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裴炎静静的坐在床前，床上父亲已因为疲惫再次沉沉入睡，看着那日渐苍老的容颜，他的眉不由得再次蹙了起来。
今天，不管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仍然是又一次伤害了小茹，只要一想到她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只要一想到她临走时那失望的一瞥，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似的，可是——
他又能怎么办呢？那个女人纵使再讨厌也终归是他的母亲，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自己爱的女人而和自己的母亲反目成仇，如果他真的有决心走到这一步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传来了几道轻轻的叩击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见李月正一脸忐忑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捧芳香四溢的鲜花。
只是一眼，裴炎随即转过了头，不知为什么，看到李月的时候，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唐洁茹挨那一巴掌时的情景，曾经的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裴炎”
站在门口，李月怯生生的唤了一句，他冷漠的态度让她刚刚坚强起来的一颗心又变得畏缩不前。
“有事吗？如果你是来看我父亲的话，那现在你可以走了。”
没有回头，他冷冷的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
“我……”
说到这里，李月突然顿住了，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走过来将花放到桌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当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腮际滑落下来，滴在手背上，热热的，有一种滚烫的感觉。
病房里，裴炎一直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没人知道，此时的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太阳从正当空慢慢的西移，直到最后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满整间屋子。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裴炎慢慢的站了起来，仔细的给父亲掖好被子后转身走了出去。
拉开门的一刹那，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门外，李月双手环胸蹲在地上，脸色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苍白，有风吹来，撩起她的长发随风飘扬，莫名的让人心生爱怜。
听到身后有声响，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在看到裴炎那依然冷漠的脸时，嘴角的笑登时僵在了那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去的吗？”
裴炎冷冷的说着，这些年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就凭她今天竟然又一次对母亲通风报信，他对她残留的所有好印象便烟消云散了。
李月没有变，还是从前的那个李月。
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拿着伤害别人来取悦自己，可是奇怪的是，今天他竟然没有在她的脸上找到一点点兴奋的表情。
“我……”
听着他冷冰冰的话，李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目光闪烁着看着他，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还有事吗？”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裴炎强忍着最后一丝耐性。
“那个……好久不见。”
她一脸忐忑的说着，十指不安的绞在一起，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只是静静的盯着她，裴炎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餐吗？”
看见他没有一点反应，李月鼓足全身的勇气又说出了这么一句。
靠在门边，裴炎依然静静的盯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突然发现这样的李月之于他是陌生的。
印象中的李月从来都飞扬跋扈，不顾别人的感受，可是今天，她竟然学会察言观色，如果是以往，他会夸她几句，可现在，想到这里，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从中午等到晚上就是为了和我吃一顿晚餐吗？”
他淡淡的问道，突然理不清自己心头的思绪到底是什么。
“不，是，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可以吗？”
像是在大海里飘荡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李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希冀。
“聊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看了她一眼，裴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人潮拥挤的过道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们就那么静静的对视着，没有说话，抑或者根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说话作为开始吧。
“你……过的好吗？”
良久，还是李月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胶在他的脸上，那双眸子里有着明显的希冀。
“很好，你呢？”
看着她，裴炎随口问了一句。
“我……”犹豫了半晌，李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我不好。”
“是吗？”
裴炎淡淡的应了一句，显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着他那无动于衷的样子，李月抿紧了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一会握紧，一会松开，如此反复几次。
“想说的话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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