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她的演技已熟练到这个程度。竟然能让幸福也成为一种完美的伪装。
夜深人静,病房外的隔间小刘睡得很沉。聂皓天站在窗边,室内没开灯,失去光明的室内似乎连气温都会降低。
林微睡在最里侧,把大片的空床留出来给他,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有半小时,他却还是停在窗前。
她害怕这种黑暗和孤寂,像人濒死前体验的无边苍凉。她看着自己的嘴边呼出的气体凝成水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晚没暖气,你没发现吗?”
“啊?”他在长久的失神中回转身来,才发觉室内的气温正在急剧下降,她躺在床上,牙关咬得嘴唇已苍白,她牙齿在打架:“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他走近前,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帮她再捂着,捂了几重,还是不放心,又把她拖到怀里搂得紧紧:“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嗯。”
他抚她的脸,极温柔极不舍的抚,像马上就要失去她似的:“要乖,等我回来。”
“嗯,我会,等你。”她向他离开的背影挥手:“我会一直等你的,皓天。”
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她的泪儿落了下来。
她在等项飞玲的人来接她走。和她一起找寻狂讯的下落,这是项飞玲与她的约定。狡猾如项飞玲,并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找狂讯,而是要林微先兑现诺言。
她离开聂皓天,项飞玲为她找狂讯,交易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因为自己亲自守护在侧,聂皓天今天下午便撤了所有的守卫。病房暖气无端端的出现故障,他自然便去了查问原因,顺便帮她要多一床棉被。
她蹑手蹑脚走出病房,平日空空的走廊,今晚病人格外的多。一些可行动但又被冷醒的病友都聚到了走廊里,平时昏暗的走道现在光明大片。
后楼梯的走火通道处,一双大手把她拉了过去。扶着楼梯扶栏往下走,她的心既悲凉又迫切。
聂皓天隐在黑暗里,香烟燃尽一根又一根。依稀还能听得到她的脚步声,迫切地、绝情的离开他的脚步。
项飞玲会派人来带她走,暖气故障是人为的障碍,这种小伎俩又怎么能瞒得过他?真相为何这么的残酷?
她回到他的身边来,只是为了此时能决绝的离开,只是为了让他剧痛的心死得更彻底。
一身病人服,瘦了一圈的林微脸容清淡,站在项飞玲的闺房,却能看到朝中重臣徐展权,这令林微意外得不行。
她记得一月前,徐展权还曾派人来杀她,但如今却安坐在项飞玲的房间里,对着她笑得慈祥又温厚。
“郝小姐,别来无恙啊。”徐展权客套的开了话头。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睡皱了的病人服:“俆部长觉得,我这样还能算是无恙?”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嘛,郝小姐你现今受了多少苦,将来必会得多少的成就,不必介怀。”
“呵呵,我只记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这命都没了,还要什么成就?”
“要你命的是聂皓天的特种兵,你得看清了,冤有头债有主。”
“这事儿,我倒是看得很清。”她站得累了,坐下来与他说道:“徐部长什么时候和项飞玲搞到一块的?你妻子还真宽容。”
“郝清沐,你想多了。”徐展权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揶揄他,正容道:“狂讯和我说过:倘若他有不幸,你是我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红蔷。”
狂讯居然向徐展权交了底牌?她心底震憾,但却仍旧谈笑风生:“不管是红蔷、郝清沐还是林微,都只是个名字而已。狂讯让你信任我,我却不知道徐部长可值得我依靠?”
“这无边江山,将是我之麾下,这靠山还不够硬?”
“到了手才能说这话吧?目前为时尚早,皆为空谈。”她心里惦记着一事,便果断的问了出来:“除了让你相信我,狂讯还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
“比如,呃,比如我为什么宁愿死也要护他周全?”
徐展权微笑道:“这难道不是因为你爱他?”
她闭眼摇头,揪着的心吊得更高,脸上却满不在乎的承认:“这也让你看穿了,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你既然已答应和我合作,便得想办法回到聂皓天的身边,继续迷惑他、必要时给他致命一击。”
“徐部长,我回不去了。你这样偷我出来,以聂皓天的智商,还会相信我吗?”
“如果他不相信你,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红蔷,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唯一的筹码。”
“你找到狂讯……我们再谈筹码吧!”
“狂讯的下落,飞玲还不曾告诉你?”
找到了?原来早就找到了?
她激动的站起来,丢下一旁在摆领导款的徐展权,走出房外找项飞玲。项飞玲瞧着她冷笑:“过了今天晚上,你如果还能回到聂皓天的身边,使他像从前一样爱你,我便服了你。”
“我要你服我干什么?你服我又不能换钱。”
“你?”
项飞玲气得咬牙,现在她明明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她居然还能如此嚣张,却见她又微笑凑近来:“项小姐,请给我狂讯的消息,这是徐部长的命令。”
对林微来说,今晚一夜都充满惊喜惊吓,陪她去法医处的人,居然是好久不见的项子翼。
果然如聂皓天所料想,项家与徐展权已联成一气,现正在谋划一个大阴谋,以给聂皓天致命一击。
项子翼对聂皓天的恨意,经年累月,早已深不可测,何况中间还有一个夺妻之恨。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项子翼,林微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差点和项子翼拜堂成亲。
聂皓天做事确实出人意表,不但抢了婚,还给项子翼和项飞玲下了个乱七八糟的套,让她们两兄妹丢尽了颜面。
那一次抢亲,实在太精彩,让她这个女主角欢喜得很。她如今见着项子翼,他眉眼里似有千山万水,但她却只是死海无波。
“清沐,你到底想要什么?”项子翼过来牵她的手。
她甩了开来,淡淡地:“我想要的很多,却无一样是你。”
“我就这么微不足道?”他痴情的样子,她冷漠的表情:“太子爷,别在我面前情深似海,我不相信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