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来了。
脑中竟一直浮现出宋迟找不到她焦急的表情，林小檬从排队上车的队伍中挪出来，又向图书馆走去。在林小檬所去过的大学里，似乎所有的大学都把图书馆建的很大，或许是因为藏书过多或许是为了衬托大学的文化底蕴。林小檬所在的学校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图书馆，那个小小的图书馆被建在学校一隅，鲜有学生光顾。所以去到别的学校，林小檬总是先去看人家的图书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缺少什么就关注什么吧。
通往宋迟学校图书馆的路有两条，林小檬这次走的是东边那条。路边是葱郁的冬青，隐约显出春天的痕迹。时而会有觅食的小鸟落在冬青上，提溜着一双戒备心极强的眼睛看着行人。
林小檬慢慢悠悠得往图书馆走去，她并不介意宋迟多找她一会儿。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与她此刻的行为抗争着，你怎么知道宋迟还会在原地等你。刚才说话已经说的很绝了，她怎么会有魅力让宋迟为她停留。每到这个时刻，她就会不断地询问自己，宋迟到底喜欢你哪里，你又为什么渐渐对他用心起来？
一遍遍询问，一遍遍没有结果……
但是这次，她想跟自己打一个赌。赌宋迟会不会在图书馆等她。
林小檬晃到图书馆的时候，站在图书馆前面的空地上用目光仔细搜寻宋迟的影子。
失望。
广场上除了空旷还是空旷，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几万人的大学此刻竟没有一个人在此。
林小檬不甘心，她想要的结果不是这个，她想要的，是宋迟原本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安静地等着她。直到她跳进他眼中的那一刻，他霍地站起来，飞奔过来，眼睛里含着不舍可幸运，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着她问：“你刚才去哪里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你把话说的那样绝情，你体会过我的痛楚吗？”那时候，她就会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扑进他的怀里。那至少说明，他是在乎她的；那至少说明，他害怕失去她。
但是现在，空旷的让人难受。
她输了，彻彻底底！
她开始怜悯自己，怜悯自己自不量力，怜悯自己放下身段委曲求全。
林小檬再次转身向校门口走的时候，听到宋迟喊她的声音，那声音里仿佛含着隔着千万里路终于见面之后的欢欣鼓舞。
林小檬拧着眉，双手互相握着，停下脚步，却并不是往声源方向看。
她赢了，她在心里喊。
只若置身妙不可言的舞会，众人的焦点只是她一个，她盘着优雅的发，穿着华丽合身的晚礼服在中央大厅旋转，旋转，直到头晕目眩，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拖住她。
那时刻多么美妙……
听到宋迟跑过来脚步声，她缓缓回头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却没见到你的人影。我就想想起你前几天说过的一句话。你说，是我抛弃了你；现在看来，情况刚好相反。”
“我那会儿不在学校，接到你的电话匆匆赶回来，却同你错过了。”宋迟微笑着解释，林小檬透过他的眼镜，在他的瞳孔中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投影。
她本泪眼模糊，错过就这么简单。
是啊，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对不起，让你在这等这么久。”宋迟心疼地说。
“没关系，你知道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在哪里吗？”林小檬想，她要给宋迟的每一个“对不起”都回应一句最标准的“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等到你不对我说“对不起”的那天。
“你在哪。”宋迟问。
“我在等公交车，本来我想既然等不到你；那就等车来了之后，回学校去。”林小檬望着高她一个头的宋迟语气温婉地说。
“我想，你既然来不了，就不要让我等。可是，你没说。车来了，我却不知怎地又往你们学校走来……”林小檬说着说着就要眼中宋迟的影像越来越不真实，只是模糊一片。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等的。我再也不让你等了。好不。”宋迟温柔起来，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林小檬朦胧着泪眼被他逗乐了，虽然说他刚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林小檬点点头，悄声道：“你以后不许让我等你，就算你让我等，我也不会等的。”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看，这么冷的天，都让眼泪结冰了。”宋迟说着握起林小檬的手，握在手心里。
林小檬甩开手，放进上衣暖和的口袋。
“别人的手再暖，也终不是自己的。让冰冷的手保持温暖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个一个温暖的的口袋。这个口袋，只能自己给，不能从别人那里寻找。”林小檬看着宋迟轻轻吐出一个问句：“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对。”宋迟回应道，看着林小檬放进口袋的通红的手。
“那……我该回去了。”林小檬看着宋迟的眼睛，看得很仔细。害怕一瞬间她就从那里消失。
“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宋迟挽留，眼神之中闪烁着一点儿被误解后的难堪。
“原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我今天不在状态，过几天再来找你。你放心，在你弃我于不顾之前我是不会弃你于不顾的。因为，我本善良。”林小檬嘿嘿地笑着，仰着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太丢人了今天，当着宋迟的面流泪。
“你想不想听我说会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宋迟谨慎地问道，看着林小檬的一汪秋水明眸。
“想听。”林小檬肯定地回答。
“你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能见到你，因为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去你们学校的途中。我知道你明天开学，虽说……”宋迟看了看林小檬，得到她允许的表情后继续说：“虽然你并不是一个恪守规章制度的人，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回来。我暗喜，你是因为想见我才来的；你知道，这当然是自我安慰的一种办法。”
“所以你就去我们学校，是因为我吗？”林小檬打断他，期待宋迟的回答。
“是的。”宋迟点点头。
“一直以来，都只是我去你们学校，我对你们学校的了解远远多于对我们学校的了解。”宋迟说的是实话，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因为我们学校很小啊。”林小檬及时回应。
“你要我怎样说，你才能明白？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对你们学校了解的多仅仅是因为你们学校比较小吗？你真会装傻。”宋迟的语气咄咄逼人。
“难道你要我说是因为我吗？真的吗？”林小檬的眼神探索着，探索着。
“难道不是吗？你们学校的舞会，图书馆，甚至医务室……哪次不是因为你我才了解到的？你以为我是有多闲多无聊……”宋迟步步紧逼，他必须要让林小檬清楚，他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林小檬的存在。
“你不要全都赖在我头上，舞会那次可不是因为我。那次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她邀请你去的。”林小檬无辜地说，颇有几分不服气。
“好，那次不说，那其余的可都是因为你，你赖不掉吧。”宋迟扬着眉，不容林小檬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也心知肚明。
“真是赖不掉了。不过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既然你好不容易来我们学校，我就应该好好地招待你。我早就想让你来的，但我怕你不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刚好，你说呢？”宋迟仔细地征求林小檬的意见。
“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去我们学校我都没有招待过你一次。”林小檬局促地说。
“那是不一样的。”宋迟反驳。
“那……那今天……也不行。不如再过几天，那时候我再来一趟。”林小檬很怕上次宋迟带着他去植物园的悲剧重演，只好以以后为借口。
“那我也不勉强，但是你要记得，不许忘。”
“不会不会，我这个人记性好着呢！”林小檬从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