那个在中学网球界闻名的天才Fuji syusuke（不二周助）！他怎么可能没有看到水晴习染心中有事？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愿意去逼她，“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呢。不过，习染你要记住哦。不管怎样，有我们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