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夜城的特色
“诗雨，这样生活你不觉得累吗？”李小柔不解了，这么清贫的生活，她不但不抱怨，还流露出温暖和满足。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容易满足？
“说不累那是骗你的，再苦再累都不重要，我只希望妈妈的病能好起来！”方诗雨还是有些喘气不过来，李小柔走得太快了。
李小柔干脆又拎过编织袋，“唉！我提到门口等你吧！”
“好。”方诗雨停下来歇息，心想，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弱？做事和走路虽然算不上雷厉风行，可也不至于气喘吁吁，她万万没想到李小柔会功夫。
两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方诗雨把两扇门都反锁了，以往是只反锁铁门，妈妈有时会摇着铁门大喊大叫，房东说会吓到房客，没办法，只能把两扇门都反锁起来。
见方诗雨到达，李小柔才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正要伸手去开灯，却被突然扑上来的方素素搂得紧紧的。
“诗雨！诗雨！我好怕！好怕！……”方素素搂着李小柔不停地念叨。
李小柔哽咽着，她没有被方素素的举动吓住，反而荒谬得想哭，“阿姨，别怕！有我们在，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方诗雨“啪”地一声开亮灯，环视了房间一下，没有见到什么异样动静，紧张兮兮地扳过妈妈，“妈，你怕什么？”
“那……那……”方素素用手指着厨房。
把妈妈扶到沙发上坐下，方诗雨安抚道：“妈妈，诗雨在，不要怕，啊！”
方素素泣不成声地哭起来，“……血……血……好可怕！”
听妈妈这样说，方诗雨蹑手蹑脚向厨房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门反锁着，应该不会有坏人闯入？
李小柔也轻手轻脚跟着，一向胆大包天的她今天变得格外小心，不知为什么，回到这个家，她的性格就变得小心谨慎，不是怕方阿姨，是怕自已的粗枝大叶伤害到方阿姨，所以说她才如此小心。
灯亮的瞬间，两人傻眼了，满地都是红红的酱油，在地上蔓延成恐怖的场境，难怪她会害怕成那样，原来是打翻了酱油壶。
两人同时长舒了口气。
还好是塑胶壶，如果是玻璃瓶就惨了！那样的话，不只是酱油的液体，对于一个脑筋不正常的人来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拿出拖把清洁地板，方诗雨用力地擦拭着。
“阿姨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李小柔不解地问。
“我爸是出车祸死的，她只要看到红色的液体流淌就会害怕。”方诗雨弯着腰前前后后的拖着，“一直以来，她都活在痛苦和自责中，八年了，她都不肯原谅自已，非把这次意外强加在自已身上，医生说如果能解开她的心结，或许就会好起来。”
“诗雨，你也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小柔神色凝肃起来，八年了，这母女过得多么艰辛！可看方诗雨的神情，她似乎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艰辛而怨天怨地，而是默默地承担起所有责任。
拖完地，方诗雨开始洗菜，她将洋葱、土豆、青椒、西红柿、金不换洗净，切好备用，火腿切成碎沫，“咔嚓”一声打开炉火烧水，在她回头的时候，李小柔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你还在为阿姨的事伤心吗？”
“没。”方诗雨抬手指了指洋葱，“都是那些东西熏成这样的。”
待水开后，方诗雨往锅中下面，连续抽了三下，每一下估摸是一个人的份量，接着用筷子在锅里搅拌，边搅边说，“这面不能煮太久，要不然吃起来就没有咬劲。”
“厨房里的事我是一窍不通。”李小柔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你要愿学，我可以教你。”方诗雨把面捞了起来，淋入香油搅拌后，又分别装入三只碗里面。“加点香油拌下面条就会散开来。”
倒掉锅里的水，把锅重置火上，倒入油，待油热后倒入洋葱炒香，接着下入土豆丁继续翻炒，最后才下入蕃茄和火腿沫，炒得香味四溢。
“真香！”李小柔吸了吸鼻子。
“等有时间了做回正宗的意大面给你吃，今天材料不齐，又没牛肉沫，将就用火腿沫代替了，味道可能会差些。”方诗雨用铲子在锅里翻炒着，炒着炒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了起来，“好像还有个肉酱罐头，你帮我打开柜子看看。”
李小柔打开厨房的储物柜，一眼就看到那个罐头，放在最外面，她取出来拿去递给方诗雨，“为什么一定要弄这么复杂？不加这个闻着也挺香的。”
“意大利面离不开肉沫，牛肉沫和猪肉沫都行，如果有，两者都用上味道会更美！”
“这么麻烦，让我做的话，还不如不吃。”李小柔头大，烹调太麻烦了。
方诗雨启开罐头，放了些进去轻轻地炒着，放入盐和黑胡糊，最后撒入金不换，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那是什么？”李小柔指着最后撒进去的金不换问。
“金不换。”方诗雨把锅里的料理分别铲到三只碗里，“金不换是广东潮州人的叫法，外国人叫九层塔，西餐里经常会用到这个。”
吃过意大利面，却不知这个东西叫什么，李小柔心想，方诗雨年纪不大，懂的东西这么多，这金不换叫得好，传承了人类最伟大的爱。
还没端到桌前，李小柔就恨不得把头伸到碗里咬一口，太香了！
方素素已自觉地坐到桌上，规规矩矩等着。
方诗雨手里端着两碗面，一碗放到方素素面前，“妈，这是你的。”
“嘿嘿！”方素素冲女儿傻笑两声，接过李小柔递来的筷子就大吃起来。
“妈，慢点吃！”方诗雨坐下来担心地说。
方素素根本就没慢下来，反而吃得泪眼汪汪，“好吃！真好吃！金不换的味道真香！”
李小柔也不客气，吃得比方素素还要快，一碗面很快就见底了。甚至想去厨房看看锅里还有没有遗留下菜渣什么的。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这样的想法，这里毕竟不是自已的家，要是在爸妈面前，她早就抢爸妈的来吃了。
见妈妈吃完，方诗雨抽了张为妈妈拭去嘴角的残留物，去厨房端了两杯水出来，一杯递给小柔，一杯送到妈妈唇边，方素素摇头，意犹未尽地嚷嚷：“诗雨，我还要吃！”
“妈，晚上不能吃太多。”方诗雨端着水杯的手没有挪开。
“不嘛，我还要吃，还要吃。”方素素抬手就把水杯里的水碰洒出来。
方诗雨把杯子放在桌上，紧紧地搂抱着妈妈的头，轻轻地哼起歌来：先生我后生哥生了妈妈生外婆外孙抱外婆外婆乐呵呵……
这首没头没尾的歌让李小柔彻底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歌词？
方诗雨哼得动情，方素素听得专注，居然在女儿不停地摇晃着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比刚才吃意大利面还要知足。
李小柔正要出声，被方诗雨制止了，“嘘，别说话！”
方诗雨架着妈妈往卧房走去，然后又出来端了盆水进去给妈妈洗脸洗脚。做完这些出来，她轻轻地带上房门，来到李小柔房间，为刚才的事解释道：“小柔姐，住这里会让你觉得憋屈，你不介意吧？”
“诗雨，不要这么说嘛！”李小柔招呼诗雨坐到床上，“你哼的什么歌词？听得我都糊涂了，哪有先生哥才生我的道理？”
“小时候，爸爸总是摸着我的头说“诗雨啊，你是我们家的老大”，因此，我就自编了这首乱七八糟的儿歌，每次唱这歌，爸妈就会笑得前仰后倒，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不知有多开心！”方诗雨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就是这首颠倒事实的歌，后来成了我哄妈妈的摇篮曲，这情景还真应了那句外孙抱外婆。”
“诗雨，别老活在回忆中……”李小柔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她哽着嗓子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凌晨五点钟，方诗雨就把李小柔叫了起来。
揉着眼睛嘀咕，“拿货要起这么早吗？”
“你再磨蹭就更晚了，快点！去晚了就没便宜货拿。”方诗雨催促，她已准备妥当。
不情不愿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换上一套休闲服，背上包包就出发。
在公交站台，李小柔抬腕看时间，“小姐，六点钟还不到，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早，商铺凌晨三点多钟就开门了，去晚了，不仅拿不到便宜货，还会被当成是新手被坑。”方诗雨眼睛盯着过往的公交车。“那些批发商都成精了，他们往往会坑新手，在价格和款式上都会做手脚。”
“你每次都去这么早吗？”李小柔此时才明白，做什么都不容易。
“是啊！要不然货拿贵了怎么卖？摆地摊本身就是价格占优势，如果成本高了，卖得跟商店一样贵，那人家肯定会选择去商店买，谁还会来买地摊货？”
“说得也是。”李小柔总算是明白过来。
深惠路上车很多，一会就来了辆309，方诗雨招手，待公交车一停稳，拉着李小柔就上车，可能是太早，车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
李小柔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赏着窗外的景物，清晨的深圳，街道上人烟稀少，远处的景物也沉浸在晨雾中……
“在想什么？”方诗雨用手肘拐了拐她。
收回视线笑了笑，“没想什么，在看外面的景物，原来深圳的早晨才是最安静的。”
“有好多商家都是下午才开门，上午逛街的很少。”方诗雨解释道。
“不夜城的特点。”李小柔总结性地说。
“深圳就是这样，其实晚上才是商铺营业高峰期，我们摆地摊的也不例外，晚上出摊，一是为了逃避城管的监管，二是因为晚上逛街的人多，所以就自动形成了夜市，在这里，好多人可以不吃早餐，但宵夜是绝对要吃的。”
“深圳特色啊！难怪这边的女孩子黑眼圈特突出，原来都是夜猫子。”李小柔感叹，她联想起旭峰那几个室友，每天都是好晚才睡觉，第二天早晨就用化妆品在那遮掩黑眼圈，原来都是一群国宝！
早晨不堵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东门。
呵，这里真是另一番景象，路边各种小吃摊主都在忙碌着，好多提着黑色塑料袋的人坐着，或是站着，都在吃着那些让人流口水的小吃。
“别看了，我们快去拿货，你看别人都拿好了，拿了出来再吃点东西。”方诗雨见李小柔走走停停，仿佛自已不是来拿货的，倒像是来寻美食的，似乎对路边那些让人流口水的小吃更感兴趣。
“嗯。”李小柔忍住了，要是以往的性格，她才不管那么多，先大饱口福再说。
一路上有好许多穿着绿马夹的人进进出出，上面还印有明华或是耀华的字样，李小柔不解，问道：“这些穿马夹的人是治安管理吗？”
“他们是专门负责帮人搬货的。”方诗雨指着一个正扛着两大袋货物的马夹说，“上面印的字和号码就是他们的身份，一包货大概3元到5元，负责送到公交车上。”
“原来是这样。”李小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东门给她的第一印象，没有传说中购物天堂的感觉，只看到进进出出的大包小包，那些被货物压弯了腰的人群，为了生存，跑进跑出，只为了赚取一趟几元的血汗钱，赚钱不容易啊！
“你确定要拿质量好点的吗？”方诗雨停下来问她。
“啊！”李小柔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去白马，这明华和耀华的货要差些。”方诗雨转身要往另一边走。
李小柔拉住她，“既然到了楼下，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心里有数，也好有个对比，你说是不是这样子？”
“也好。”方诗雨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两人上了电梯，来到二楼女装区，李小柔看傻了眼，这里什么衣服都有，款式新湖，就是质量较差，很适合赶潮流的年轻人穿。
第一次来这样的批发市场，李小柔忘了自已是来拿货的，反倒把自已当成是来逛街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眼花缭乱的她不知从哪下手了，“诗雨，这么多，我要怎么选？”
“所以你要想好再拿，还要确定你的货定位哪些人群，可不能见货就拿，卖不出去的时候就有得你哭了。”方诗雨还是很担心，因为摆地摊卖衣服的太多了。
一圈看下来，李小柔大概了解这些衣服的面料及款式，她在心中过滤一遍，撞款的不考虑，太潮的不考虑，太土的不考虑，这样一来，心中就有个底了，再把这中间的又淘汰掉一部份，她已有自已的打算。
看来昨晚的刺探军情没白费，她要选出自已的特色，这明华和耀华连在一起，要逛完没那么容易，她们只在明华二楼逛了圈，就下去了。
来到白马，确实觉得这边的货要比明华那边的好，不过，价格也贵好多。
在这边，她看上一款风衣，在网上有见过这款风衣，适合这个季节穿，爱美的MM大多喜欢套在一条连衣裙外，下面再穿上时尚的靴子，既有风度又有温度，是时下年轻女孩最喜欢的装扮，穿脱都方便，特别适合南方的天气，热时就脱掉，挂在手腕上也是一种极致的装饰，穿在身上既潮流又大方。
“这个拿货价恐怕有点贵。”方诗雨在旁提醒道。但还是最先开口向摊主询问道：“老板娘，这风衣有几种颜色？有几个码？”
“五种颜色，均码。”老板娘在计算机上按出两个数字伸到方诗雨前，“要多少件？”
“先每个颜色拿一件，好卖再来拿。”李小柔接过话，她觉得这款风衣好看，有5种颜色，如果卖不掉，她自已可以穿一件，送一件给诗雨，也只剩下3件而已。
李小柔付了钱，拿着摊主开的小票，提着货，俨然一个拿货的老板了，拿货的人，如果手上没提个黑色塑料袋，人家会认为你不是来拿货的，只是随便转转而已。根本没人睬！
感觉气氛不一样了，还没走到下一家，摊主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像是认识的老熟人般，李小柔纳闷道：“这些人怎么啦？开始都面无表情，现在又这么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