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听上去好文气。”小伊在一旁插话，“人肯定出自文官世家。”
“先别管这个，最重要的是让这姑娘开口，我们好知道她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这样我们也好安排她不是。”琳说。
“我刚刚不是说过的嘛，你问没用的。”瑶说，“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琳说着站起来走上前去，“小姑娘，你饿不饿？”
女孩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
“那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琳说完转身走了。半天没回来。
“这算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琳拿着两个桂花糕进来了。
“给，这个是吃的。”琳将桂花糕递给了女孩。
女孩拿过桂花糕，颇有礼貌地坐在地上点头施了一个礼，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姑娘……”倩凑上去，“你到底饿不饿？”
女孩边吃边点头。
“饿就大口大口吃啊！”倩说，“饿成这样还装斯文。”
“兴许是我们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吃。”瑶提议，“咱们都撤撤撤，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
众人纷纷说这是个好主意。瑶从桌子上拿下一盏茶壶和一个茶杯。
“姑娘，这茶水我给你倒上了，壶里还有。口渴了就喝，我们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慢慢吃吧。”瑶吩咐着，将一切都张罗好了，于是众人都纷纷退去。
众人都纷纷来到屋外的窗户底下听动静，瑶悄悄将窗户捅了一个洞洞，眯着眼睛往里面使劲瞅。
“看到什么了看到什么了。”众人连忙问。
“天呐……”瑶惊奇地说，“你们快都来看看。”
于是窗户上又多了几个洞洞。
只见女孩缩坐在桌子下面，依然十分斯文地吃完了手里的桂花糕，然后翘起兰花指用拇指和中指拿起茶杯，用袖子盖住了杯子和脸，十分讲究地将那一杯茶喝了下去。
“作孽啊……”琳哭丧着脸说，“这孩子在疯了之前是不是唱戏的？”
“没准儿。”传攀说，“我越看她越觉得像唱戏的。”
“那可是下九流哎。”小伊在一旁说。
“下九流怎么了？下九流里也有名角。我就喜欢唱戏的、”倩说。
众人都回过头来望着她。
“呸。当我什么都没说。”倩连忙说。
“兴许她在这之前是个富家小姐也不一定啊。”瑶分析，“看这姿势，这样子，这礼节，还有动作，样样都做得很是标准，一看就知道训练很久出来的。”
“戏子也是训练很久出来的。况且你不是说昨晚听到她唱歌了吗？据说很好听。”琳继续坚持她的观点。
“不一样的。”瑶说，“直觉告诉我她不是戏子。大家小姐也需要心灵手巧，能歌善舞不是？”
“懒得跟你辩论。”琳摆了摆手，“我们总不能在窗户底下蹲一天吧。”
“我来。”瑶说，“兴许她能跟我更熟络些。”
瑶在众人的祝福下走进屋子。众人依然躲在屋外听动静。
“姑娘，你起来，你起来坐啊，地上多凉。”瑶小心翼翼走向女孩。
女孩吃饱了喝足了，随之也安静许多。她点点头站起身来。
瑶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姑娘，我昨天问过你是哪里人，叫什么。你没有正经回答我。”瑶尽量摆出和蔼可亲的表情，“今天呢，我就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
女孩不出声。
“姑娘，我再问你一遍……”瑶不厌其烦地将问题又问了一遍。
女孩失神地坐在那儿，丹唇微启，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
瑶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十分期待地望着女孩的嘴巴。
一袅红丝轻抚水。
绿潭垂柳。
百灵妙清喉。
我呀将那胭脂水粉往脸蛋上擦。
一点朱砂抹丹唇。
云裳红袄金线衣。
凤头钗。
三寸莲。
黛眸烟眉盼君来。
天朗朗。
地幽幽。
天地颠倒化成愁……
我心里的愁……
“我心里的愁……”女孩咿咿呀呀唱戏似的唱了好久，将门外的传攀听得哈喇子都流成湖泊了。女孩忽然低下眼眸，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长长的眸子滑落下来。
“我知道了，这姑娘不是个戏子。”琳在屋子外面突然说。
“何以见得？”众人连忙问。
“因为她唱的根本就不是戏。”琳颇有思虑地说。
“切。”众人不屑。
“你们别把这个不当回事，我对戏曲真有过研究的……”琳满脸委屈。
瑶在屋子里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反倒听了那新娘子的歌，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竟然和新娘子抱头痛哭起来。
一众人等在屋子外面实在等得焦急了，便再也没有耐心，都呼呼啦啦涌进了屋子。
“我看这疯子实在是神志不清。想要在短时间问她恐怕问不出什么来。”琳说，“不如先养她几天，说不定她会像小伊一样，慢慢会恢复神智与记忆呢。”
“就是就是。”小伊在一旁连忙赞成，“我就是在没人搭理，相对安静的情况下慢慢恢复的记忆。”
大家也只好赞成。
“她得换身衣服才行。你看她脏兮兮的。”瑶说。
“这好办。我衣服最多，我给她两身。”琳说着去屋子里拿衣服了。
“我先带你去洗个澡怎么样？”瑶问那女孩。
女孩着急忙慌地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洗完澡会给你新衣服穿，让你更漂亮。”瑶哄她。
女孩死活不要。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女孩抗进了浴室。面对浴室里的那个大木桶，女孩拼死不让瑶脱衣服。
“你到底要怎样？”瑶不耐烦了，“你在这样下去，我就拿着水直接望你身上浇了！”
“我……不要你……抢走我的……红嫁衣……”女孩突然张嘴咿咿呀呀地说话了。
瑶愣住了。
女孩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就是因为不想换下这一身嫁衣。
沉思良久，瑶默默走了出去，将所有人都叫来。
“怎么了？”大家伙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瑶低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地瞪着瑶。
女孩还在浴室等着……
“瑶啊瑶，我拜托你用膝盖想一想，我们有多久没有接到活了。”琳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也只有上次的麻枪团那件事，可没有一个人为此付给我们工钱。现在摩罗山财政吃紧，你这时候却要干这种败家的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瑶双手一摊，“你总不能把这可怜兮兮的女孩扔了吧？”
“当然不会。”琳说，“我们得收留她直到找到她的家人，不然我们成什么人了。”
“如果收留她，首先要解决的是她的个人卫生问题。你总不能每天面对一个浑身是泥脏兮兮的讨厌鬼吧？”瑶说。
“那是当然。”琳说，“所以说要你带她去洗澡啊。”
“问题就在这儿。”瑶说，“她不肯洗。”
“为什么？”众人问。
“因为她不肯脱下那件证明她是新娘子的破烂嫁衣。”瑶说。
“那件红嫁衣么。”倩说，“很破了啊。”
“不管破不破，她不肯脱。她不脱，我怎么给她洗？”瑶说。
“那就连人带衣服一齐扔进浴盆里！”琳说。
众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琳。
“看着我干嘛……”琳不自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嘛，我怎么可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来。”
“我就想啊，还不如拿出些钱来，为她做一件更漂亮，更好看，更华丽的嫁衣来，这样的话，也许她就肯洗澡了。”瑶说。
“你开什么玩笑。”琳说，“咱们的积蓄现在也不富裕，我绝对不允许。”
“可是如果不这样，恐怕她这辈子都不想洗澡了。”瑶说，“看她这样脏兮兮地在那儿，别说一天了，我半个时辰都忍受不了。”
“不如就按照瑶说的做吧。”倩在一旁帮腔，“反正我们也花不了什么钱。”
“就是就是。”小伊说，“就给她去做一件。”
传攀也在一旁起哄。
敌不过众人的嚷嚷，琳最终也就妥协了。众人高兴得一阵欢呼，倩和瑶拿了些银两便去了摩罗镇的布匹店。
布匹店里，倩为那女孩选了最鲜艳的红绸子和白缎子，还选了些金线和上好的绣花针。瑶在胭脂水粉铺又选了些胭脂水粉眉笔什么的。
两个人回来后大家便忙着做嫁衣了。递剪刀的递剪刀，穿针的穿针，大家忙得连中午饭都没吃，将嫁衣赶做了出来。瑶手巧，她用倩买的金线和绣花针为嫁衣绣上了金色的花边和一对凤凰，整件嫁衣看起来妖艳华丽，都要赶上当时王妃的衣服了。
众人看得呆了，他们从未想到自己能做出一件如此绝美华丽的嫁衣。
“快快，快叫那姑娘出来。”琳连忙说。
“哎，哎！”瑶急忙去叫了。不一会儿，瑶拉着脏兮兮的女孩走了出来。
“你看，这是我们刚刚做出来的，这是准备送给你的！”瑶指着那嫁衣说。
女孩游离的眼神瞬间被面前的嫁衣定住了，她直直的望着衣服。
“好漂亮的嫁衣……”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和唱歌时一样好听甜美。她慢慢走向嫁衣，然后伸出手来想要触摸上面的两只金色凤凰。
“慢着！”瑶拉住了女孩，女孩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正常人的神情，她回过头来略带不解地望着瑶。
“这可是新衣服，不许摸……你的手太脏了，想要穿上它，你需要洗个澡，干干净净的才行。”瑶说，语气里带有些许强制性。
女孩踌躇了半天，冲瑶点了点头。
众人欢呼。
瑶再次将女孩带进了浴室。
梳洗完毕，瑶遵守承诺帮女孩穿上了新嫁衣，倩为她挽了漂亮的云鬓，琳用瑶买来的胭脂水粉为她化了一个漂亮的红妆。
等三个人将女孩梳妆打扮完毕后，她们带着女孩走出了茅草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