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枚高高腾空而起的魔法信号弹,莱恩这才反应过来,追捕少女的不仅仅只有先前那批人!
看看远处的战场,雪地上,仅有四人站立,少女杵着剑,另外三人遥遥相对,也不攻击。
不能再这样下去!莱恩心中焦急,若是等到其他的围捕小队到来,少女必死无疑!
落雪,肆无忌惮飘落,积压在看似坚固的铁松木上。积雪厚厚的,仿佛压在莱恩心底上那层看不见的阴翳。时间不等人,莱恩此时面临着两条路,一是转身默默的离开,二是留下来。理性来说,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留下来,也许结果只是无端填上一条性命。
不过到底是热血的少年,莱恩那孤高的自尊,仿佛是狂风骤雨里摇曳不定的风筝。莱恩握紧拳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去与留,选择就在一念之间!当积雪压断一直枯木,莱恩长长地呐喊出令人为之震撼的嘶吼,什么残酷现实什么理性在这声呐喊中全都消失,莱恩甩掉背上的背囊,随着嘶吼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莱恩奋力冲出,往回疾跑!
仿佛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莱恩感觉到自己神轮处的斗气沸腾起来,瞬间扩散全身,莱恩的速度进一步提高!
不行!还得更快!莱恩拼命的跑,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快!快!快!只有快,才能自救!
呼呼的风雪,打在脸上生疼,莱恩眯上眼,眸子里,只有那个站立的娇小身影。
雪地上,一个极其迅速的身影,仿若离弦之箭,全部精神放在挥手迈腿的莱恩没有发现,他的周身百骸皮囊之下,忽然出现一股缓缓流动的金色光芒!
帝牙暴龙蛋的精华!当初莱恩的身体达到一个饱和,无法吸收的精华便储存在了莱恩的身体深处,如今,居然被莱恩激发了出来!随着这股金色气流的流动,莱恩越来越快,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快得有点不可思议,一步跨出,几乎三米有余,鞋子重重的踏在雪地上,让那土地上覆盖的厚厚的积雪都震动起来!
阿尔托利亚超过极限的战斗,此时停下来,就仿佛每一个细胞的水分都被蒸发掉,此时细胞里充斥着的,是那厚重的疲倦,阿尔托利亚发现,自己就算动一动手指,都极其艰难。
看来今天会死在这里了。绝望,阿尔托利亚已经生出死志。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很多生命中悄然而逝的东西才会突然出现。阿尔托利亚看到小时候,她的父亲给她的第一个礼物:一把短剑。从此,自己走上了剑道,目标,向着大剑豪!那个深沉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是才会露出的慈爱的笑,为什么在背对自己时要叹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孩吗?不!女孩也能成为强者,女孩也能坐上王座!女孩也能继承誓约之剑!雷欧娜斯可以,自己也可以!离去,寻找更强的路,可是,父亲,你为什么不等我?离去了,那个男人,死在那场混乱中!
十七岁,五阶魔能武者,藐视莱温所有年青一代。可是自己的一切努力就只是想获得你的肯定,如今,我又该如何呢?阿尔托利亚心中想着,突然觉得死去了也好,因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冰冷的目光变得柔和,阿尔托利亚已经不再抗争。
就这这时,阿尔托利亚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了飞奔的声音,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回过头去看。
正疑惑间,突然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阿尔托利亚一个趔趄,忽而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弯保住了自己,自己随即跟着高速移动起来。
抬眼,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这是,那个讨厌的徒步旅者!
三个对峙着阿尔托利亚的剑士,被突如其来的莱恩吓了一跳,这家伙不是仅仅一阶吗?这速度怎么回事?三人心中惊咦,手上却不慢,纷纷挥剑阻挡。
而莱恩仿若打了鸡血一般,速度快极,变得不可阻挡,剑气未出,莱恩已经跑出打击范围!
看着那张可恶的脸,阿尔托利亚怒火中烧,大怒道:“废物,你想让我的牺牲白费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莱恩并不答话,只是卖力的狂奔,因为身后,那三个穿着制式铠甲的剑士正在奋力的追赶!
三个剑士阶位比莱恩高,但因为与阿尔托利亚战斗,消耗极大,加之莱恩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三人的速度,居然比莱恩要慢上一些。
莱恩抱着阿尔托利亚,速度丝毫不见慢。奔跑间的莱恩脑袋快速转动,忽而微微转向,向着远处高高的山峰跑去。
这时候,树林四面涌现出无数穿着制式装备的队伍,这些人看到战场一片狼藉,一脸阴沉,想着莫不是又让阿尔托利亚逃了?忽然看到远处,有三个同伴正在追个一个身影,那身影环抱着的,不正是苦追了三个月的阿尔托利亚吗?
没有谁下命令,这群循着信号弹而来的魔能武者,不由自主的追去!
此时雪地上,有三拨人,莱恩抱着阿尔托利亚跑在前头,后面有三个人紧紧咬住,距离却在拉开。远处,五六百个人紧紧追赶,速度又要比第二集团的三人要快,约和莱恩持平。
莱恩一直在往山上跑,山势极高,覆盖了厚厚的雪。越往山上跑雪越厚,因为山的顶部,常年覆盖积雪。
“你这么想的?山顶是绝路,他们追来,我们无路可逃。”阿尔托利亚对于莱恩回来还在生气,并且认为莱恩的努力是无用功,开口打击莱恩。
“女孩子懂什么!”莱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阿尔托利亚气结,心想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过话。
脚下的雪越来越深,马上就要莫过膝盖,气温也越来越低,天空还飘这雪。
高山处不见阔叶林,只有一些极其高大的铁松,还好长得很分散,并没有给莱恩的前进带来不便。
对于前进带来不便的,是深深的积雪,此时莱恩的每一次迈腿都极为费力,速度极慢,不过好在,已经与最近的追兵拉开了好几百米的距离。
每往上走一点,就会明显感觉到气温的再次降低。来到极高几乎接近山巅的地段,有一处平缓的地方,四周生长着巨树,脚下明显感觉到岩石的触感。莱恩停了下来,将阿尔托利亚放在树畔靠着,然后转身,静静看着那群追赶的魔能武者。
阿尔托利亚盯着莱恩的背影,不知道莱恩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此时,所有追捕者都跑上了雪山,最远的,都已经来到了半山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时候,莱恩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没错!就是放声大笑!歇斯底里的笑声,带着疯狂,显得极度张扬,显得极度霸气!莱恩的脸庞甚至因为笑得太猛而通红。张狂的笑声与呼呼的北风相呼应,传得极远极远,空间中,充斥着莱恩放荡不羁大笑!
看着莱恩这副模样,阿尔托利亚心中复杂,在被命运挟持之前,先踩着命运大笑一番这样吗?明明可以走,为什么要回来?看着那个在风雪中并不高大的身躯,仰天长笑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阿尔托利亚忽然想起那个有力的臂弯,在那个时候居然是这样一个不相识的人给了自己倚靠,阿尔托利亚心中柔软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与阿尔托利亚心中的复杂不一样,六百多个追捕者心中充满了愤怒,那笑声,是在嘲笑己方的无能吗?不过很快了,山上无路可逃,那个可恶的家伙很快就会落到自己手中了!愤怒让追捕者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随着莱恩的张狂肆虐的大笑,阿尔托利亚感觉自己脚下的雪地轻微的颤抖起来。同时她听见一种犹如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丛雪坡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的传来。
莱恩感受到了,追捕者也感受到了。莱恩知道是什么,他停止了笑,嘴角蜿蜒出一道邪异的弧线。
“糟糕!是雪崩!”有追捕者大声喊出,此时那些追捕者心中的愤怒化为了恐惧,满山的雪块滑动,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大范围的雪崩,波及了所有追捕者,莱恩算计极好,却是处在雪崩的范围之外。此刻,他正在高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魔能武者虽然能够超越常人,可是五六阶的魔能武者在大自然的威力下,依旧显得微不足道。那些小山般的巨大雪块滚落,追捕者仿若无力的孩童,被摧枯拉朽的冲击倒下。
那一刻只想着自救,达到目的时极是兴奋,迫切的想看到那群人露出恐惧的表情。可是现在,莱恩嘴角蜿蜒出的弧线却僵在了脸上,他看到一个个身影在雪崩中挣扎,满脸恐惧,像是祈求垂怜,然后一个个绝望的被无情的雪块埋葬。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抬起双来,莱恩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底只有一个声音:是我做的吗?我做了什么?
惨叫淹没在风雪中,传到耳边犹如呜咽。莱恩不忍心再看,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来,两眼空洞的看着阿尔托利亚。
阿尔托利亚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她能感受到雪崩的威力,山下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到,可是那一声声惨叫依旧透过呜咽的北风传来,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在她脑海浮现,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少年一手制造!
不可置信的看着莱恩,她永远忘不了莱恩这一刻的模样:这个前一秒还显得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失魂落魄,显得那么狼狈。身后是飞起的雪块,小小的身影,一脸呆滞,让人心疼。
“我杀人了。”莱恩呢喃了一句,显得空荡荡的眼睛里突然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