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玉的事,这天下午我才算是开始学玉箫。
杨锦吹的真的很好听,手指灵巧的不断变换着,气息也会跟着曲调或延绵悠长或急促婉转,好像手中的洞箫是施了法术一般的。我得从最简单的地方学起,杨锦只给我一个小调子让我先练习练习就走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一直重复地吹着他教给我的调子,吹得惊天地泣树叶,吹得一整天都没有丫鬟敢靠近我。
真无聊啊,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小罐东西偷偷了吃了一下,旁边的石榴马上就出声了,“小姐,我说了那个是面膏,涂脸用的,不能吃的。”
怎么不能吃?挺好吃的啊!
不过我发现这个石榴可不能和她较真,她一较真就会罗嗦个半天,我耳朵都会长茧子了。所以我只是应付地应了下她没说话。
远处,杨锦刚好走过来,我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杨锦还是那么一副严肃的样子,扫了我一眼,忽然发现我嘴角没擦干净的东西,问道,“又吃了什么东西啊。”
总算说句话了!
我连忙献宝一般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雕花的木盒子,“这个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杨锦的眼睛微眯,神色不悦地看了石榴一眼,石榴脸色一慌,忙不迭地跪了下来。
“哎呀,石榴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跪下了啊!”我伸手去拉石榴,石榴低着头没理我,纹丝不动地跪着。
怎么啦?我不解地看了看石榴又看了看杨锦,有些迷惑。
杨锦对我微微一笑,拿起我手中的雕花木盒子问道,“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以为然点头,“面膏嘛!”
他反手一握,眯眼看了旁边的石榴一眼,沉声道,“面膏怎么能吃呢?!石榴这是怎么回事?!”
石榴嚅嗫了一下,然后在地上朝杨锦急急忙忙地磕了个头,焦急道,“奴婢知错!请主人责罚!”
“责罚什么啊!石榴你快起来吧!”我看着石榴额头上的红印,焦急地走过去想要扶起她。难道就是因为吃了这个东西就要责罚石榴?这是我吃的又不是石榴吃的,再说了这关石榴什么事啊!
杨锦沉着脸,没说话。
石榴没理我,我拼命提起她她却想挣脱我,真是固执。我又走到杨锦旁边,有些生气道,“这东西是我吃的,又不关石榴的事,你凭什么责罚石榴?!”
他抬了个眼皮看了看我,正声道,“石榴没有和你说清楚,就是石榴的责任!”
真是气死了!
“桂花糕马蹄糕都可以吃,面膏就不让人吃了,你这人真是小气!”我瞪着他,一脸怒意说道。
杨锦抬眼看了我一下,什么也没说,拿着那罐面膏直接走了。
晚上,杨锦没来看我,只是叫下人拿了晚饭和一些糕点过来。糕点挺多的,不过每一样就只有一块,还有我早上心心念念的冰糖葫芦,我每个都尝了一口,却还是觉得没有那一日吃的有味道,总觉得这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没人陪我一起吃饭,一个人吃得好生无趣,我吃了一点就没有胃口了。想到杨锦今天回来之后的那些古古怪怪的样子,觉得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想去找他问个清楚。
叫了几声石榴,没人应,自己便想出门,没想到刚走到院子口就有人拦住了我,“小姐,大人吩咐过了,没有允许,小姐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
那我不是被他关在里面呢?!好个杨锦,亏我刚才还关心他,现在竟然叫人把我关了起来。我一跺脚,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现在没有法术,穿墙什么的想都别想了,风伯又不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帮我,怎么办呢?我焦急地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到眼晕了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那颗粗壮的海棠花树连接着的围墙,我的眼睛一转,看着周围没人看着,便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走了过去。
哼,不让我出去,我就偏要出去。
打包东西,好吃的一个都不能落下,还有好看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杨锦送的那些药,很有用处不能落掉了。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去,我就听到外面石榴和那些守卫说话的声音,糟糕,被石榴知道了我就跑不了了。
想也不想,我把身上的东西藏了起来,然后打开门朝石榴走去,“石榴,你可来了,我想吃糖葫芦,你快去帮我买个回来。”
“小姐,您今天晚上不是吃了吗?”
“哦,今天那个放久了不好吃,我想吃刚做的!”
这个借口好,石榴听了之后马上就转身去买了。
返身回去,趁着那些守卫没注意的时候跑到院子里,快速地爬树。以前有法术的时候别说是翻墙,就是翻座山也是瞬息之间的事了。现在没法术这些倒了难到我了,还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树上开满了花,我随便一动,就有海棠花被蹭掉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总算爬到了围墙边上,我大大喘了口气,却不想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高声呼道,“不好了,小姐要翻墙!”
还在犹豫着这么高的墙怎么跳下去的我,这么一听,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出去。
墙外刚好有个草垛,我跳下去的时候刚好落在了上头,滚了几下撞到一个乞丐才停下。不过这么一滚,我身上吃的东西就全部都掉了出来,我正想蹲下来捡,旁边的乞丐却先我一步在旁边捡了起来。
我看了那乞丐那急切的样子,也不阻止,直接丢下那些东西跑了起来。
去哪呢?
这里的路错综复杂我可绕不清,如果走大路肯定会被他们抓回去的,想到杨锦白天严肃的那副样子我不由得抖了抖身子,要是他见了我就算不说我也会责罚石榴的,这样黑白不分我才不想见他呢。
对了,去找楚玉!
正想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叫声,糟糕,他们要追上来了。
“小姐,你快躲到这个草垛里,他们就不会发现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是那小乞丐。
我看了她一下,她乌黑发亮的眼睛也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这乞丐竟然是女的,不过这个时候我没花时间去感叹这个,下意识的,我钻进了那个草垛。
几乎是下一刻,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的从这里跑走?!”为首的一位问了下那乞丐。
我屏住呼吸蹲在草垛里一动也不动,那乞丐半响才抬起她那脏兮兮的头,伸手往旁边指了一指,“那边去了。”
那些人顺着乞丐的方向连忙追了上去,我大吁了一口气,等到他们都走光了,我才从草垛里出来,朝那乞丐道谢,“多亏你啦,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玉。”她垂下眼,低声说。
我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了一些桂花糕给她,又从头上取了簪子下来,一起拿给了她,“这些东西送给你,算是你帮我的报酬。”
她瞪大着黝黑的眼睛看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她就像是受惊了小鹿一般瑟缩了下身子,又用那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我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下,真是可爱的姑娘啊,若是好人家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父母的膝下承欢吧。
“我叫云卿。小玉,咱们有缘再见吧!”我朝她挥挥手,她怔怔地看我,半天没说一句话。
晚上街上没多少人,我回忆着之前去楚玉家的路线,朝楚玉家走去。
不知为何,这大街和前几天走的相差了许多,不但许多新建的地方不见踪影,就连这里最出名的芙蓉楼也没有看到。我在街上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楚玉的家。
楚玉的家也变了许多,大门口的两个石雕的狮子威武十足,门外还有两个家丁守着,见我要进来,第一时间叫住了我。
“我找楚玉。”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了一句,“姑娘是……”
“和楚公子说云卿姑娘找他,他就会知道的。”
那家丁也没多问,直接进门去找人了。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请我进来了。相比几天之前的冷清,现在的楚府可算是富丽堂皇,府内灯火辉煌,亭台楼阁、假山花园、池沼水榭无一不是精心修饰,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我一处一处地看了过去,几乎要眼花缭乱了。
楚玉家真漂亮啊,只是不过几日,他家怎会变化这么多呢?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不对。
不,应该是从我醒来的时候起,情况就开始不对了。我明明是鬼魂,怎么会影子呢?这里的一切为何和之前相差那么多,还有楚玉,他就算是失忆了,可是他的家也不应该是这样,虽然布置格局和以前相差无几。可是,所有的装饰都不一样了。
另外,楚玉就算失忆了,他也应该和以前一样,他是看不到我的样子的!
想到这点,我的身子一颤,开始抖动了起来。不,不对,不单单是他看到我了,那看病的老郎中,杨锦,乞丐,追我的人,还有这大街上的所有人应该都看得到我了。
可是,我可是个鬼啊,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但能被他们看见,还会感觉到肚子饿,会吃东西,会走路,会有影子。而相对的,我的法力消失了,我不但不会和那些鬼一样会飘来飘去,连呼唤风伯都没人应我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我所熟悉的人和事却都不一样了,好像我曾经所经历的那些就是假象一般。
幻境……
我的心重重地一沉,难道真的是幻境?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无比清晰的,丝毫都不见的有什么假象。我想了想,咬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痛。人家说痛了就代表不是在做梦,难道我现在活着的才是现实,过去的那些事情才是假的?!
我晃了晃身子,如雷轰顶,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姑娘,你没事吧。”迎面走来的楚玉见了我的样子,关切地跑了过来扶住我。
我有些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对,楚玉还是那个楚玉,没有变啊,如果是幻境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楚玉见我怔怔地看他,更加担忧了起来。
我连忙冲他摆了摆手,“我没事,谢谢!”
“你的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先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去请个郎中。”楚玉见了我的样子关切道。
郎中?这一次,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