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会。”李小柔哪会是这种人，如果有半点瞧不起这对母女，她昨天就不会大发什么善心留在这里了，她的心已被相依为命的母女所触动，又怎么会嫌弃和介意呢？
“谢谢小柔姐！”方诗雨坐到床边，“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吃早餐，吃完了再去找工作，在深圳这个地方，找工作时不要太挑剔，先工作一段时间，积累一些经验再说，虽然我没去找过工作，但经常看到有好多流落街头的打工者，俗话说，放下架子不饿肚子。”
“我知道。”李小柔心情沉重，放下架子不饿肚子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十八的女孩口中说出，其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说，在生存背景下，她所经历的人生实在是太凄凉了。
梳洗后，李小柔走到餐桌旁，桌上已摆好三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三根金黄的油条，一碟泡菜，简简单单，看上去一下就有了食欲，看样子，是备的三人份，她也不客气，拿上属于自已的那根油条大口吃起来，就着爽口的泡菜，那碗白粥很快就见底了。
“真好吃！”李小柔舔着嘴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去厨房转了圈，锅里没有多余的白粥，看来，方诗雨不只会精打细算，连份量也拿捏得十分精确，三个人的早餐，绝对不会多一粒米饭出来。
眨巴着嘴出来，算了，出去再吃份肠粉，谁让自已是个大胃王。
回到房间时，方诗雨母女已离开，她开始收拾包包，翻了翻，简历、纸巾、口香糖、零钱、笔、便利贴……一个也没少，然后把手机放进牛仔裤口袋，方便求职时接听电话，做好充足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对着镜子里那个额头包着白纱布的女生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她暗下决心，今天要放下架子不饿肚子。
来深圳这些天，虽然工作经验没几天，可求职经历倒是不少。
算不上超级面霸，也算是久经沙场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背上行囊，又开始了她的漫漫求职路。
这些日子，她已深切体会到，找工作难啊！尤其是她这种没有高学历的女孩子，在别人看来，除了吃青春饭以外就别无选择，可她宁可挨饿也不会误入风尘，哪怕是沦落到跟方诗雨一起去摆地摊，也绝不走那样一条路。
放眼深圳，人才济济，在这处处都充满着激烈竞争的城市里，为自已找份合适的工作真的很不容易，学历和经验成了拦路虎。
深圳交通方便，四通八达。
在深惠路上，李小柔坐上开往罗湖人才市场的大巴，这是一辆自动投币车，她投进早就准备好的二元硬币，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着窗外的景物，心里不停地祈祷今天能有收获。
买好进场票，准备加入现场招聘的队伍，以往都是打电话和投简历，然后去面试，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一定要快点找到工作！
进到里面一看，她心里就没底了，那场面真叫壮观啊，人山人海的应聘队伍，不免让她打起了退堂鼓，这阵势，什么时候才能排到自已？
见有人中间插队，也有人强势地往招聘摊位前挤，她乐了，这样也行啊？凭借她文武学校超强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挤到了摊位前，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奉上自已的简历和证件，耐心地等待着看简历的人抬起头发问。
终于抬起头来了，他把李小柔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是在面试吗？李小柔纳闷了，怎么感觉像古代皇宫选秀的场景。
看了半天，面试官满脸质疑地问，“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学校？”
李小柔情绪激动起来，这人不识汉字吗？那么大的几个字难道不认识吗？”文武学校啊，那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吗？”
“我知道是文武学校，小姑娘还是太嫩了点，要造假也得选个上得了台面的学校呀！你这算什么？”面试官冷着脸把简历和证件退给她。
“什么造假？”李小柔气得想砸烂摊位，“你哪只眼睛看这文凭是假的？虽然我那学校上不了台面，可培养出来的学生绝对会挖狗眼的功夫。”说着说着就弯曲起五指，指节处还发出咯嚓咯嚓的声音，脚往凳子上一搁，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你要不要再说一遍，试试我们学校挖狗眼的绝招？”
面试官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往后一倾，哆嗦着：“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收回刚才说过的话。”李小柔逼近一步。
“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再无理取闹，我要叫保安了。”面试官再往后倾。
“你叫啊，叫啊……”李小柔愤怒地摇了摇头，“既然知道这是公共场所，你还要乱说话？这文凭假不假，不知道拿去验验就知道了吗？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人才中心公开招聘。”
“是真的又怎样？你根本不够资格在这摊位前面试。”面试官缩着身子，护着脑袋说。
“你说我没资格可以接受，但就是不容你侮辱我的人格，记住！千万别狗眼看人低！要是不符你们的招聘条件，直接告诉人家，别妄想利用你这点职权随便贬低人家，知道吗？”李小柔咄咄逼人。
面试官已吓得不敢出声了，这么强势的应聘者还是第一次碰到，之前，随便奚落别人几句，随便教训别人几句，随便贬低别人几句，随便甩别人多少白眼都没问题，谁让自已是高高在上的面试官，今天真是中邪了！
挤出这个摊位，李小柔的心情差到极点，已没心情再去其它摊位面试了，她这个人不怕吃亏，就怕被人冤枉！
这里求职的人太多，根本无立足之地。
她从人才市场出来，去打字复印店把自已的简历改成缩小版，一张A4纸就搞掂，然后复印了许多份，再次回到招聘现场，见缝插针的投放简历，管他要不要呢，先投份简历再说，总比耐着性子排队强，说不定看到简历就会通知去面试。
一叠简历就这样被她发完了，居然蛮有成就感！
哈哈！发得好过瘾，实在找不到工作，干脆去街头发传单算了。
发出去的简历，统统石沉大海。
顺其自然地等了两天，她耐不住性子了，打算自已制造机会。
毛遂自荐挨个给投过简历的公司打电话，相当诚恳地表达自已对这份工作的重视，而那些公司千遍一律的回答几乎都是：“既然已经投过简历，如果要面试我们会通知的。”
当然，也有几个公司对她说：“你过来面试吧！”虽然有些勉强，她仍然很高兴。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在回来的路上，李小柔一边走，一边嘀咕个不停，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看过简历？看过简历为什么还要折腾人家？简历上明明写得清清楚楚，去了才说不招应届毕业生，不招没经验的，这些人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既然不符合条件，干嘛还要让人去面试？……
就在她灰心绝望的时候，终于接到别人找上门的面试电话。
能不能面试成功先不说，起码又有一次机会，一高兴，拦了辆的士车就赶过去。
一路上，心里特别紧张，反复在腹中打面试底稿，祈祷这次能成功！
出租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来，李小柔稍稍平静的心又狂跳起来，天啦！她现在才发现深圳出租车的起步价是12块5毛，这也太高了不？
接下来的时间，她不是为面试紧张了，而是为咪表的跳动而紧张，那表每跳一下，她的心也跟着跳一下，终于“千辛万苦”到了目的地，她万分心疼地掏出五十元钱递过去，那个肉疼啊，真的无法形容。
“靓女，还要两元。”司机接过五十元，面无表情地说。
“上面显示不是49元5毛吗？”李小柔心想，不要你找5毛，你倒多要起来了。
“上面是这么多没错啊，还得再付两元燃油附加费。”司机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燃油附加费？”李小柔摸不着头脑，这词听来够新鲜，出租车没油能载客吗？
“你是第一次坐出租车吗？连这个也不知道。”司机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李小柔。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李小柔掏出两元钱把司机打发走。
估计那司机再用这种眼神看下去，李小柔很难保证他的车门会完好无损，待出租车远去，她还是骂骂咧咧地用脚踹路旁的石梯出气，仿费那狠狠踹上去的一脚不是石梯，而是远去的出租车车门，踹得太用力，疼得她抱着脚呲牙咧嘴……
真是倒霉！
终于在约好的地方见到面试人了，这次出乎意外的热情。
李小柔坐出租车时的阴霾被这里的气氛一扫而空，她摆出最迷人的笑容。
面试的人还把她要面试的职位吹嘘了一番，说什么工作清闲，福利待遇好之类的话，在李小柔听来，无疑是一种希望和暗示。
看来这份工作是有百分百有的把握，但前提是得先交三百元服装费。
在面试人天花乱坠的吹嘘下，让她禁不住垂诞欲滴，三百就三百，反正上班半年后这服装费还有得退，当场就交了钱。
李小柔啊，还是嫩了点！
交完钱就傻呼呼地跟着面试人去工作岗位，辗转大半个深圳，终于找到了，可人家一句：“刚聘了别人，你来晚了！”就把李小柔给打发了，转身找面试人要那三百元钱也没门，因为那所谓的服装费是中介费，钱是没得退，工作嘛可以继续帮她找。
或许是许多次失败，让她对工作的渴望强烈到不辩真假才会上这样的当，这么拙劣的骗术居然把她给骗了。
欲哭无泪啊！有木有？如果有人这样问她，她一定会说有，号称家乡女霸王的她，居然在深圳被坑，坑得莫名奇妙！
深圳啊！李小柔真的Hold不住吗？无语问苍天。
走在夜色迷人的霓虹灯中，伤不起的表情写在李小柔脸上。
在这钢筋水泥的大都市，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赖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场所？
离开家的庇护，生存的压力渐渐让她明白了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个人默默无语地走着，眼睛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竟号啕大哭起来……
她不是为被骗的三百元中介费伤不起！是为这座城市的虚伪。
为什么不招没经验的？难道这座城市一开始就这么迷人吗？
既然一个小渔村可以从落后走上改革开放的前沿，为什么不能给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一个机会？虽然他们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和工作技巧，可他们充满活力，能给这座城市输入更多的新鲜血液和激情啊！
想不通啊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小渔村的过往难道也有这么多美丽的霓虹灯吗？驻足咬唇仰望。
“文武双全”的美女居然无用武之地，究竟谁之过？
流落异乡的辛酸涌出来，哭吧哭吧不是罪！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看归看，终究不会有人主动上前寻问，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人们已习惯麻木和冷漠。
夜色中突然窜出一只流浪狗，居然向流泪的她扑来。“汪汪汪……”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会悲具到这种地步吧？
路人见状，都绕道而行，生怕被流浪狗攻击。
李小柔拭干眼泪，她挥舞着拳头向流浪狗大声吆喝道：“尼玛的，滚！”
万万没想到，那只流浪狗居然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在危急时刻，她居然忘了从小就会的赶狗法则，那是奶奶教她的方法，说是在路上碰到恶狗扑来，只要蹲下身去，恶狗就会悄然退去，因为它误以为蹲下身是去捡石块之类的东西砸它，所以就会夹着尾巴逃跑。
原来这样也可以赶走恶狗！李小柔恍然大悟，生活中的不如意就像这只恶狗，随时都会扑向自已，如果说只是畏惧和躲避，那它就会更加凶残地咬住自已不放，如果勇敢地面对，总有胜利的一天。
融进夜色继续赶路。
看着夜色中那一群群流连忘返的红男绿女，还有那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难怪好多年轻女孩到了深圳就会学坏，每个人的生存底线是有限期的，要不是她手头还有点钱，要不是已在城中村找到一席落脚之地……
想着想着，她就打冷颤，太可怕了！
那些********流泄出来的暧昧灯光，仿佛交织成这座城市看不见的猎网，似要捕获灯光所罩住的男男女女。
李小柔看着想着，心里突然害怕得要命，逃也似地回到城中村。
夜色中的城中村，不比都市好多少，潮湿的港道中，蛰伏着更多龌龊和肮脏的交易，那些泛着粉红灯光的发廊比比皆是。原本正当的职业，在这里显得那么不光彩，这些店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在村中村转了一圈，李小柔又转到附近的夜市。
不大的街道两旁，商品种类还真不少，卖什么的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方诗雨会不会在这里摆地摊？
李小柔一路找寻过去，突然为方诗雨担心起来，如花似玉的美女，天天这样混迹夜市摆地摊太危险了！要是被流氓无赖纠缠上就麻烦了！
这样不是办法，待会见到她得劝她改行。
终于看到在忙碌的方诗雨，李小柔人还未到，声已先到，“哈哈，原来你在这里摆啊！”
“你怎么来了？”方诗雨抬头看了眼，惊喜地问。手上动作并没停下来，把一张折叠好的塑料纸抖开来铺在地上，再把编织袋里的小日用品摆出来，动作熟练地排放好，又回身把条纹编织袋倒过来抖了抖。
“瞎逛呗，看到这里有夜市，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在这里？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李小柔一步并几步窜到摊前。
“这里出入的人太复杂，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还是少来这些地方逛！”方诗雨提醒道。
“没事，我这人怕软不怕硬！”李小柔挥着拳头向方诗雨证明实力，“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我是终极魔法我怕谁？想当年，我可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街坊邻居见我都得怕几分，同学们见到我都得点头哈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