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百年前夕,为写长篇小说《辛亥风云路》,我再次拜谒了辛亥保路运动死事纪念碑。
四川的保路运动是一起波澜壮阔、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革命运动,它直接引发了辛亥革命。为了创作一部正面反映这场运动的长篇小说,从六年前起,我就开始了收集、采访等工作。随着采访的深入,我感到有一种力量,它不时地在撞击我的心扉。或许,这场民众自发的、各个阶层都有人卷入的运动,在统治者眼中就是一种造反,而不是一场维护自己生存权利的斗争,所以才有了“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之说。然而,载舟之水,可以覆舟,正因为这场运动的群众性与广泛性,才引发了由保路的呐喊、申述、罢工、请愿,发展到成立保路同志军,在四川全境内与统治者军队浴血奋战,并演变成了一场真正的革命。而无数平民、军人、商贾士绅也因此血洒疆场,死于非命。
面对大量的历史素材和纷繁复杂的人物、事件,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压力。或许这就是许多人面对这一重大题材踌躇的原因所在。至少,我心中很纠结。
首先,必须尊重历史、尊重史实、尊重当事人,必须在大的历史事件和历史面貌上保持它的真实性。在历史人物上,既要反映出他们的主要事迹、精神面貌,又要根据文艺创作规律,在塑造人物形象时,要有所刻画加工,包括加入一些能突出反映主人公的细节与人物关系,达到一种本质的真实,而这才是艺术的真实。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曾经说过,“艺术的唯一目标就是向现实提供另一种形式,然而这一现实正是艺术迫不得已要当作情感之源泉而保存的。”
但是,要真正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艺术源于生活,又必须高于生活和忠实于生活。我想说明的是,具体到某些历史人物,如蒲殿俊、罗纶、尹昌衡等,他们的人物关系、细节处理上存在一些虚构,同原型有一定距离,不能等同于原型。这些虚构,是为了使人物形象更加充实、丰满,是文艺创作和小说创作的一种需要与规律。
同时,为了更好地表现我们四川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小说中也有一些必要的虚构人物,比如戴坤、戴勒、公孙树、赵君陶、花燕云、钰格格、玉姗、鲁周等。
历时六年(其中因病停了一年),终于完成了这部长篇小说。
尽管创作中困难重重,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四川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大省,保路运动又是四川人民轰轰烈烈、悲壮抗争的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它给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帝制敲响了丧钟,直接引发了辛亥革命,我谨以勤勉与如履薄冰之虔诚,努力想表现好这场运动。然而,毕竟这场运动已过去一百年了,折戟沉沙中,历史风云早已消散,只留下它远去的背影。尽管如此,我仍然想尽量地表现和展示这场运动,并以此来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
如今,在保路运动死事纪念碑的周围,人们生生不息,城市繁华,道路四通八达,高楼林立。每到黄昏时,华灯初上,霓虹辉映,纪念碑在这辉映中反而显得更加简单、直接、质朴无华,有一种令人心恸的悲壮之美。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见证了辛亥革命那一段历史,同时,它见证和记录了一个满、蒙、汉民族团结与和解的可歌可泣的事件,这也是辛亥革命时四川上演的独特的一幕。我有时想,或许,在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之际,我们反思它的重要性似乎更具有新的时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