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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帮大佬

第二章黑帮大佬

天亮时,项勇父母将项勇、李静送到南天门。项母自儿子生来就没有离开过她一天,陡然见儿子远走他乡,悲从中来,眼泪哗哗的流个不住,话都不能说了。项勇满脸泪水抱住妈妈柔声劝慰,只听父亲大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什么,又不是一走不回来了,要滚就滚快点。”话虽如此,却也禁不住鼻子发酸,万分难舍。项勇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深深的望了二老一眼,与李静下山而去。

二人下到山脚下的大别山度假山庄,李静“啊哟”一声,陡然想起自己脱离旅游团都五六天了,不知他们都着急成什么样了!项勇说:“你到我家来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叫我爸把你生病的事跟他们说了,他们现在早就回去了。”李静松了一口气,心想项勇外表憨厚,其它心思挺细活的。二人坐车到霍山车站,中午时分到达合肥,换乘由合肥至广州的火车。

项勇自打下山,就把脖子长长的伸到车窗外,一双眼睛不住的东张西望,对沿途所见的汽车、高楼、商铺、马路、甚至红绿灯都无不透着新奇,时而屁股在车座上弹上弹下,领略坐车的滋味,时而指指这指指那向李静问这问那,没有一刻消停。现在头一回坐上火车更是兴趣盎然,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便问李静这么长的铁家伙是如何动起来的,引得同车厢的乘客窃笑不已,李静也不管别人的嘲笑,耐心给他讲解了一通,见项勇搔着头依旧茫然不解,越发觉得他可爱单纯的像一个孩子。她来时寂然一人,回时成双成对,二人在车上吃着零食有说有笑,旅途颇不寂寞。

第二天下午列车抵达广州东站,出了站厅,李静从包里拿出时下最新潮的“大哥大”打电话:“喂,大虾,我现在在广州东站,你马上来接我,我在这里等着,嗯,好,再见。”项勇见她拿着一块砖头大小的黑匣子贴着耳朵自言自语,满脑袋都是问号,四下瞅了瞅,奇怪的问道:“你在跟谁说话?这里就我们两个呀!”李静“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我真是服了你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连手机都不知道?”项勇脸一红,摇了摇头。李静笑道:“我跟你说吧,这也算是个高科技东西,只要你要找的人也有一部这样的东西,你拔下他的号码,就可以用这个和他说话了。不管他在什么地方离你有多远,你们说话就像面对面一样,懂了吗土老冒?”项勇恍然大悟:“这不就跟电话一样吗?”李静说:“原来你见过电话呀?”项勇摇了摇头:“真电话没见过,我是在书上面的图画看到的。”李静奇道:“你不是从来没出过大山吗,怎么你还读过书?”项勇说:“我一天学也没上过,是山上的一个老教师教我的。他退了休一个人在山上生活,过得很苦。我爸看他可怜,就叫我时常送些猎物和蔬菜给他,他就教了我认字读书。嘿!其实读书可有趣了,我老师家里有一本水浒传,我都快把书页翻烂了,那么多的英雄好汉大将军在梁山上自由自在的喝酒吃肉,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儿也不怕,别掉多痛快啦!”

李静心想,其实我们混黑道的不也跟梁山好汉差不多吗。便附和说:“对,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这样活一回才有意思嘛!你想不想像梁山好汉一样过那样的痛快日子?”项勇笑道:“算了吧,我什么都不懂,哪有他们那样大的本事?”

李静还待再说,迎面一辆黑色轿车“嘎”的在面前停下,车窗摇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招呼李静上车。二人钻进轿车,项勇屁股使劲在坐椅上弹几下,啧啧有声的赞叹道:“这小车子比那大车坐着还要快活的多,一点都不晃……”话未完,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李静吓了一跳,问道:“干什么大呼小叫的?”项勇把头伸出窗外,手指着左边一座将要封顶的摩天大楼惊叫道:“李静你快看,我的妈呀!这么高的大楼,乖乖,怕比我们白马尖还高呢!”李静捶了他一拳,哂笑道:“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是中信大厦,建成以后是中国第一,亚洲第二高楼,哈哈……你这家伙真是少见多怪,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还多着呢!要是每次都这样激动,我吓也被你吓死了。”

那司机回过头来瞟了项勇一眼,鼻子里“嗤”的一声说:“静姐,你从哪里弄了这么个土老逼回来?”李静不悦的说:“他是头一回进城,看什么都新鲜,这也怪不得他。大虾我告诉你,他叫项勇,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跟他说话可要放客气点,知道了吗?”大虾抬手作个敬礼的手势说:“遵命,静姐的朋友就是我大虾的朋友。勇哥,小弟多有得罪。”话声中明显有调侃的意味。李静说:“好啦,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大虾叹道:“唉!老大现在情况可不大妙啊!这些天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饭也吃不下,那个鸟医生说身子极度虚弱,一般的药物根本不起作用,如果弄不到叫什么石斛这玩意,老大可能就……就撑不过几天了。我急了眼,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说你再想不出办法来,你就给我老大陪葬。那鸟医生虾得裤裆都湿了,还是一个劲的直摇头。唉!看来老大这回是躲不过这一关了。操******合兴帮,老大要是有个三长二短,老子把那个杂种婊子养的烫死猪宰了。”李静道:“就凭你?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杀了合兴帮帮主汤四虎?他手下有四大魔王,十二狂人,哪一个不是打架玩命的高手?你认为你能杀的了其中的哪一个?”大虾默不作声,见李静嘴角带笑,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老大都成那样了,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李静说:“行了,我跟你说吧,我这趟去了霍山找到石斛了,我大哥他有救啦!”大虾惊喜的说:“真的?哎呀那太好了,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你,原来你去找石斛了,嘿嘿……这回龙哥有救了。”李静催促道:“那还不开快点,我都想死我哥了。”

行了十来分钟,车子在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停下。三人来到一幢略显陈旧的四层大楼前,大虾领着项、李二人由一层沿楼梯向下走,进入一个甚为宽敞的地下室内。忽听数个人声喝道:“谁?”只见本来空无一人的地下室从各个角落里陡然冒出一二十人来。地下室光线不太好,这些人待看清楚是李静,纷纷点头躬腰说:“静姐,你回来了?”李静说:“弟兄们辛苦了,我正想办法给大哥医治,这几天你们要特别注意警戒,不能让合兴帮的鸟毛摸到这里,如果发现可疑人物,只许进不许出,听清楚了吗?”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三人向右一拐,又冒出一二十个大汉来向李静问好,李静同样交待了几句。再折向左走了几十步,只见面前一个相当大的圆形房间,门外肃立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把着房门,四人一见李静,忙把三人让进房去。

房门开处,只见房里或坐或站了四个人,当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人,那人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瘦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了。此人正是李静的大哥李成龙,李静心头一疼,扑到大哥怀里哭泣说:“大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静静啊!”李成龙缓缓睁开眼来,灰白色的眼珠无神的注视着李静,手指微微一动,喉头作响,却说不出话来。李静握住他的手说:“哥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对我说,等你好了,咱们使劲的说,说上三天三夜好吗?”李成龙微微摇了摇头。

床边一个面相白净,戴着副眼镜的中年男子说:“静静,龙哥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好不了了,你这一走就是八九天,丢下你哥在这活受罪,他苦苦撑着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看你一眼。对了,你说出去找一种什么仙草,不知找到了没有?”李静不敢再耽搁,忙说:“找到了,找到了,勇哥你快把石斛拿出来给我哥喝了。”

项勇从布兜里取出一包石斛来,这石斛早在他离家的前一天晚上就用火烘制好了。众人见这斛指甲大小一个,黄巴巴的状如蚕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都是心中直犯疑。项勇说:“这就是石斛,我也不敢说它包治百病,反正这东西最是大补,治身虚气短顶是管用的。”他身旁一个膀大腰圆、双臂上全是刺青的光头佬忽然一把揪住项勇的衣领喝道:“******哪来的臭小子在这装神弄鬼。我们请了那么多的专家来都没办法,就凭你小子的一副破草药也能把龙哥治好?你他妈快说,是不是合兴帮派你来害我龙哥的?”

李静喝斥道:“熊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千里迢迢的跑去大别山,这位项勇大哥冒着生命危险在悬崖上给我采来石斛,这还能有假?就算你不相信他,还信不过我吗?”熊旺哼了一声松开手,脸上兀有不信之色。

项勇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瞧在李静面上也不去计较,叫李静去烧开水。李静拿出电水壶待要烧水,项勇说这东西不行,须用瓦罐在柴火上烧的水煎药才最好。于是众人动手劈了张木椅做柴,另有人去买了瓦罐回来,在地下室里烧了一罐沸水,项勇拈了一撮石斛煮了四五分钟,李静端进屋里喂大哥喝下。

只过了不到半小时,众人亲眼见李成龙鼻息鼾鼾,沉沉睡去,苍白的脸渐渐有了些血色,想来应是草药发挥了奇效,不由得都眼望向项勇。见他黑不溜秋,土头土脑,穿着土得掉渣,却能有如此神奇的回春之术,都是啧啧稀奇。李静更是喜悦,向项勇一竖大拇指,笑吟吟的说:“嘿!真有你的。”

项勇早就觉这些人神神秘秘的,总不像是正经人物,而这些年轻力壮、神情彪悍的大男人竟都对李静服服帖帖,李静和他们说话如同发号施令一般,其身份真令他捉摸不透,不禁满腹疑惑的望着李静。

李静知他疑惑,心想项勇诚心实意的帮了自己许多,而自己却刻意隐瞒身份,心中实在有愧。真想此时当面跟他道个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实在没有勇气开口。寻思等到哪天他心情高兴时再说,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于是装作哈欠连连,对屋里四人说:“各位堂口的大哥们,这些天辛苦你们了。现在这里有我照看就行,你们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大家再来吧!”熊旺等四人应声而去。李静去门外唤道:“阿浩你进来一下。”

只听一人应道:“哎”跑进房里来,项勇见这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穿着很是新潮,长得又高大帅气,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他一脸关切的望着床上的李成龙,小声问李静:“龙哥他怎么样了?”李静说:“看情况现在好多了。”阿浩长嘘了一口气,欣慰一笑说:“这就好了,静姐,你有什么吩咐?”李静笑道:“这些天你在这里日夜守卫着我哥,也没有时间去玩,憋坏了吧?”阿浩正色说:“静姐你说什么呢,我阿浩虽然贪玩,但是龙哥有难,我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保护好龙哥,还提什么玩不玩的?”李静一拍他肩头,说:“这我知道,你阿浩对我哥最是忠心了。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一定要好好的去办。”阿浩问道:“什么任务?”李静拉过项勇,介绍说:“他叫项勇,这次多亏了他帮我们弄到石斛,是我们的大恩人呢,你们俩认识一下吧。”

阿浩伸过手来与项勇相握,拍着胸脯说:“你救了我家龙哥,等于是救了我们海峰,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阿浩,我罩着你。”李静说:“项勇刚刚来广州,人生地不熟的,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每天多陪他玩玩逛逛,照顾好他的生活。这事好办吧?”阿浩打了个响指,笑道:“这你可就找对人了,我阿浩别的不敢说,吃喝玩乐在广州湾可是出了名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好了。”李静“嗯”了一声,对项勇说:“勇哥,时候不早了,你和阿浩早些回去吧。”项勇自认识李静从未和她分开过,听她如此安排,恋恋不舍的看看她。李静心中一乐,笑道:“又不是不见面了,明天你还要来给我哥煎药呢。”项勇只得跟着阿浩而去。

二人出了地下室,阿浩开着小车带项勇驶在大道上。车上二人互问了住址,不由得都是心花怒放,原来两人竟是同乡。项勇家在白马尖,阿浩家在漫水河,二地同属霍山县西境,相距仅二十公里。阿浩久在广州,难见同乡人,陡遇项勇这个同乡,自是喜不自胜,操着家乡话说:“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十四岁出来,在广州都混了八年了,到今个才碰到你这个正宗的老乡。真叫我哭是哭不出来的,不过我要跟你好好的喝上一杯,走,去搞杯酒。”项勇说:“我……我不会喝酒。”阿浩笑道:“难得今天这样高兴,你喝好多是好多,我又不央你喝。”

二人来到天河大道,直往一处十分气派的酒店而去。项勇抬头看那大酒店招牌,霓虹闪烁着“锦城国际大酒店”七个大字,旁边嵌着四颗闪闪发亮的五角星。他不知这是四星级酒楼,只是跟着阿浩往里走。

阿浩似是此处常客,一楼大厅里许多工作人员都冲他“浩哥好”的打招呼,神态甚是恭敬。阿浩则视如未见,爱理不理,走到一扇铁门旁伸指一按,和项勇进了一间小铁房子,项勇不知这铁房子有何古怪,一脸惊恐的说:“浩哥,不会……不会是谁把我们关在这笼子里了吧?”阿浩忍俊不禁道:“我靠,我可真服了你了,这玩笑也开得出来,居然把电梯当成是牢房了,哈哈……”项勇面红耳赤,只见阿浩手指在“5”字键上按了一下,电梯带着轻微的“嗡嗡”声上升,他只觉晕晕呼呼的,很不舒服,好在不一小会门就开了,出了电梯,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堂,那大堂经理看到阿浩,忙笑脸迎上来招呼道:“浩哥你回来了?”阿浩“嗯”了一声说:“你给我弄个上好的包房,我要跟朋友喝一杯。”经理忙去安排,过来个服务员领着二人进了一间豪华包间,阿浩在菜单上一阵划拉,服务员拿了菜单而去。

过了十几分钟,服务员流水般端上来七八个菜,项勇见这菜肴有虾有鱼有贝有肉,甚是丰盛,不由饥火难耐。阿浩开了一瓶茅台酒,给项勇斟满一杯,自己举杯相邀,项勇仰脖干了一杯,只觉甘洌芬芳,肚中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阿浩说道:“好酒量,来来来,再喝”又斟了一大杯,项勇也不客气,举起酒杯“咕嘟咕嘟”两三口便喝下。这两玻璃杯酒少说也有半斤,阿浩见他如喝白水一般,心中暗暗惊异,板起脸说:“项勇,这么大的量还说不会喝酒,你这人不太老实啊。”项勇急的双手乱摇说:“没有没有没有,我不骗你,真的没骗你。”

阿浩看他神情不像说谎,不由暗暗称奇,笑道:“我阿浩也算是酒经沙场的人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喝酒的人。来,咱俩接着干,不醉不归。”说着捋起胳膊又开了两瓶,每人面前各放一瓶,项勇见他酒兴正浓,不好拂他意,便又与他对饮了两杯,说道:“浩哥你真看得起我,我在山里长大什么都不懂的。不瞒你讲,我还是头一回喝这瓶子里装的酒,我在家时都是喝我妈妈酿的米酒,那酒后劲可大了,有一回我跟我爸怄气,我气不过把一坛子米酒都喝光了。这酒喝多了也不快活,那天我喝的晕晕的,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呢。”

阿浩与他同乡,自然熟知本地米酒后劲有多大,瞪大了眼睛问:“那一坛子米酒有几斤?”项勇说:“大概有十五斤吧。”阿浩惊异道:“那你竟然还没喝醉?”项勇说:“头晕的很,大概醉了吧!”阿浩叫道:“不会吧,有没有搞错?十五斤高度酒喝下去只是头晕,还没喝醉?你可知道什么叫醉酒吗?”见项勇迷茫的摇摇头,看来不似假装,将信将疑的说:“我告诉你,醉酒就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才叫醉酒。”项勇笑道:“那倒没有过。”说着又干了一杯,阿浩只得又陪了一杯。二人边聊边喝,到此时已干了三瓶白酒,阿浩打着酒嗝,颇感耳热心跳,头昏眼花,估量一下自己酒量,若再多喝一杯,势非当场出丑不可。但见项勇只顾往嘴里夹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试探着说:“酒有的是,你还要不要喝了?”项勇头也不抬地说:“随你便,你喝我就喝。”

阿浩骇然,肚里寻思:这小子是个大酒缸,我可不能奉陪了。当下跑去外面低声吩咐服务员:“等会儿我假装找你要酒,你就说酒都卖完了,知道了吗?”那服务员笑道:“哟,什么时候浩哥喝酒也变得这么怂过了呀?今天是遇上对手了吧?”阿浩苦笑道:“什么对手,我简直连他的对手都算不上。”回到座上大叫道:“上酒来”服务员只得说:“浩哥对不起,酒没了。”阿浩“火”了,拍桌大骂:“******你们怎么办事的,浩哥在这里喝酒,你们敢说没有酒?这场子可是我罩着的,惹毛了老子,以后谁在这里闹事可别怪我不管。”项勇看那女服务员神色难堪,很是过意不去,劝阿浩说:“浩哥,这酒就喝到这里吧,再喝我恐怕就不行了。”阿浩趁机下台,气呼呼的说:“算了算了,真他妈扫兴,酒没有了,饭总该有吧。”服务员会意,盛上大盆饭来。阿浩酒意涌上头来,一口饭也吃不下,项勇却是左一碗右一碗,一盆饭扒拉个精光,又将剩菜尽数填进肚子里,只留干干净净几个空盘。阿浩看了矫舌不下,惊叹道:“兄弟,你不但喝酒海量,饭量更是大的怕人哪!你这肚子是怎么装得下去的?”项勇拍拍鼓胀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是怕浪费了可惜了。”

阿浩打心眼里喜欢项勇这股憨劲,一把揽住他的肩头,大笑说:“兄弟,吃饱喝足了,回我房间睡大觉去。”跌跌撞撞的领着项勇到六楼去,打开一间房门开亮了灯光,项勇见这房间很是宽大,家装设施都布置得极尽豪华,他在山里时连一只电灯泡都没见过,哪里见过此等排场?不由得怔怔的看傻了眼。

阿浩一指真皮沙发说:“坐吧,你看我这房间还凑乎吧?”项勇连连赞叹:“好,好好好!浩哥,你真了不起,住这么阔气的大房子。”阿浩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总统套房,整个广州湾也没几家这样豪华的客房呢!你要是喜欢,今后就在我这里住下,咱俩也好有个伴。”项勇急忙说:“这怎么照啊!我怎么亨得了这个大福?我只要有一张板床,住哪里都是一样。”阿浩说:“跟我客气什么,不就一总统套房,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讲,这整个大酒店,我阿浩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也不会讲半个不字。”项勇说:“你是这里的老板?”阿浩先是摇摇头,后又点头说:“差不多吧。这酒店的大老板是我们海峰的帮主龙哥,我是海峰帮护义堂的香主,担负着保护地界的任务。海峰除了龙哥、静姐和四大堂主外,就我们十三个香主最大,十三个香主中龙哥和我最亲近,天河区这一带的场子都归我罩着,龙哥是大老板,我们堂主文武哥是二老板,我好歹也能算上个三老板。”

项勇虽听不懂什么堂主香主的,但也隐约猜出这帮人不似是走正道的人。心想趁着阿浩酒醉时,好从他嘴里弄明白这海峰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说道:“我也听李静说过海峰帮有多了不起,只是帮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你能不能跟我说细一点,我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呢!”阿浩大着舌头说:“都是自己弟兄,你不懂的我跟你说又怎地?嗯……怎么说呢,海峰是龙哥一手创立起来的,当初创业的时候也真不容易。他从十六岁就带着静姐在街上要饭,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项勇心想这话李静倒没骗我。

只听阿浩接着说:“龙哥天生就是一块当大哥的料,他虽然是个穷要饭的,但为人仗义,很会结交人,讨了四五年饭,也慢慢的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哥们。后来由他牵头,十几个穷哥们结成了一个小帮,龙哥给它取名叫海峰,意思是说要像大海的浪峰一样声势壮大,海峰刚成立时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不点,龙哥带着弟兄们给人看看场子,替大帮收收高利贷保护费,也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江湖上都嘲笑海峰是‘天下第一大帮’,天下第一帮当然就是丐帮,话里话外笑他们是一群叫化子。但是龙哥是个很精明的人,别人交给他的事他从不拖泥带水,哪怕不吃不睡也要把事办好。而且他为人很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人,各个地界的老大都很赏识他,交给他的事越来越多,来投他的手下也越来越多,我就是那时加入海峰的。我们跟着龙哥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很快就在广州站稳了脚跟。******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不假,海峰是由当时的大帮—梅州帮一手扶起的,梅州帮的老板储飞扬怕我们势子混大了不好控制,就暗中指使合兴帮和我们作对,踩我们的盘子抢我们的生意。龙哥去找储飞扬评理,储飞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合兴帮撑腰整我们。龙哥哪能受这鸟气?就跟合兴帮争斗个不停。那时候还是八十年代,广州黑社会才刚刚兴起,广州城到处搞建设,好多地盘都空虚着。海峰跟合兴帮都拼命的收小弟,扩地盘,却也在争斗中迅速扩充了自己的实力。只过了两年,大概是八八年吧,这两个小帮在争争打打中竟然同时成了广州两个最大的帮派。声势闹大了,两帮的矛盾就越来越多,这几年我们和合兴帮也不知打了多少架,死了多少人。现在海峰和合兴搞成了死敌,两帮的人马只要相遇,一言不合马上就开打,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项勇问道:“那么海峰帮和合兴帮哪个更厉害些呢!”阿浩一拍茶几大声说:“当然是我们海峰厉害了,那个鸟合兴算个屁呀!”随即又觉这话不对,长叹一声说:“其实说句实在话,合兴的烫死猪是有点本事的,他手底下有不少猛将,最出名的要算那什么四大魔王、十二狂人。这些家伙都很能打,而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们海峰虽然声势很大,人手也不比合兴少,但是我们这些年来跟合兴大仗小架干过那么多,凭心而论,我们并没沾到多少光,原因就是我们缺少真正能打的高手。我们虽然有四大堂主、十三太保,但真和合兴干起来,总体实力还是有点差距的。龙哥常常感叹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啊!”

项勇想起《水浒传》里宋江为求良将,费尽心机,不耻跪拜相求,深感此言有理。沉思良久,又问阿浩:“那么龙哥是怎么受伤的呢?”阿浩忿忿的说:“半个月前的晚上,龙哥在粤乡茶馆秘密召集我们护义堂小组长以上的人商议事情。****的合兴帮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派了四五十人冲进茶馆里,二话不说进屋就向我们砍。当时我们只有我、菜刀红、阿牛三个香主,再加上十二个组长,连龙哥在内也就十六个人。我们寡不敌众,只能跟他们拼命,龙哥已经给砍得浑身是血。就在这节骨眼上,阿牛对我大叫:‘阿浩、菜刀红、快带龙哥从窗户跳下去,这里有我们五个顶着。’我说:‘不,大家兄弟一场,要死死在一起。’阿牛急了,把我和红姐住窗子旁直推,冲我们大吼:‘走啊,快走啊!死我们几个也比大家都死在这里强。’我和红姐不敢耽误,架着龙哥从二楼跳了下去,我跟红姐的八个组长也随后跳了下来,我们脚刚落地,就听到阿牛、大山、章鱼他们的惨叫声,肯定是给那帮王八蛋砍死了。那些人又从楼下追了过来,我们劫了一辆货车,把龙哥抱上车,开着车跑了。”他说到这里,想起几们兄弟惨死,呜呜的哭了起来。

见他们帮内兄弟如此重义轻生,项勇不觉对海峰帮生出几许敬意来,轻声劝慰阿浩:“你那几位兄弟真让人敬重。不过人死了又不会活过来,浩哥你就别太难过了。”倒了杯热水给阿浩,阿浩咬牙切齿的说:“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不然阿牛他们会死不瞑目的。”项勇怕他过度悲痛,便岔开话题说:“后来怎么样了?”阿浩抹了把眼泪,说:“后来我和红姐就把龙哥带到了那个地下室,旺哥带几个弟兄找到了省立医院的一个名头很大的外科老医师,那老医师不肯出诊,我们就软硬兼施的把他要胁了过来。老医师给治了七八天,总算控制住了龙哥的伤势,但他说龙哥身体虚到了极点,非得要霍山石斛大补才行,后来静姐就去你那里了。”

项勇说:“你们怎么不把龙哥直接送医院呢?”阿浩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道上有个规矩,双方打架斗殴打死人的,绝对不能把伤者往医院送。否则出了人命这样大的案子,条子肯定是追查到底的,伤者到了医院等于是自投罗网,警察顺着这线索一摸,很容易就一网打尽了。所以在道上混的,身上挂了,也只能躲起来自己想办法医治,再在白道上各个环节疏通疏通、活动活动,等这阵风声过了,才能慢慢露头,到时基本就不了了之了。”

项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过了一会,阿浩鼻息鼾鼾,已先睡着了。项勇躺在床上,想自己一片热心去帮助李静,换来的却是隐瞒欺骗,心中实在有气。又想这海峰帮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为什么非得要跟人打打杀杀,你争我斗的,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只觉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忽然萌生了回家的念头,外面的花花世界虽好,哪如家乡清静自在,无忧无虑?转念脑中又闪过李静美丽动人的面容,连日来和她相处其乐融融,心中实在舍不得放下,思来想去,难以成眠。

次日清早,项勇和阿浩再去地下室给龙哥煎药。昨天待在屋里的那四个大哥早已到了,此时屋里又添了一个高大肥胖的人,这人手厚脚大,皮肤粗糙,脸上纵横交错着十数条刀疤,手里拎着一瓶白酒,嘴上斜叼着烟卷,不时喝上几口,看形貌举止令人望之生畏。阿浩向这人招呼道:“红姐,你也来了。”红姐点了点头,对项勇一指,问李静:“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子?”项勇未听她说话时还以为她是男人,听阿浩称她红姐,此时再听她说话才知道她竟是女人,想起阿浩昨晚说的红姐,猜想大概就是眼前这女人了。李静说:“是的,师父,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项勇。勇哥,这是我的师父菜刀红,你叫红姐就行了。”项勇毕恭毕敬的说:“红姐好。”

菜刀红呷了一口酒,上上下下打量着项勇,见他身躯精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点了点头对李静说:“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小白脸,这小子看起来还算对我脾胃,你找了这么个男朋友,我也没得说的,哈哈……”李静尴尬的说:“师父,我们才认识几天,这才哪对哪呀!”项勇脸一红,慌忙跑出去煎石斛,药汁煎好了,端给李静喂李成龙喝。李成龙昨晚喝下一碗药,气色已好了很多,此时手脚已略能活动,只是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双眼望向项勇,给了项勇一个笑脸。

众人在屋里怕打扰老大休息,都出来到地下室大厅里坐地,留李静在里面服待。阿浩与项勇一见投缘,有心要拉项勇入伙,便把那四个大哥介绍给项勇认识。原来这四个正是海峰帮的四大堂主。那面皮白净、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是顺金堂堂主周积,绰号“小吴用。”四人中他年纪最大,今年四十岁。海峰名下有制衣厂、鞋厂、玩具厂三个规模较大的正规公司,这三大公司都归周积打理,为海峰提供强大的财力支撑。他不但经商有道,且为人厚重,交友极广,帮内帮外、黑白二道,都由他上下逢迎,出谋划策,是个极精明能干的大佬,被李成龙视为军师。项勇左手边一个中等个子、戴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的男子是风月堂堂主石磊,善使一把砍刀,外号“石一刀。”风月堂主管海峰经营在广州各处的夜总会、舞厅、酒吧、洗浴桑拿等娱乐场所,也兼分派人手去别家娱乐场所看场子收保护费。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大汉是大彩堂堂主熊旺,外号“过山熊。”项勇昨天刚来就被他揪住衣领喝问,印象是比较深的。大彩堂专管海峰开在广州各处的大型赌场及电玩城,开设赌场有着极大的利润,收益相当惊人,也是海峰的重要经济支柱。

项勇恭恭敬敬的上前向三位堂主问好,周积、石磊、熊旺见他敦厚有礼,并不招人厌,也对他颇有好感。阿浩又介绍本堂护义堂堂主文武,绰号叫“霹雳虎。”四大堂主中以他身形最为高大威猛,他有一米九几的个儿,穿着汗衫短裤,露出一身虹结的肌肉,胳膊上纹了二条青龙,胸前刺着一只虎头。护义堂职责是保卫全帮的人身和财产不受侵犯,向海峰地盘内商贩征收保护费,发放、追要高利贷等等。一旦遇到别的帮派寻衅生事,或是本帮越界扩充地盘,多由护义堂冲锋在前,与人打杀争斗,堂主文武打黑市拳出身,后转入广东省散打队,曾两度夺得广东省散打王争霸赛冠军,是广东大名鼎鼎的散打王。后来因年岁已到,只得退役,李成龙多次来求,见其意诚,便加入了海峰,成为李成龙的第一爱将。项勇见他不苟言笑,眼中精光灼灼,站着像一座铁塔不怒自威,心中有些害怕,嗫嚅着说:“武……武哥,你……你好。”

文武听李静说了项勇降伏野狼,力大无比的事,心中很不以为然,想要试他一下,当下也不打话,双眼盯着项勇伸出右手来。项勇赶紧伸右手与他相握,陡然手掌一疼,文武的手像铁钳子一般越捏越紧,项勇不知其意,也不好挣扎,只得龇牙咧嘴的忍受着剧疼。文武说:“小子,有多大劲使多大劲。”项勇才知是试他力气,于是手上运劲抗争,这一来倒是文武感到五指一疼,他未料到眼前这土头土脑的小子竟有这么大的手劲,再不敢小看了项勇,使上了八分力。项勇也跟着加劲,文武见他面不改色,毫没显出难受的表情来,不由“咦!”的一声惊呼。他霹雳虎不但拳术精绝,功力也极深湛,往年还曾应广州市政府之邀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力土比赛,不负众望得了季军回来,不料这个其貌不扬的乡下小子竟能与他这个大力士抗衡,这真是怪事一桩。文武是个好面子的人,心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可不能输了。于是闷吼一声,力贯五指,使出了十足的力量,项勇也不示弱,卯足了全身力气与他相抗,两只大手较劲了一分钟,两张黑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文武心知赢不了这小子了,更兼气力已尽,指节酸痛,再斗下去必讨不了好,只得强笑一声,慢慢的松开手,项勇趁势抽出手来,笑着说:“武哥你劲儿真大,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文武见项勇气息均匀,面色淡定,若无其事一样,心中大是佩服,对项勇一竖大拇指道:“你小子,牛!”项勇不知牛为何意,还以为惹他不快活了,忙倒了杯茶双手端上,诚恳的说:“武哥,我得罪你了,对不起。”文武见他谦诚有加,没半分骄气,不由打心眼里喜欢,一拍他肩头笑着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看样子你身手不错嘛,你练的是哪路功夫?”项勇如实说道:“我一天都没练过,我不会武功。”文武难以置信的说:“真的?”项勇说:“我真的没学过功夫。”文武看他神情不像是说谎,不由心中纳罕,自语道:“这可邪乎了。”

这时有送饭的帮员抬了一大筐饭菜进来,众人坐在地上午餐。四大堂主、阿浩、菜刀红、李静、项勇围坐在仅有的一张桌上。四大堂主都能喝酒,只是此时职务在身,都不方便喝。只有菜刀红随时随身都带有酒,旁若无人的只顾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还要吸上几口烟,众人都见惯了也不在意。项勇却是饭量奇大,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他俩人还在忘乎所以的吃喝。

吃过午饭,项勇煎石斛汤喂了李成龙,下午没事,海峰帮众便聚在地下室里说话,李静也挨坐在项勇身边,只听熊旺说:“蛇无头不行,这话一点不假。自从龙哥被合兴帮害成这样,这些王八蛋更加无法无天了,那什么鸟十二狂人三天两头跑到我赌场来闹事。他们合伙出老千骗了我们几十万,一连好几天,我们的监控都监视到了他们在桌上做手脚。我的小弟放了录像带给他们看,要他们知趣点,把钱吐出来滚蛋。这些王八蛋见赖不掉了就耍横的,把那六个小弟打的吐血。。大威和铁头带上三十多兄弟和他们在街上干起来,这些家伙好像有备而来,又从街角呼呼啦啦冒出来一大票人,把大威和铁头砍得在地上打滚,手下兄弟也有不少挂彩的。最可恶的是棒槌和油条这二个鸟毛,他们把脚踩在大威和铁头的头上,放屁说:‘我看你们海峰的老大李大蛇早就死掉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天像乌龟一样躲着不敢出来?我靠,什么鸟海峰帮,以后改名叫海龟帮算了。告诉你小子,再跟着海龟帮混,恐怕连屎都没得吃的了。’我那时候正在照看龙哥,听到这消息马上带人赶过去,那群狗娘养的都跑的不见影子了。我丢他老母,这个人丢大了,不找回场子我熊旺就算白混了。”

众人听了,都是怒形于色,一时骂娘声不绝于耳。文武“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大怒道:“操******,这帮杂种敢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我看他们是活腻了吧。”

石磊愤愤的说:“这些杂种太嚣张了。这些天我们的夜总会,酒吧也不安稳。****的棒槌、蛤蟆、肿蛋天天带一帮手下到我场子里惹事。他们在舞台上当众拉扯舞女的胸罩、内裤,又跑到台下看到年轻的女客就抱住一阵乱摸,王八蛋们又大嚎又鬼叫,把许多顾客都吓跑了。蛤蟆、肿蛋两个鸟毛跑到包房里嫖小姐,出来不但不给钱,反而说我们的小姐长得太丑,吓到他们了,倒过来反找我们要精神损失费,这伙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我不能在自己的场子里打架,就用话把他们激到外面,大虾、三炮带上弟兄们和他们打起来,没过一会长毛又及时赶到,总算把他们打跑了。弟兄们还没来得及散开,被条子赶过来抓了大虾、三炮和十几个兄弟进去,到现在还没捞出来呢。”

周积说:“这个问题不大,明天我跟王律师去找公安郑局长说说,先保释兄弟们出来。”文武又是重重一拳拍桌而起,红着眼怒道:“****的们太猖狂了,龙哥的仇还没找他们报呢!现在倒又欺上门来了,真******当我们海峰无人了。走,弟兄们,都跟我去砍了这帮杂碎。”说着捏起双拳就要冲出门去。众人忙去拉住,周积劝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帮主,等龙哥身体好了再收拾这帮孙子也不迟。”文武平时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刚才急怒攻心什么也顾不上,经众人一劝才冷静下来,他张开手在额上重拍一掌,懊丧的说:“那天要是我也在场的话,龙哥他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龙哥召我护义堂议事,我是堂主,偏偏******在那个时候不在,唉!真是该死。”

这时他身后一个瘦高个子染着黄发的年轻人叹道:“唉!武哥,这事也不能怪你,这都是合兴帮早就安排下的阴谋。他们知道在海峰里你最难对付,就派一大票人到我的地界砸场子。我看弟兄们都快顶不住了,当时我也不明情况,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你来帮衬,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龙哥才遭了他们毒手。唉!阿牛香主和小马他们死得真惨!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说话的这人也是护义堂的香主,花名田鼠。

海峰帮人事制度:帮主以下设四位堂主,顺金、风月、大彩三堂各设三位香主,顺金堂三位香主:王五、盼盼、山妖。风月堂三香主:大虾、长毛、三炮。大彩堂三香主:黑皮、土狗、胖虎。护义堂起初也设三位香主:阿浩、阿牛、田鼠。创帮第三年,李成龙力邀菜刀红入帮,因其勇猛好战,功劳很大,便任命她为护义堂第四位香主,这十三位香主江湖人称十三太保。每位香主又下设四个小组,各组组长手下有二十至二十五人不等,全帮上下有一千二百人之众,规模甚是浩大。

室里众人听田鼠提到阿牛等惨死,有长嘘短叹的,有不胜悲伤的,有破口大骂合兴帮的。这时有阿牛的手下小弟大声说:“静姐,你是副帮主,你给拿个主意。我们的香主没了,组长也都没了,现在我们八九十个兄弟都没有一个领头的,一盘散沙一样,叫我们以后怎么混呢?我们又该听谁的命令呢?我看不如就在这里早些选出香主和组长来,我们也好有个领头的老大。”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觉有理,一时间有说叫顺金堂蝎子组长当香主,有说叫风月堂的郝组长当香主,有说大彩堂夏大炮当组长最合适,七嘴八舌的吵嚷不清。李静站起来说:“弟兄们,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们想一想,阿牛他们尸骨未寒,龙哥又病在床上,你们要选香主组长总要等到龙哥身体好了,得到他亲口同意才能定下吧?这是我们的帮规,哪能私自改动呢。”四位堂主都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周积说:“李静说的对,帮规绝不能破。我看这样好了,阿牛的属下暂时分成两个部分,编入到护义堂阿浩和田鼠的手下,等龙李哥身体好了,再商议选出一个香主和四个组长,将阿牛的属下抽回。到那时十三太保还是十三太保,谁敢惹我们海峰,我们就跟他干到底,大家说怎么样?”当下众人再无异议,又聊了一下午广州江湖上的许多风风雨雨。

项勇到现在方知李静竟是一个黑道大帮的副帮主,先前的种种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心想她一直不肯对我实说,也未必就是存心欺骗我,心中倒也不对李静有何芥蒂。他本不是多话的人,何况对众人说的话也不插不进嘴,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从海峰帮众的口中了解到不少帮中信息,听到不少江湖中的恩怨纠纷,奇闻异事。事不关已,倒是颇觉得新鲜刺激。李静一直暗中留意他的神色,见他对江湖事并不反感,似乎挺有兴趣,心中暗喜。

晚上项勇又煎一遍药给李成龙服下,自和阿浩回到锦城酒店总统套房里住下。阿浩得了李静的吩咐,打开电视和录像机,播放了八十年代最火爆、最让年轻人狂热崇拜的电视剧《上海滩》给项勇看,自己去歌厅玩了。项勇这是生平第一回看电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瞪大眼睛盯着屏幕,很快就被许文强、丁力的英雄形象深深吸引住了。看到兄弟二人领着人马纵横上海滩,和各方势力火并,场面盛大,热血街头,不由握紧拳头大叫其好,深深沉浸在剧情之中,这一晚连看了五集仍意犹未尽。

第二天仍和阿浩驱车去地下室为李成龙煎药,龙哥一天好似一天,此时已能坐起身子开口说话了。李静,四大堂主等人都是欣喜万分,不住口的向项勇道谢。项勇难以应付,只是连连摇手而笑。

李成龙叫项勇在身边坐下,微笑道:“我听小妹说你有降野狼的本事,又力大无比,连我们的霹雳虎都赢不了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既然你千里迢迢的到广州来了,不在这里大展身手闯荡一番实在太可惜了,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项勇说:“我想在你的工厂里找个活做,这样就很满足了。”李成龙不悦的说:“没出息,当个小工人什么时候才能混出个样来?那不是糟蹋了你这块好料子吗?我看你天生就不是个平常的人,不如就跟了我,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混的风风光光,怎么样?”

项勇大感踌躇,一时难以决断。阿浩劝道:“我们龙哥很少这样赏识过一个人,他这是在抬举你呢,你就答应了吧!”李静说:“勇哥,你别以为凡是混黑社会的都是坏人,其实我们海峰帮跟其他帮派不一样。我们有一条很好的帮规,那就是我们只做正经生意,绝不做****、军火生意。而且兄弟们很讲义气,从来不欺负弱小的老百姓,只跟硬茬子干,不拣软柿子捏。海峰在广州的名声比别的帮可好的多呢!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弟兄加进来,这里的许多弟兄都这么喜欢你,你就加入咱们海峰吧!入了伙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大家在一起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不是很快活吗?”

项勇不由有些心动,但也隐约觉得这毕竟不是正经营生,终不敢轻率答应,犹豫了半响,说:“让我想一想行吗?”李成龙展颜道:“行,我等着你。唉!在这鸟地方都快憋死了。项勇,你说我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康复得差不多?”项勇说:“你能恢复得这样快,已经很不起了,我估计再过三四天你就能好的八九不离十了。”李成龙大喜道:“合兴帮到处散布谣言说我死了,现在我李成龙又要站起来了,等过几天我出去在汤四虎面前一站,哼哼!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叫我命不该绝,遇到项勇兄弟这个大救星。”菜刀红、阿浩等都说:“龙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众人连日来心上压着一块大石,这时如释重负,都是开怀大笑。

项勇每日三次依旧煎石斛汁给李成龙喝下,石斛药性重,见效快,李成龙身体迅速复元,伤口都已长出新肌,每日都有喜人的变化。如此又用了四日药,那一包干石斛却已所剩无几了。第五天早上,项勇将仅剩的一点石斛全都煎了,随后从包裹里拿出一支大参来,众人不明所以,问项勇,项勇说:“这支参是我爸年轻的时候从高山上挖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家藏着不舍得用。我爸知道我是来救人的,恐怕光靠石斛还不够,就叫我把它带来了。他说这人参最少有五百年了,药性比石斛还要灵,最好是在病人好了六七分之后,再用这支老参,可以固本培元,保管药到病除。龙哥,一会儿把它炖了你喝下去,明天就可以站起来了。”众人见这支老参有头有手有脚,话脱脱就是个人形,个体极大,怕不有半斤重,都知这东西珍贵无比,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李成龙大为感动,心想项勇一家人和自己素相识,竟肯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甘愿拿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不为名不为利,遇到这样的人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李静想起项叔叔和阿姨待自己如同亲生闺女,心中一阵温热,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温情脉脉的注视着项勇,忽然心血来潮,一把搂住项勇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项勇吃了一惊,随即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众人大笑起哄起来。

晚上,李静拉项勇逛夜市,二人走到北京路步行街,李静为项勇挑了两套衣裤鞋袜,项勇怕她花钱,推辞不要,李静硬要他试穿。只好脱了旧衣,从内到外着上新装。李静上下端祥了一会,但见项勇雪白的衬衫外罩一件青色休闲西服,笔挺的休闲裤,脚蹬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乌黑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有了这一身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时装,更加显得身姿雄健、英岸挺拔。李静以前只觉得项勇休健貌端,今日略加装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定睛看了一会,越看越是喜欢,喃喃自语道:“丑小鸭,原来竟是一个丑小鸭。”项勇茫然说:“丑小鸭?那是什么鸭?”李静回过神来,笑着在他耳旁大叫道:“笨鸭,这都听不懂。我说你很帅,不是一般的帅,而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眉花眼笑的去收银处付钱。

项勇一听两套衣服竟要五千二百块,吓了一大跳,心想五千二百块,我的乖乖!我们全家十年的花销也不用这么多钱。妈妈给我买的最贵的衣服也不过二十块钱,这是什么衣服?难道是金子做的,值这么多钱?看见李静大把往外数钱时眉花眼笑,而他自己却是心疼如绞。

李静心情正好,拉住项勇的手笑道:“帅哥,到江边兜兜风去?”项勇本能的微一挣手,李静却握的更紧了,笑道:“怎么跟大姑娘一样忸忸怩怩的,又不是头一回了,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我们就已牵过手了。”

项勇记得那是在山谷里狼群中救下了李静,当时夜黑,只得互相牵着手走。那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牵过女孩的手,一颗心紧张的怦怦乱跳,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此事距今虽只十几天,现在想起来仍如一场春梦,耐人寻味。不觉心神一荡,轻轻捏了捏李静的玉手,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抿嘴轻笑。

路过一条街道时,一间亮着红光的店门旁倚着几个穿着惹眼的女子。那几个女子看见项勇,便挤眉弄眼满脸堆笑说:“帅哥,进来坐坐吧。”项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是说我吗?找我有事吗?”女子笑道:“当然有事了,没事我找你干嘛?”项勇便一头钻了进去。李静气得破口大骂:“项勇你******混蛋,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原来不是个好东西。”正准备去赶他出来,项勇却赤红了脸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脸惊惧的说:“我还以为他们认得我,找我有什么事呢。原来……原来……唉!”李静这才明白他闹了个大笑话,笑的捂着肚子弯下腰来:“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呀!嘿,帅哥,有这样的艳福你怎么不享受享受?哈哈……”项勇羞红着脸低头急走,李静在旁取笑个不停。

来到滨江东路,只见路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二人倚在江岸栏杆,眼望珠江两岸高楼上的射灯穿过天际纵横交错,沿街旺铺、商厦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竟放异彩,极为赏心悦目。江上游船画舫往来穿梭,万道彩光映照在江面上,似是在万顷碧波之上铺了一层锦绣。一阵春风拂面而来,项、李二人情为之醉,心中暖暖的,只觉身在画中一般。李静见他兴致大好,便鼓起勇气将自己兄妹俩从乞讨街头一直到创帮的经过原原本本都说给项勇,最后说:“勇哥,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我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会对我……对我有些看法。现在我都实话对你说了,你能原谅我吗?”

项勇天性随和,并不是小气之人,听她与阿浩所说一点不差,当即付之一笑说:“你们从那么苦的日子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这我能理解,我不怪你。”李静心下释然,挽住他臂弯,侧头靠在他肩膀之上,柔声说:“勇哥,你对我真好。”项勇闻到她秀发散出的阵阵芳香,飘飘然欲醉,低头见她无限柔媚的花容,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涟漪。李静说:“勇哥,广州这地方好吗?”项勇点点头:“嗯,很漂亮。”李静说:“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留在这里好吗?有我在这里陪着你,至少你不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项勇听她话里有话,心想莫不是又要劝自己加入海峰吧,一时颇为拿不定注意,默不作声。只听李静叹息一声,幽幽的说:“我从小就没了父母,从来没尝过父爱母爱的滋味。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哥这一个亲人,只有他最疼我爱我保护我,除了他就再没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人了。”项勇说:“不是吧,我看你们帮里那许多人都挺喜欢你的。”李静说:“是倒是,不过那可不一样,我和他们只是好朋友,好姐妹关系,这是两码事。”项勇说:“我算不算是你的好朋友、好姐妹?”李静跺脚气呼呼的说:“你猪脑袋呀!怎么我的意思你听不明白?我不要你做我的好朋友,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因为,我发现,我……我喜欢上了你,真的。”项勇不知所措,呐呐的说:“这……这……”

李静双眼深深的凝视着项勇,突然提高声音说:“项勇,你看着我。”项勇注视着李静,只见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似嗔似怨的瞪着自己,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心中登时慌乱,李静大声说:“项勇你听好了,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照顾我,保护我,你敢答应吗?”项勇内心深处早已对她动了情,这时见她真情流露,面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一阵激动,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做你的男朋友,疼你、照顾你、保护你。”李静破泣为笑,扑入项勇怀里,心中喜悦不尽。

二人心情欢悦,看江上游船画舫悠然来往,便去大沙头码头乘游船珠江夜游。船上二人举杯对饮,品尝美食,一路欣赏上下至北京路夜景风光,直玩到深夜两点才依依不舍的各回住处。当晚二人睡在床上心比蜜甜,虽非同床,却做着相同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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