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白了他一眼:“你这个老实鬼,我就不信会有偷懒的时候。看看安子哥,人家那多机灵。”
有田傻笑了两声,转开了话题:“姐,那南坡好多石头,咱们之前还去过,你还说这石头都有用的呢,咱们做的那个土鞭炮在河里炸鱼还是不错的,要不要我给你捡几块回来?等水退了,咱们再去炸上一炸,现在这水大,肯定鱼多。”
小花突然想起来,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原来那地方就是老乌嘴啊!一会我跟你一起去,那石头的确有用处。我得多捡些回来,你就不用再效仿‘愚公移坡’这么麻烦了,要是加大威力的话……”
南坡她的确去过,哪里有好多的硝石,村里贾大夫就常常去那捡硝石,还碰到过呢,硝石可是好东西,贾大夫说硝石是药材,不过她只用来做过威力大些的鞭炮,用来在水中炸鱼专用的,从来不敢整出太大的动静,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惹来麻烦,到今天有田还认为那只是个鞭炮,汗!
看到自家娘子唇边那笑容敛去,眸子里浮现一抹纠结,沈泽捏了捏她的手:“娘子,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为夫给你兜着。”还没到家门口,看见大丫贼头贼脑的在院子外面,挨着墙角往这边看,小花绕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大跳。
拍了拍胸脯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小花姐。”
“怎么不进去,屋里有人,陈三皮呢,就你一个?”
大丫眼神缩了缩:“三皮哥没有来,我自己偷偷跑回来的,我听说张家湾淹水了,我外家……”
大丫还没有说完,小花就明白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看你爹了吗?他昨天晚上忙活了一晚上,估计是累狠了,精神看着不好,就跟在我们后面呢。”
小花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咒骂:“你这个死丫头,我说怎么我们这么倒霉,原来是你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啊!给我滚的远远的,回来是想克死我们啊!”
大丫神色一暗,身子都有些哆嗦了,脸色苍白却说不出话来,眼里隐隐泛着泪花,却没有流下来。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小花皱着眉回过头来,果然是张氏,她搀着李老头,一只胳膊指着大丫,眼神里满是怨愤。
张氏见到大丫,像是满心的不满和压力找到了释放的出口,松开扶着李老头的手,大步的走过来,哪里还有刚才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眼见她凶狠的走过来,伸出胳膊,大丫往小花身边躲了躲。
小花一把按下了张氏的胳膊,张氏说的口沫横飞:“要不是你,你外家会被水淹了,咱们家会这么倒霉…”
小花厌恶的叹了口气:“婶子,淹水的事情,村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上游开闸的原因,上游的水是因为江南水患,大丫哪里有这个本事克到江南去?她是孝顺回来看你们…”
张氏黑着脸,打断小花的话:“我不要她回来看,她别让我看见,别克我,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大丫瑟缩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倒出来两锭碎银子,哆哆嗦嗦的将银子递给张氏,连大气都不敢出,眸子里满是哀求。
张氏眼睛一亮,正要接过那银子,却被一颗石子打在手上:“哎哟!”了一声,收回了手。
“你怕她克死你,就不怕她拿来的银子克死你?这银子她在身上揣了很久了,满是晦气!”
陈三皮板着脸从小巷子里过来,一脸的阴沉,瞪了大丫一眼,大丫脸上的害怕和战战兢兢迅速消失了,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陈三皮‘哼’了一声,别开头,转向张氏,眼神透着寒光。
张氏也就是在家里横,在外面尤其是面对陈三皮这样的无赖泼皮,也是怕的,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又见大丫讪讪的将银子收了回去,一脸的不甘:“我闺女拿银子孝顺我,你个泼皮管不着!”
陈三皮“嘿嘿”一笑,皮动肉不动,还真有些骇人。
沈泽拉着小花退到一边,小花也确实没有立场来管张氏,何况她还是个长辈,孝道重于山,这时代可不能违逆,但是陈三皮出面就不同了,一来,他本就不是正经人,不干正经事也没人敢说他,二来,大丫被他训的服服帖帖的,他这心思昭然若揭,他揽过这活儿最是合适不过。
陈三皮上前一步,盯得张氏脚步打颤:“她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也没有拿过娘家一个子儿,相反还被你们换了不菲的彩礼,早就两清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能在从地上把水吸出来不成!”
张氏梗着脖子道:“我生她养她,她做这点事都做不得了,自古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张家给的彩礼高,自然是嫁给张家了,这彩礼本就是给娘家的,人家可不是看着她,有心求娶才给的!”
陈三皮面上乌黑一片,声音更冷了几分:“难不成张家是看着你家里才给的彩礼?说是彩礼也就是卖了女儿了!既然卖了,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了,哪里还有拿她的钱的道理?”
张氏张了张嘴,却无从辩驳,但是又不甘心到手的鸭子飞了,啐了一口唾沫,道:“养爹娘天经地义,她就是卖了,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就拿不得。”
陈三皮盯着她,却没有再说话,良久,直到张氏都要退却了,李老爹哆哆嗦嗦的喊了声:“大丫…”
陈三皮转过头看了眼大丫,见她眼中集聚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像蚊子嗡嗡的声音喊了声:“爹…”
喊完,又看了眼陈三皮,眼中有些哀求。
陈三皮叹了口气,对她说了句:“回去再跟你算账!好在你这回还知道躲。”
大丫面上一喜,忙递上银子给张氏,张氏恨恨的接过去,又瞪了她一眼,再看看陈三皮,嘴皮动了动,眼神闪了闪,终究是没有说话,扶着李老头走了,李老头脚步蹒跚,抹了把泪,看了看大丫,也只是喊了声:“丫啊…”
大丫已经泪流满面,陈三皮别开头去。
直到张氏和李老头穿过巷子看不到了,大丫才转过头来,面上一片怅然,还挂着泪痕,见到陈三皮面色不怎么好,她泪眼婆娑的道:“三皮哥…我爹他好像突然老了很多…”哽咽的声音,让陈三皮想训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无声的叹息。
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
大丫说完垂着头,默默的掉泪,小花拉了拉她的手,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安慰。
沈泽看了看陈三皮,脸色严肃起来:“进去再说。”
陈三皮低声道:“我还带了个人来。”
沈泽眸光一闪,陈三皮冲着院子角招了招手,还真有个人站在那,一身灰色的衣袍,垂着头,须发花白,走路生风。
小花和大丫好奇的看了这人几眼,看此人的面相应该不超过四十岁,说三十岁也是可能的,但是却须发花白。
这人一双细长的眸子像是一道闪电,夹着冷光看过来,却有种特别的味道。
“李…”沈泽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那人打断。
他沉声道:“贫道法号广安子,喊我广安即可。”
沈泽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点点头,推开了院门:“进来吧!”
“你怎么来了?”沈泽轻声问道。
广安子依旧是那副低沉的嗓子,唇边一抹淡淡的嘲讽,道:“如今江南水患,百姓求助无门,自然只能求道问佛了。”
陈三皮接话道:“难不成请你来止雨的,我只听过求雨,这…”
广安子瞅了他一眼:“祈雨和阻止下雨,又有何分别,还不都是一番糊弄。”这番话,他倒是说的无比顺畅,面色都不变。
小花来大明两年,还是第一次见道士,还是个奇怪的道士,看着他手中空空如也,不像以前看的电视剧上,道士总会拿个拂尘。
这广安子视线都没有看向小花,倒是像知道她在看什么,还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声说了句:“不是拿着拂尘就是道士!”
小花一噎,这么个性,啧啧。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屋。
小爱还在何伯母家里,乜青禾还在房间里,小花推开门缝看了看,她还没有醒。
对着三个各异的男人,大丫有些局促,扯了扯小花的手:“小花姐,要不我去河边看看情况吧?”
小花虽然想留下来听听到底是要谈什么?尤其上午沈泽还说该来的要来的,但是看大丫这样,内心呜呼一声,幽怨的看了看沈泽,再看看陈三皮,真怀疑是陈三皮故意让大丫带走自己的,好谋划他们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花拍了拍大丫的手:“这样吧,你先陪我去烙几个饼,一会都是要干体力活,多吃点才有力气。”
大丫点点头:“好。”
两人进了厨房,小花支着耳朵,可惜什么也听不见,借口拿芝麻,拿糖块,拿腊肉来来回回几趟,每次看到沈泽似笑非笑,其他二人都顿住不再言语的情形,就恨的牙痒痒,最后只得作罢。
等她烙饼结束,他们的谈话也结束了。
小花端着盆出来,正好陈三皮准备叫大丫一起离开,那道士则是正扯着衣服上的褶皱,小花这才注意到,他衣服上几乎没有折子,虽然大湾村的地上,经过这几天的雨,有些泥泞,但是他衣服上居然一个泥点子也没有,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突然想到那个硝石的事情……古代的道士可都是个中高手,炼个丹药都能捣鼓出火药,现在手上差些材料…
“这位…道长。”小花琢磨了一番才算是想到了一个称呼,再看到广安子唇边的讽笑时,呵呵了两声。
“有事?”广安子看了小花一眼,又冲沈泽扬了扬眉。
小花也看了眼沈泽,就知道这个性道士不是自己搞的定的,扯了扯沈泽的袖子:“君安,我想要做个东西,有些材料还得劳烦道长了。”
沈泽目露疑惑,那广安子倒是先出口,语带调笑道:“难不成也是找我炼丹药的?”
小花转向他:“道长倒是好眼力,这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