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了,天气变得越来越温暖,晚上8点钟,出租车司机老梁把车停在博物馆门前,老梁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他不喜欢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他希望要么天嘎嘎冷,最好再刮点西北风,要么是天贼拉热,大太阳明晃晃的,这样他的出租车生意就好,有时好到他都可以对乘车的人挑挑拣拣,对那些道近的,路上容易塞车的,他一律可以说不。而今天,天就是太好了,不冷不热不说,还有点小风,吹得路边的小草嫩绿嫩绿的,所以,想打车的人坐了观光巴士,想坐观光巴士的人改为步行,出租车司机老梁只能停着车望着街景,除了偶尔有几个漂亮女孩经过,整个街景都显得单调而平淡。因为现在也是属于下班高峰期,行人车辆都很多,人流和车流在前面的斑马线上争争抢抢,老梁想,这块早就应该建一个过街天桥,这么人车混杂在一起,非得出事不可。下次参与交通广播的时候我得提这么一条意见。老梁刚想到这,他一下看见有一辆黑色的捷达轿车冲着斑马线开过来,车速很快,至少有50迈,而且没有摘档滑行或者收油门的迹象,老梁立刻判断,这个司机不是一个愣头青,就是一个新手上道,真是像评书中说的,说时迟,那时快,捷达直接冲着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冲过去,那小伙子还算灵活,变步拧腰地向后一撤,但还是慢了一步,老梁看着那辆车的前轮从小伙子的左脚上压过,车在嘶鸣中停了下来。黑捷达一下停下了,周围的行人一见有事了,纷纷驻足准备看一场热闹,老梁也以飞快的速度锁上车,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前。副驾驶的车窗首先降下来,露出一个小伙子急赤白咧的脸:“你怎么走路的?”本来被轧的小伙子因为疼痛把脸已抽成一团,但听了这话可能是太生气了,脸一下涨得通红:“你给我下来,你怎么开车的?”老梁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牌照,又看了一眼车身,见车身上印着电视台的字样。原来是电视台的车呀,难怪这么牛。驾驶员的门打开,司机跳出来。原来是个女司机,怎么还这么猛。老梁一点也不喜欢女司机,他觉得女司机开车就是磨叽,这位可好,倒是不磨叽,可你也不能随便撞人哪。跟他们干,绝不能客气。老梁在心里暗暗为伤者加油。“你怎么样,没事吧?”女司机喳喳呼呼地跑向受伤的小伙子。女司机长得很年轻,也很漂亮,穿着很讲究,但她看来是吓坏了。女人开车也真不容易,据书上讲,女人驾御机械的能力天生就比男人差,老梁还是蛮善良的,尤其对漂亮的女人,更容易引起他的同情心。老梁紧张地望向小伙子,觉得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因为从交规上讲,他占理呀,有理走遍天下,虽然他的脚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奇怪的是,老梁看见,当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都愣住了。“张成是你!”女的说。“田悦是你!”男的说。
当王欣欣从黑河回到家,一进屋竟吓了一跳。只见张成躺在床上,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你怎么了?”王欣欣忙问。“没事,脚被车轧了一下。”张成故做轻松地说。“严重不严重。”“没事,有点轻微的骨裂。”“你看清车号了吗?”“没有,天太黑。”张成顺嘴说,“再说我当时都疼蒙了。”“你不是说没事吗?”王欣欣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也不是故意把脚往车轱辘底下放,要不然我还不讹他一家伙。”“你连车号都没看清,讹谁去,讹你自己吧。”“你说我也是,怎么就没看清车号,要不咱不就发了。”张成说。“司机是个女的吧,是不是光顾看人忘了看车了。”王欣欣笑着说。“哪呀,我根本没看到司机。”张成忙说,还没说完脸就红了,好在张思潇冲进来,王欣欣没有注意到张成的表情。当张成发现司机是田悦的时候,俩人都愣了一下。原来田悦是新领的驾照,坐单位的车出去办事,田悦像所有的新领本的人一样,看到车就手痒,和司机商量后就坐到了驾驶的位置,开始还一直不错,很平稳,司机还夸她悟性好。“当然,我在驾校学了一个月,我这本可是实实在在考下来的。”田悦很自得。开着开着,就到了博物馆前,田悦知道这是一个繁华路段,自己就有点发虚,但嘴上又不太好意思说,好在就快到单位了,田悦告诫自己,一定要镇静。田悦倒是很镇静,但这行人不镇静,走得快的快,慢的慢。越近田悦就越有点慌,快到人群多的地方,田悦忽然发现前面好像一晃就斜插过一个人,吓得她赶紧踩刹车,但也像众多的新手一样,田悦一脚就踩在油门上,完了,完了,田悦想,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车停下来,田悦偷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司机,司机小许手握着手刹,脸色惨白地望着前方。司机小许的第一反应就是放下车窗,冲下面喊,本来就心虚,田悦慌忙拉住小许,自己打开车门,跳下车。张成看女司机跳下车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等走近,张成才就认出了田悦。田悦显然开始也没有认出张成,边往过跑边慌慌张张地问张成:“你怎么样,没事吧。”等田悦走近了,才终于人出张成,张成也认出田悦,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真是无巧不成书。“张成是你。”田悦惊讶地说。“田悦是你。”张成也惊讶地说。“张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巧?”田悦觉得提起的心一下放下了。“真是太巧了。”张成活动了一下脚,脚还有点麻,但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好像没事。”“来,你跟我上车。”田悦拉住张成,“有什么事咱们车上说。”张成也觉得周围站一群人,有点不好意思,就随田悦走上车。因为没有看到热闹,周围的人扫兴地散开了。“张成,你真的没事吗?”上了车,田悦又一次追问张成。“真没事,你没看我都自己走上车的吗?”张成说。“你最近怎么样?”张成转换了话题。“瞎忙。”田悦说。“等过两天我们要办一台晚会,到时候请你去看节目。”“好啊。”张成说。田悦要将张成送回家,张成很不好意思,一再拒绝,但田悦死死地用手按住张成的肩膀不让张成动,然后对司机说:“开车吧。”算起来张成也有四五年没见过田悦了,田悦还很漂亮,不,好像比原来更漂亮了,她留着很时髦的短短的蓬松的头发,皮肤保养得很细腻、光洁,笑起来露出一圈精巧洁白的牙齿,整个人显得优雅而干练。张成莫名其妙地脸有些发红,和田悦说话的时候也有些语无伦次。张成忽然觉得这条回家的路怎么这么漫长。“我到了。”张成示意司机靠边,“谢谢你田悦。”“怎么这么说,张成,你的脚要是有什么问题赶快给我打电话,有时间我也给你打电话。”“好的。”张成说。下车前,张成和田悦交换了电话,张成走下车,田悦从车窗处探出头跟张成招手再见。张成看着这辆黑色的捷达车驶远,一直到消失在纷繁的车流中。张成脚步轻松地走上楼,脚上除了稍微有点麻之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朱表姐很奇怪地看着张成,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这么好。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到半夜,张成被钻心的疼痛疼醒,他打开灯一看,见自己的脚已经肿得像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