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地跑到301病房,商裔宸傻愣愣地立在可怕的白色门前,手指掐着掌心,过了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去触及门锁。
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碰便开了。
他眼中映出女孩背对他,坐在床边的影像,窗口吹进的道道冷风,吹得她宽大的病衣肿起。吹得轻飘飘的黑发乱颤……
这背影他再熟悉不过——颖七叶。
他强颜欢笑,挣扎出一抹笑容,步子愉快的就来到她跟前。
“叶子,你怎么也到医院来了?做体检吗?怪不得你今天没去看比赛诶,你可以出院了吧?那我们去吃大餐好不好?”商裔宸蹲下,仰着自欺欺人的笑脸,傻兮兮地问她。他其实是在害怕吧,才怀着这么蠢的侥幸心理。
目光氤氲,颖七叶看着突兀出现的商裔宸,忍住想哭的心,搭在双腿上的撺着裤子捏紧,泛起一层褶皱。
“不……不是……我……”她轻微抽泣,闭着眼睛不想说话。泪滴趁机蹦出来眼眶。
她还在想谁会第一个知道她生病,第一个来看她,她还在幻想是那个人,结果……她不得不招供,她真真切切地喜欢上那个人了。看到那个人那么在意阿荨,她的心会痛一定不止是因为心脏生病了。她明白商裔宸对她好,可是,她却无法回应他,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不配让商裔宸像个没头没脑的傻瓜一味对自个好,甚至为了救她受伤……
“不是什么?叶子,你看见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我会以为你是喜欢我诶,嘿嘿……”他继续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抓起袖子用力地蹭掉眼泪,颖七叶心情不好地大吼他:“商裔宸!你这样让我很讨厌,拜托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烂玩笑。你知不知道,我生病来看我的是你我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清楚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这样恶劣的玩笑,因为,我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办法勉强我喜欢你……”边说时,泪腺已经决堤。她慌忙地用袖子在脸上乱擦,擦得脸庞通红。
没有一点点办法去勉强的喜欢……
心脏抽痛地漏了好几拍,商裔宸心疼地看着她,收起心里的难过。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走开!”她反应过激地推开他。他毫无准备,摔在地上。
“求你,离我远一点。”颖七叶别开脸不看他。“我不是来体检的,我的心,坏了,我会死,咳咳……我不想连、咳咳……快死了都还……要见到像黏皮糖似的总是黏得我心烦讨厌的你。”
所以,是我让你困扰了。他面如死灰,一丝丝表情也不曾出现,起来,到床边柜子旁那玻璃杯从保温瓶倒了杯水,拿到她面前。
她咬牙把水杯摔出去,她没想到他竟然不躲,水就洒在他的手臂上,迅速红肿了,玻璃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毫无反应。
“你……”颖七叶站了起来,又坐下。
“叶子,你不会死,你的病会好的。我们说过不会分开的,就算你不记得,只要我记得就好,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他几句话说得哽咽。
“商裔宸,你别傻了,不是你说我会好就行的。”
医生和爸妈,还有那些护士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心力衰竭的她只能等死而已。她干嘛要留给自己和别人希望。
“我从来都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喊我叶子,为什么认识我,为什么会缠着我,你认错人了麻烦你不要再对我好了好不好?今天起,我们就彼此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面吧。”
“不要,叶子,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对不起,我真的……”
她忽然捂住胸口,浑身毫无力气滑落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困难,心脏的跳动渐渐缓慢,视线……好、模糊……
“叶子,你怎么了,叶子……”他终于有了表情,跪下捧着她煞白的脸,焦急害怕地喊:“护士、护士!”
“叶子,你醒醒,别睡啊,求你了,快起来啊……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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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下回来,薄野荨和寒落雨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们之间死寂到只剩下清脆脚步声,气氛怪异得出奇。
眼看就快回到房间了,寒落雨终归是耐不住,拉住薄野荨。
“荨,我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我……你认识骄对不对?”
“啊?”
“我说……”
她的话来不及说出来,前方一堆护士急急忙忙地冲过来,把两人挤到一边后,进了前面的病房。
“叶子,你醒醒啊,叶子……”
“阿宸?”薄野荨听见那间病房传出熟悉的“”声音,赶紧过去了。寒落雨只好叹气跟去。
抱着气若游丝的颖七叶,商裔宸在护士们的注目下泪滴一颗颗穿成一条落在她的冰冰凉凉的脸上。
感觉到炙热的液体坠落在脸颊,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说道:“对不起,我现在喜欢的人是……童野寒……对不起……别再粘着我了……我们就做……永远的、平行线……”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看着护士医生们渐渐挤进去,眼里一堆白大褂含糊了视觉。
颖七叶,够了,你全都忘了,你把你的诺言亲手撕碎了。
商裔宸浑浑噩噩地起身,不再留恋地多看她一眼,在人们的推推搡搡里默默离开。
靠着冰冷的墙,薄野荨抱着头顺着墙蹲下,嘴里苦涩得说不话。啪、啪,豆大的泪湿了地面。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记忆里,那个早早离开她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虚弱地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泪痕地拉着床边哭泣不止的小女生。
“妈,不要走,不要离开小荨,不要丢下我……”女生伤心地趴在那女人身上,抱着她,像害怕下一刻她就消失。
女人温柔地拂去她一串一串咸咸的泪珠,努力地抱着她。
“小荨,妈舍不得你,对不起你还这么小我就离开你,你以后要一个人好好过……如果那一天见到妹妹了,不可以和妹妹争,和妹妹抢,要对妹好……好好保护妹妹……不、不可以,又让爸爸为难,听到没有?”她越说声音越缥缈,越小声,抱着她的手渐渐松开。
“听见了,听见了,我答应你对妹妹好,我答应你,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都答应你,妈,不要走……”女生拼命地点头,小手抓住她的手,急得哭得更厉害了。
“小荨,对不起,妈要走了……你记住爸爸和我,我们都好爱,好爱你……”
大手从小手中脱落,她还来不及好好看看女儿,眼睛就永远闭合上了。
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妈!你醒醒啊,你起来啊,起来啊……我不可以没有你的,没有你我怎么办?妈!呜呜呜……呜呜……”
“荨,你怎么?荨?”耳畔传来寒落雨担忧的声音。
薄野荨没有反应。
原来,颖七叶喜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