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这才兴致勃勃地把苏写意画画的事了一遍,最后击掌感叹道,“当初她在我手底下时我就知道她有才,只是没想到有才到这种程度。嘿嘿,不过,既有才又低调,这样的女人不多见了。”
姬如风闻言沉思半晌,说道,“她从来都没说过她懂画。”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她是懂画的。他谈画的时候,她从来不多言,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会的东西大概还有很多吧,只是她会这么多,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他。
彼得潘并不知道苏写意跟叶如心的那些纠结往事,听了姬如风的话,空自想了半天,道,“大概是没碰到画画的机会吧。这下好了,我帮她联系了出版社,那边对她的作品很看好呢。你要是有兴趣,我借她稿子来给你看?”
“罢了。”姬如风摆摆手,“有什么好看的。”她的心事,她作何想,从来不肯跟他坦露,他眼巴巴去看什么?看了又怎么样?他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会画画的苏写意好了。
彼得潘又说,“苏写意最近邪兴得很,不知道是缺钱用还是想出名,又画画又摄影,简直想把自己累死。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以前认识的苏写意不带这样的。”
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卡片,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灼得姬如风有点疼。原来,这些钱是这样得来的。姬如风手里的杯子举了半晌,才送到嘴边。
苏写意回到G城,刚刚喘息一口气,就接到《时代生活》杂志的邀约电话,真是年头换了,办个杂志跟喝凉水似的容易,G城的报刊杂志已经不算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怕死的又想出来分羹,水已经够浑了,别把它自己淹死就好。
胡菁菁不乐意地点她,“什么时候成了悲观主义者?在G城你好歹也有点名气,《时代生活》愿意花大价钱来请你,说明他有眼光!”
苏写意老老实实地说,“报酬高,福利好,去了就是首席摄影;只是这价码实在太高,总觉得有点受不起。”是啊,《Deammer》的薪酬就已经城中数得着,可《时代生活》的价码还要高出三倍。
“郁闷——”胡菁菁一脸败了的表情,“钱少的时候吧嫌不够用,钱多了呢,又怕烫手,别忘了你也是拿过三次金像奖的人物,人家既然愿意出这个价钱,说明你身上有值这个价钱的东西。对方既然没有高估你,你就不要低估了自己。谁说天上掉个馅饼就一定是陷阱,反正太阳明天还打东边升起来。去看过再说嘛,就算它三天就倒闭又不关你事,反正你不干摄影也可以回来画画。”
要是真能安安心心地画画就好,新手稿已经交给叶如心,可是却遇上了点小麻烦,不知道银光的哪个角儿瞧着不顺眼,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点头的意思。叶如心说新人的作品总是审核的严格,这些也是必须的流程,还是要慢慢等消息的好。
苏写意并不急于出名,只是觉得这样被动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原来只是喜欢画画,如今似乎要拿它去博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说不清楚的滋味。
还是摄影好,简单快乐。握过一台机器就可以完成角色的对话。
走进《时代生活》后,苏写意第一感受就是《时代生活》跟《Deammer》真的很不一样,如果说后者是纯粹的时尚大片,那么前者就是生活杂剧,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四平八稳,朴素的带不出一朵花来。
不过,苏写意也知道,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表相,因为这些原因都不足以影响《时代生活》成为一本卖钱的杂志。
总编戴维陈更是信心满满,“《时代生活》这个名字,乍看上去是普通了点,可是却包罗万象,何谓时代?何谓生活?虽说衣食住行一辈子,可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生活调理的有情趣。G城这么大,文化、娱乐各成气候,可是却缺少一个能够把生活与艺术相结合的统筹者,我们杂志就担任这个统筹者的角色。生活嘛,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活着,另一种是好好活着。活着呢,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好好活着,则是一门生活艺术。你呢,也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选择像从前一样活着;当然,如果你不满足于从前,那就选择跟随《时代生活》的脚步走。”
苏写意觉得戴维陈的理论简直是精辟极了,他这一段话完全可以做杂志的开篇广告。
苏写意收起刚才的轻慢之心,重新打量起未来的老板,只觉得眼前的戴维陈高高瘦瘦一副黑衣黑裤黑框眼镜的潮人装扮的实在是时尚极了,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就连那一把乌黑的长发都帅气迷人得很。
戴维陈敲敲桌子,说了今天的最后一段重点,“苏写意,听说你过去的成绩一直很好,但是,时代生活不同于《Deammer》,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短短几句话,声音不高,却挟着勿庸置疑的口气,苏写意使劲点点头,“明白。”
新工作既有趣也充满挑战,完全不同于《Deammer》的运作模式让苏写意大开眼界,戴维陈并不摆架子,亲自出门拉赞助,收工后跟大家一起吃工作餐。十几个人的团队一专多能,有条不紊,大家铆足了劲儿要把第一期杂志办好,争取在G城打响第一炮。
苏写意的工作就是为杂志提供最好的图片,比如出门拍外景,拍广告赞助商提供的产品及道具,所有的杂志都离不开广告植入,但看你如何进行广告的铺排。不是没有这样的杂志,比如说前几年还红火的《优品》,本来蛮有格调的杂志,可结果贪心过度,广告来者不拒,最后几乎把版面全排成了广告,钱是赚足了,可杂志却做烂了。看来做杂志和做人是一样的,坚持自我的人往往被人称道,而贪心过剩的,都早早失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