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继续忙吧。我挂断了啊。”林小檬开口。
“好的。好好享受你的寒假。”
寒假打给宋迟的第一通电话以宋迟对林小檬的祝福结束了，听起来，这个祝福那么官方。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熟人之间的味道，但宋迟拿捏得很准，让林小檬不能再细想以后。以后，哪些以后？
说也奇怪，林小檬认识宋迟以后就变得患得患失。她有时候甚至会想，宋迟只是匆匆在她生命中留下一脚，过后就撤脚而出，毫不留恋。林小檬还想，宋迟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待别的女生的。
挂断电话，林小檬觉得那些从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十分刺眼。
然后就开始鄙视自己，人家都不主动来给你打一通电话问你是否安全到家，你却主动上赶着告诉人家你怎样怎样。人家未必对你的怎样怎样感兴趣，退一步说，你是宋迟的谁！
林小檬，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很欠啊！
在家的第三天，林小檬正在卧室第二遍啃读张小娴的《面包树上的女人》，听到有人敲门。
从猫眼中看到一张笑脸，安静。
“咦，我还以为你过几天才能回来呢。快进来。快进来。”林小檬招呼着安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也是昨天刚回来的。本来想邀你出来的，谁知道你竟然关机，好端端的你关哪门子机啊？”
林小檬笑道：“照你这样说，我还要给关机找个理由不成？”
“害我找你找地好辛苦，只好直奔你家大门咯。”
安静进屋后，局促的问：“叔叔和阿姨在不？”
“他们刚出去没多久，估计很久之后才回来呢。”林小檬引着安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哦，我就待一会儿。”安静坐下后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一叠现金，递给林小檬：“拖了这么长时间，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林小檬接过安静递过来的现金放在茶几上，摆出一副担心的表情问安静：“你跟我客气起来我还真不习惯。不过说真的，安静，你，完全可以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崭新的那种，我……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林小檬说话磕巴起来。
“你根本就不用安慰我，经历这么多，我的尚未过半的人生也算丰富多彩。我懂得保护自己。”安静及时打断林小檬的话，笑着自嘲道。
“你越是这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表情，我就越担心你。”林小檬在安静身旁坐下来，半躺着陷在柔软的沙发中。
“我看你该担心你自己才是。”安静笑着道，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似有所指。
“我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林小檬用“你多心了”的眼神看着安静。
安静毫不示弱，也深盯着林小檬的眼睛看，除了从林小檬的眼中看到自己外谁也没有看到。
“好吧，不同你争论。你懂得保护自己就好。”安静说话将将手袋重新提在手间。
林小檬在大脑中反复快速琢磨她说的“懂得保护自己”的含义，不由羞红了脸。朝安静嗔道：“你真会说笑。”
“我说的都是实打实的真理，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但愿你那时候还可以这样骂我。嘻嘻。”安静起身看看墙上的时钟道。
“你再坐会吧，虽说在一个城市读书，但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少的。”林小檬看到安静起身自己也从沙发中站起来急忙挽留。
“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的，你不用这么伤感吧。”安静边笑林小檬想得过于遥远边朝着门口走去。
“那好吧，常联系。”林小檬送安静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说道：“你等下，我拿着钥匙，我送送你。”便折身回卧室从她的衣服外套里掏出钥匙，将其握在手中。
林小檬和安静一起出门，绕过大大小小的街道，来到主干马路上。
林小檬挽着安静的胳膊，她很喜欢挽着安静的胳膊。安静比林小檬高出许多，林小檬挽着她的时候很有踏实感。
“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安静扭头对林小檬说道。
“能有什么大事？”林小檬低踢着一块石子道，一跳一跳地用胳膊勾着安静。
“你们班有个聚会，梦字看见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你去吧，没准还能看到……苏净呢。”安静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比如刚才林小檬双一双眼睛望着她渴望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安静也好害怕，那个名字出口的时候会将林小檬的脸，唰的一下子激红。
“你倒是比我还要惦记他，他和我们又不是一个年级。从何而来的一同聚会。你就是拿这些来开我的玩笑罢了。”林小檬还没有做好看见苏净的准备，咬着下嘴唇冲安静做了一个鬼脸道。已经过了做鬼脸的年龄了，此刻这种做法，只是想要掩盖心中的悸动。林小檬原来想，自从上了大学，苏净就没有和她联系，如果真的在聚会上看见了，肯定还是会尴尬。那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她想见苏净，想知道他过得怎样，好不好。但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是李玲说的——你和他，算不得恋爱，那只是你单相思罢了。
李玲说的太对了，就像不容攻破的真理一样。
“那，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林小檬小声问道。刚才那颗石子一脚被踢进路边的绿化带去，在一堆落叶之间停下，石头打着树叶，发出苏苏的响声。
“就在年后，我把你电话给她了，到时她会通知你的。”安静笑眼看着林小檬。
林小檬赶紧低下头说：“你老这样看我，我都要脸红了。”
“我不管，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让我看看他啊。你还不承认，我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就是改不了。明明确有其事，还死活不承认。不好好把握，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安静追加道。
“你也真是的，一下说这么多。还让我抓紧，你怎么也不问问他这人到底怎么样？”林小檬咕哝着。
“那还用得着我说？林小檬的眼睛可比平常人利落个十倍八倍。你看上的，差不了。关键是……”安静卖个关子吧眨着眼睛，十足掉足了林小檬的胃口。
“关键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林小檬说甩着安静的胳膊，做撒娇状。
“关键就是苦了那个男生，哈哈。”安静说完自己掩面笑了起来。
“你真坏，就知道拿我开玩笑。”林小檬用拳头在安静的肩上轻轻捶了一下。
“就送到这里吧，记得开机。”安静再次强调。
“记得了，记得了。”林小檬用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回道。
林小檬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依然没有回来，她从茶几上收起安静还给她的钱。
开机。
她满心期待会有宋迟的短信过来。
自从回家以后，她对短信的铃音变得异常敏感。
短信倒是不少，可是没有一条是宋迟发给她的。全是移动的系统短信，无非是春节期间各种短信包流量包叠加包，满足人们的沟通欲望。
宋迟还不如中国移动关心她，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做些什么吗？
寒假期间，手机理所当然地成为她和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
傍晚时分，徐宣给她来过一个电话，无非是说寒假生活巨无聊，人都堕落到挖个洞就能掉到美国去的地步。徐宣说话有一个特点，会把她的感受无限放大，就像她说的“巨无聊”，林小檬可以理解很无聊非常无聊和无聊透顶这一类词，唯独对这个“巨无聊”的理解，仿佛倾尽毕生的理解能力，也只能体会到无聊两个字的含义。
徐宣对她这种态度表示出“巨怀疑”的态度，末了，她对林小檬说：“林小檬同学，恭喜你，你已经失去对生活的感知能力了。”
林小檬窃笑：“还好，仅仅是丧失感知能力。我的认知能力还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晚上将睡的时候，林小檬接到张某某的短信。
“是不是宋迟对你不好？”
林小檬看到这句话，忽记得前几天她说让张某某再给她介绍一个，真是苦了张某某对她的事情这么关心。那时，林小檬只是说气话，嫌宋迟装作一个木头人；但细想之后，她还真不想要除宋迟以外的任何人。
张某某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林小檬按下接听键。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呢？是不是宋迟那家伙对你不好？还是你只是随便说一下而已……”张某某在电话那头如审讯犯人般向林小檬发起连环问题。
“你就不累么？本姑娘容你喘口气继续问。”林小檬接到张某某的电话，靠在床上把手机拿到距离耳朵五公分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到张某某近乎咆哮的质问。
“你不知道，宋迟那家伙答应我对你好，不伤害你，我才答应他把他介绍给你认识的；没想到他对你这样，真是一个十足恶人！”张某某咬牙切齿道。
“林小檬，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说半天了，你也不回应一句。你让我情何以堪啊！”经典的张氏柔弱腔调不减，林小檬听到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的我都听着呢。我觉得……情不堪的是我……”林小檬想到今天安静提起的聚会以及李玲说的“那算不得谈恋爱”。又想到宋迟连一个电话，别说电话，就连短信都没给她发一个，她顿时心生酸水。
真是情路坎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