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写意终于说出了今天的重点:“我想,奢侈品的昂贵不在于价格,而是价值。时尚的真正意义除了方式,还有态度。《时代生活》是需要钱,需要广告,可是,我们不能什么样的广告都来者不拒,对,这样的广告,我在《Deammer》没少拍,可是《时代生活》既然想做跟以前不一样的杂志,那我就不主张拍这样的广告。毕竟,机器不会说话,只有人才会说话。”
下面一片沉寂,每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单调的掌声响起来,戴维陈正在鼓掌:“说得好!机器不会说话,人才会说话。苏写意,虽然我刚才听得很反胃,不过,如果这就是奢侈的代价,那么,这样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我不喜欢,我想,《时代生活》也不会喜欢。我宁愿大家去拍清晨提笼溜鸟的老伯,也不愿意你去拍穿一身皮草的贵妇人。谢谢你苏写意,谢谢你给我们上了一课,我想我们很多人都错误的理解了“奢侈”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我想优秀的摄影师应当学会用心与外物碰撞,而不是只盯着事物的表面,仅知道机械地用镜头记录。要是想让拍摄的东西有生命,那就得学会让机器说话。生活杂志很容易做得庸俗,虽然我们并不够高雅,但也要尽可能地远离庸俗。好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下去吧,做事情的时候,想着公司为什么肯给你付这么高的薪水就可以了。”
高手见招,只需要轻轻一点,在座人的脸色慢慢从不屑一顾到肃然生敬,当一件普通的事情上升到人性,苏写意比他们想像中的更有深度。
更何况,戴维陈的话搁在那里,最后一句话直白见底,教人用脚趾头也明白戴维陈对大家的不满意。
毕竟戴维陈说的是真理,无非都是一条绳的蚂蚱,干吗谁跟谁过不去,话说回来,如果《时代生活》真的不赚钱,那么大家就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更别提坐在这里斗嘴扯皮。
今天的会议上,戴维陈公开表示了不满,更让大家没有脸面。
不过,戴维陈这一番认可,倒帮助苏写意树立了威信,何况苏写意的技术一流,平日里更没有飞短流长仗势欺人现象,所以,接下来团队的配合相当高效。
而贵夫人没能做成广告,觉得很丢面子,为了自抬身份,把这件事情放出风去,说《时代生活》市井杂侩,盛不上自家皮草的一身贵气。
结果又有同行媒体添枝加叶地做成新闻发了出去,大概本意是想嘲笑一下这个新杂志不自量力,没想到戴维陈立即针对报导做出一连串回应动作,开记者说明会,公布已签约广告商名单,重申《时代生活》的使命宗旨,表面上看是跟贵夫人打嘴仗,其实却是借势营销了一番,那几日的G城媒体几乎天天围绕此事报导,于是《时代生活》名声大噪。
贵夫人弄巧成拙,反助了《时代生活》一臂之力,而与此同时,一些颇有声名的品牌看到该杂志格调鲜明,立场坚定,反而一改之前的敷衍姿态,开始正式考虑在时代上投放广告的事宜。现在苏写意这些人头疼的事情已经不是找不到广告商投放广告了,而变成了到底该选择哪些广告商进行合作。
苏写意暗暗服气,戴维陈绝对有化劣势为优势的能力,明明是块烫手的山芋,他愣是将它变成了香饽饽。苏写意觉得戴维陈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神秘、低调、却颇有气势。这个人仿佛一夜间冒出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尽管戴维陈实际上并不好相与,苏写意却总有种似曾相识感,那种奇怪的感觉叫人无从捉摸。
第一期杂志卖得很好,著名的“假面CLUB”都主动要了《时代生活》拿去发放,要知道:“假面CLUB”会员众多,几乎囊括了G城各行各业各年龄层的时尚人士,这下子《时代生活》俨然成了G城生活杂志的新标杆,格调高,销路好,知名度也提上去了,更重要的是,吸引了不少商家主动上门来洽谈合作。
苏写意渐渐爱上了在《时代生活》的日子,忙碌充实,高压高弹性的工作特别容易激发人的斗志。她有点感激戴维陈当初的邀请,简直令她的事业上升了另一个高度。
她很开心地跟“往事如风”讲:“我又得了一份新工作,做得很开心。”
往事如风问:“看来老板一定很善良?”
随心写意:“不,老板很魔鬼很专制。”
往事如风:“哈哈,要说魔鬼与专制,我敢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
随心写意:“呵呵,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这么自负。以前,我也认识过一个自负的男人。”
往事如风:“是那个‘不被原谅’吗?”他还记得她伤心时说过的男友。
随心写意:“你说过的,‘不去想它。’”
是的,如果往事放不下,那就,不去想它。
当某一天苏写意非常诚恳地向戴维陈表示谢意的时候,戴维陈却说:“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虽然你在摄影界很有名气,可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能干?我从来不喜欢用一个自己对她一无所知的人,不过有人向我推荐你,我才决定试试看。我想,假如你表现的不合格,我第一个Pass你;不过,你很争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令我失望。”
苏写意早已适应了戴维陈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听他提起当初有人推荐自己,感觉有些意外,于是问道:“你说的推荐人-------是彼得潘吗?”
彼得潘是她的老上司,又同样是传媒界炙手可热的人物,要是他推荐自己倒是很有可能。
“彼得潘?那个花花公子?”戴维陈看起来并不买彼得潘的帐,对彼得潘的名号不置可否。
“他已经打电话来说过我撬墙脚了。不过,你离开《Deammer》在先,我的《时代生活》开办在后,怎么能说我撬墙脚呢?要说也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善用人罢了。再说了,我给你开的薪水是《Deammer》的三倍,他们为什么不肯呢?”
虽然《时代生活》的团队不大,但是个个都是业界的精英,而且支付的薪水更令其他杂志望尘莫及,这大概也是戴维陈最牛气的地方。
公司第一次全体会议上,戴维陈就扬言:“我是你们的老板,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老板,我已经跟我的老板打过包票,一年内,把《时代生活》做成G城最好的杂志。我知道在座每一位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所以,我不惜花大价钱请各位前来捧场。”
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戴维陈的话就直转而下:“不过,我也希望大家给我打包票,《时代生活》的目标不光要做G城最好的杂志,也要做G城最赚钱的杂志。要是《时代生活》在你们这群人手里赔了钱,我想,大家以后也不要出来见人了。”他捏捏自己的脸皮,似笑非笑:“这个,丢不起。”
“当然,要是有愿意继续恬着脸混日子的,还请去旁边的整容医院重新塑个形,或者去“假面CLUB”借个面具来戴戴。老板说了,费用他买单。”
那一番话,连讽带刺,又拍又贬,下面的人不敢出声,只觉得眼前的人一脸阴险歹毒,笑得时候也能晃出飞刀。而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幕后大老板,大概更是恶魔一枚。换句话说,能让戴维陈俯首听命的人,只能比戴维陈更加嚣张变态。
“不是彼得潘,那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