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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山雨欲来(4)

何况四川人并不是没有钱,只要朝廷以诚待人,官吏不再勒索敲诈,只要铁路公司的总理有信用,我们筹集的钱不会倒拐,别说现在的七千万两银子,就算是再加一倍也筹的够!”

赵尔丰静静地听着,脸上阴晴不定。

张澜最后代表股东会表示,我们一定会同心协力,争路到底、保路到底!不达废约绝不休止!他口若悬河,振振有词的发言引起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也给了赵尔丰当头一棒。

赵尔丰眼见当时的处境对自己不利,就变换了嘴脸,立刻给大家表态:

“本人既为四川总督,肯定是站在我们四川人这边的,一切都以川人的意旨为意旨。”

赵尔丰最初的想法是来“软”的,先把股东会稳住,同时将四川民情汹汹的状况向朝廷汇报,又联络成都将军玉昆以及各级司道衙门联名奏请中央收回前命,仍由地方商办铁路修建。

朝廷的谕旨很快下达,态度强硬,明令赵尔丰弹压解决。

随后几天,斗争更趋激烈。盛宣怀派李稷勋为驻宜总理,让他用川款继续修路,阴谋实现“事权暗移,路、款并送。”

张澜又主持特别股东会议进行了尖锐的斗争,通过了宜宾和西充代表办“一钱捐”会的提案,主张全川七千万人每人凑一钱银子来自筹资金,自修川汉铁路。会上,张澜提出了辞退李稷勋的建议,得到了大会的赞成。

侯宝斋回到新津后,连家都没有回,立即召集“九成团体”的各路人马议事。他不仅邀请了“和新公”、“忠义公”、“仁义公”、“敦伦社”等九个码头的头面人物,就连新津境内以及周边州县码头上的大爷,都邀请到了。

侯宝斋刚一露面,众人立刻将他围住,七嘴八舌说开了。

“和新公”车大爷首先发言:“侯兄总算回来了,你出去的这几天,外面的情况不妙吧。”

“全义公”刘大爷接口道:“别说外面了,新津城内都闹成了一团乱麻。我们士绅们的请愿他们根本就不理睬,听说上头还明令赵屠夫对我等进行弹压。”

“敦伦社”高大爷说道:“还有不少人跑到成都去,参加了铁路公司召开的股东会,没有带回来一句话的好消息。唉,反正是情况不太好,大家都盼望着侯爷早点回来,给大家拿个主意,领着我们干。”

……

侯宝斋待到大家静了一静,说道:

“现在的形势已经是十万火急,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一直希望的是和平保路,不让大家流血,看来,不干真仗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而今眼目下,整个四川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如果我们大家不组织起来,是会吃大亏的。”侯宝斋顿了一顿,面对二十多个县内外的舵把子大爷,虎目一扫,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家拿出一点脾气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朝廷想把我们打来吃起,没有那么松活的事。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我们尽快把保路会武装起来,组织同志军,跟他龟儿子干。”

侯大爷将告示张贴出来后,立即着手招兵买马,所有码头上的弟兄顿时摩拳擦掌,纷纷要求报名参军。侯宝斋与几个公口的大爷商量,南路保路同志军队伍以新津哥老会弟兄为骨干,在现今这种形势下,老百姓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要招兵不难,但是管理和指挥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侯某人是一个大老粗,手下的弟兄大多数也和我一样,跑滩混码头倒是在行,要说战略部署和军事管理,还真不是那块料。在座的各位虽说是要头脑有头脑,要资产有资产,但是谁又真正能够指挥军队?”侯宝斋不是信不过众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现在干的这件事,可能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不是留名青史就是遗臭万年。侯大爷一辈子都是在风口浪尖上闯荡过来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我一条烂命算得了什么,可这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啊!

“我提议与同盟会的人联手,利用这些人才,把我们的人武装起来。”

大多数人不知道“同盟会”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听说与革命党一起合作,“这不是造反吗?”年轻的袍哥兄弟听了格外兴奋,造反就造反,如果跟着侯大爷,把天捅一个大窟窿,那才过瘾呢。那些有家有业有功名的人就不无担忧了,你造反成功倒不说了,如果不成,朝廷反扑回来,我一家几十口啊!

侯宝斋拿出一张《民报》,这是邓子完从成都带回来的,“……不建铁路固死,建铁路亦死;铁路不成固死,铁路成亦死。……吾人岂甘坐以待毙?必当死中以求其不死。何以得不死?则革命之策是也。吾果革命,则川汉铁路吾自集股,吾自建筑,何畏他人制我死命,何用他人越俎代庖。”

大家互相传阅,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一直看得面面相觑,原来问题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朝廷毒啊!

侯宝斋等大家看得差不多,也议论得差不多了,最后说道:“都没有想到吧,朝廷与我们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来,同盟会的人说得对,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武装起来,随时随地以防不测,他赵尔丰如果要动手,我们也绝不手软。”

“没问题,银子和粮食我们出,我立刻向码头上的富绅征集,同时组织募捐。”刘大爷是“全义公”的舵把子大爷,家资万贯,在新津素有“刘半城”之称,该公口的成员均是工商界人士和豪绅地主,富有资产。

“报名参军的人太多,如果整顿不好,成为了一盘散沙,后果不堪设想啊!”侯宝斋接着吩咐说,各码头分别将各自的人员进行筛选、梳理,所有情报要按时汇总到同志军总部。南路同志军总部设在县城西门外的武庙内,紧挨侯家院子,庙宇建于乾隆年间,坐北向南,共有大殿五间,殿内塑有刘备、诸葛亮神像,左右两侧为关羽、周仓塑像,东西厢房十间,供赵云、张飞等木牌神位。此外,还有三间后殿。整个武庙场地宽敞,可驻兵数百。

侯宝斋还把招兵的各种事务,包括报名登记、后勤管理、装备给养等等具体事务安排妥帖,并让邓子完担任参谋,协助管理军事。

招兵的布告一经张贴出来,码头上的弟兄们如同一浪又一浪的潮水,把武庙拥堵得水泄不通。报名参军的人袒胸露背,不时向大家展示身上的肌肉疙瘩。有的还拿着大刀、梭镖,在登记的人员面前比比划划。

霍笨拨开报名的人群,向登记员大叫道:“算老子一个,我做了一门大炮,只要点燃火,就把赵屠夫送上西天去了。”他长了一身蛮肉,还会做牛儿炮。码头上的弟兄们知道他天生愚鲁,常常拿他打趣:“打仗又不是过年,你以为跑来放鞭炮玩啊。”

“你们不信,老子打给你龟儿子些看。”霍笨瞧了瞧前面十几丈远处的刘备神像,“试不试一下,老子一炮打到刘备的眼窝子上。”

众人大笑,把霍笨笑得脸红筋涨。

霍笨不肯输掉这口气,在人堆中又喊又叫,从怀中摸了一支小炮仗出来,又到神龛上取蜡烛来点火。

人们又推又拽,嘻嘻哈哈把他围在中央。霍笨点火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个趔趄,手中的炮仗掉在地上爆炸了,发出的巨响把众人惊得跳了起来,人群中腾起了一团浓烟。尽管没有伤到人,却把大伙儿吓了一个魂飞魄散。

这件事让侯大爷很生了一阵子气,霍笨也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侯宝斋想,码头上的兄弟有的会几手拳脚,有的纯粹靠卖力气为生,要打架,可能是一把好手;要打仗,就完全外行了。他又想,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一群人全部训练出来,是不可能的,就让杨虎臣挑选了一百多位身体棒,又会几手功夫的人首先进行新式操练,同时命令码头上的各位管事必须参加。侯宝斋让他们先懂一点军队中的规矩,进行一些简单的队列训练,掌握一些基本的规范动作,这些人练会了再教其他兄弟。侯宝斋想建成一支稍微像样的队伍,要是打起仗来,至少会增加一些战斗力。

立正——踏步——走——阳光洒落在修觉山的空坝子上,黄土泛着金子般的光。码头上的兄弟们散散乱乱站着,有的打赤膊,有的斜披了一条汗褂,露出一肚皮黑糁糁的胸毛。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洋式的操练法,动作做得歪歪扭扭。

按照侯宝斋的吩咐,何耀先从省城请来了一位年轻的教官,这位教官是同盟会会员,新军中的正规军官。他训练了几天后,就窝了一肚皮的气,当着同志军的面说自己在教一群牛,背地里就说是在教一群猪。一百多个人的队伍当中,只有张跃廷还让他稍感欣慰,他在这伙五大三粗的壮汉中显得身材单薄,白皙的脸经过了太阳的暴晒,像一块焦糊糊的锅巴,他在地上摸爬滚打从不叫苦喊累,也不与那些油嘴们一道挤眉弄眼,说话斯斯文文,还像个人样。

“张跃廷,出列。”教官大叫,张跃廷抖抖擞擞站了出来。

“做五十个俯卧撑给大家看看。”

张跃廷趴下身子,一、二、三、四……标标准准做了起来。

兄弟们围成一团,一阵嘘声,还怪声怪气议论起来。尽管张跃廷是“新西公”的管事五爷,但是身上的江湖豪气较少,又不善于拉帮结派。码头上能够挥两拳的兄弟都是紧贴杨虎臣的,特别是当年“劝工所”中打铁的兄弟们,既是队伍的中坚,更是杨虎臣的贴心豆瓣,大家还知道张管事与虎哥不睦,就有点阴阳怪气了。

“妈哟——,硬是日怪。”

“这就是洋操,像狗一样,在地上乱刨。”

“洋人的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怪头怪脑的。”

“人家这是操洋盘、玩洋格。你龟儿子就会举石锁、耍大刀,早过时了。”

“你懂什么,这也叫操练?你在婆娘床上就是这样的吧。”

“他不是这样的,他一般都在下面,他婆娘才是这样的。”

“哈——哈——哈”

……

张跃廷咬着牙做完了五十个俯卧撑,他肩头上的刀伤还没有痊愈,渗出了几缕血丝。周围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住地努嘴啧舌,但是教官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杨虎臣远远看着这一切,对洋操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像狗在地上刨,还能干什么大事?他吐了一口浓痰,扭头走了。

三天后,新军教官被他的同志军学生们折磨得人都瘦了一圈,“侯大爷,你老人家的盛情,我心领了,这一群兄弟,我实在无法教。”他向侯宝斋汇报几天的教学情况,说这一支哥老会队伍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要打仗,是没有战斗力的。

侯宝斋拍了拍教官的肩头,笑了笑说道:“小兄弟,真难为你了。明天我叫他们举行一次比武大赛,到时候你一定要露两手,兄弟们就全都服你了。”

修觉山上彩旗招展,侯大爷临时布置了一个演武场,举行同志军的比武大赛。数十位短衣短褂的汉子将在这里一显身手,演武场更吸引了数千的群众围观。

“这次比武大赛,侯某想开眼看看各位兄弟的身手如何。希望大家不要有什么保留,把十八般武艺全部施展出来。”侯爷站在演武场正中高声宣讲,并特别声明:此次比武不争输赢,只展示武技。

队员们排好队,从场地的边缘往中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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