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躲在云层，迟迟不愿露面。
凉莘尚且在熟睡中，芈修小心的起身，并稍稍打扮了一番，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约好了八点，在Z大附近的茶餐厅。与爷是纯爷们的会面，不似平常的约会，这对芈修而言更像是一场交易。
如果协议达成，那么自己便是以六十万，哦，不，说不定是以八十万的价格出租了自己的肚子。
赶到约定的地点，许是因为时辰尚早的缘故，店子里并没有多少客人。芈修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要了一杯铁观音。静静的等着那个人来。
最无聊的时候莫过于等待，好在并没有等多久，那个人便赶到了。
应该是他，特意在比邻上看过他的照片，尖嘴猴腮的样子，芈修还暗笑他很适合去当演员，演汉奸。
“你好，你是芈修吧，我是爷是纯爷们。”
男子在芈修的对面坐了下来，芈修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不好意思，只是你的自我介绍特别有意思。”芈修忍住了笑，淡淡的道。
男子这才知道了芈修在笑什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你真名就叫芈修吗？”
“是的。”
芈修浅浅应声，稍稍抬眼，发现陈南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子上下游移着，心下立时泛起了一阵恶心感。
“那个，陈..陈老板，我想我们还是说一下代孕的事情吧！”
芈修的称呼到了嘴边，却发现怎么都叫不出口，最后便临时拿了老板这个词来充数。
陈南打量芈修完毕，又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我不是老板，我也只是个中间人罢了，因为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也知道是吧？找你来代孕，自然是逼不得已的选择，只要你按要求达到了我们的标准，然后顺利的产下孩子，这钱也是不会少你的。”
“六十万是吗？最初给多少定金？二十万太少！”
相比其他的要求和标准，芈修更关心自己的酬劳。
陈南颔首，邪笑道：“是的，最开始给四分之一的定金，忘了告诉你，对方已经将价格提到了八十万。你要觉得定金太少，我顶多只能替你向那边反应协调一下，具体能不能加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定金什么时候给？”
“你体检之后。”
“体检？”芈修一脸的诧愕，转念一想，想来是大户人家，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要求和标准中的一部分了。
陈南再次点头，道：“是，人家开到六十万的价格，肯定是要保证孩子的基因优良，你的长相是没有问题，至于学历，你到时候给我一份学校的资料。”
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来了，可是
“好，什么时候体检。”芈修咬了咬牙。
陈南却是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倏地抬头问道：“你今天吃了早餐没有？”
芈修点头。
“那今天是不行了，要不明天一早吧，市中心医院，我到时候提前帮你挂号预约医生。记得不能吃早餐，不能喝水。”
芈修知道，有些检查之前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的。
“好！”
说完了正经事，陈南又恢复了最初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来，用猥琐的笑容对着芈修，戏谑道：“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说话间，陈南的右手已经不安分的覆盖在了芈修的玉手上。
芈修忙抽出了自己的手，又从餐桌上的纸盒中抽了张纸出来，擦了擦被陈南摸过的手背，冷冷道：“有问题，去医院体检的费用是你所谓的客户报销吧？”
陈南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芈修对自己的态度，淡然道：“这个你放心，这些费用都是我们公司出的。”
芈修从鼻尖嗤出一声冷哼，鄙夷道：“你们公司的钱不就是从那些客户那儿来的吗？”
陈南面色一沉，铁青一般。
“好吧，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记得明天一早，我在市中心医院等你。”
许是说不过芈修了，陈南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芈修冷笑道：“麻烦您将这茶水钱给付了，谢谢。”
陈南的脸色更为难看了一些，气急道：“第一次见着你这么抠的人，呵呵，不过没关系，有个性，我喜欢。”
伴随着陈南邪恶的笑声，芈修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阳光总算穿破了云层，慵懒的洒在芈修的身上。
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芈修的精神竟有些许的恍惚。略显慌乱的拿出手机，屏幕上频频闪现着院长二字。
怕是那边又在催了吧！
稍作犹豫，芈修接听了电话，并尽量的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一些，笑道：“喂，林院长，有事吗？是不是那边又在催了？”
电话里，林院长的声音显得衰老了不少。
“没有没有，就是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然后有些想你了，你怎么样？快毕业了，工作找着了没有，你有很久没回来看大家了。”
算算时间，是有很久没回去了。
芈修知觉一阵心酸，笑道：“这不是在外面忙吗？我的工作您不用担心，等有时间我会回去看大家的。院长，那边没有催吧？”
虽然院长不愿意直说，芈修还是小心的问了问。
果然。
“昨天来过一次了，说再不交钱的话，就要拆迁了。”
语毕的那一声叹息，芈修听的异常清晰。
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的，院长，我明天就回来了，他们有没有说要多少。”
“五十万。”
五十万，明天拿到了那二十万，再跟那边的人通融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吧！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院长，您别担心了，我明天回来。然后我会带钱回来，您好好照顾自己，天凉了，注意加衣服。”
芈修细心的叮嘱了几声，却听见院长显得很是激动的回道：“修儿，你没有在外面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院长可不希望你那样，人还是要走正路，你知道了吗？”
原来院长是担心这个。
“院长，没有呢，我刚签了一家公司，然后老板知道我的情况，就先给我预支了很多。您别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的。”
情非得已，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老人家放心了。
又陪着院长寒暄了许久，老人家才依依不舍的断了电话。
这一天变得很是难熬，一想起老院长的长叹，芈修的心便像是有一根绳索紧紧拉扯着的那般难耐。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凉莘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芈修原本就不在体内的魂魄全都招了回来。
芈修惊魂甫定，忙拍了拍胸口，埋怨道：“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怎么了，你没去上课吗？”
“今天周六啊，我还没问你上午去哪儿了呢？我一睁眼，发现宿舍里就我一个人了，然后班长又打电话过来，说是你怎么还没去找系主任。”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赶我走啊，得，我还是乖乖收拾东西算了。”
反正，等到怀孕之后，自己也不可能再在学校里呆了吧，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走人更好。
“你呀，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对自己总是这么不负责任。你去办公室看一下吧，说不定人家真的找你有什么事情。”
芈修被凉莘半推半就着的，也来到了系主任的办公室门前。
“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外面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午饭。”说完，冲着芈修明媚一笑。
无奈，芈修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木门。
“请进。”
推门进去，芈修稍稍定了定心绪，轻声道：“主任，您找我？”
听到了芈修的声音，系主任缓缓的抬起头，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那么的不自然。
“那个，芈修啊，你看你现在都大四了，别人都已经忙着找工作做毕业设计，你怎么还这么……”
系主任面露难色，似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般。
芈修冷笑，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等着系主任找出更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你这是什么态度？”
很明显，芈修的淡漠惹恼了这个年近四十，正值更年期的女人。
芈修顿了顿声，正色道：“我洗耳恭听，您不是不知道怎么说吗？没事，慢慢酝酿，我等您！”
系主任恼羞成怒，怒不可遏间，右手重重的拍在办公桌上，一跃起身。
“你这是什么态度！”
芈修对系主任的反应却是不以为意，一声冷哼，唇边含笑，眼里溢出诡异的淡漠。
“您是不是又想让我找家长，是想开除我，还是要让我留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你……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我是看着你就要毕业了，才给你留了几分脸面。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男人，从小不学好，要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打折你的腿。”
“说不定你的女儿正在某个男人的膝下承欢呢！要您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芈修一脸淡然，满不在乎的神情，扬唇冷笑，转身便出了系主任的办公室。那一年，院长就差给系主任下跪，费尽心机求的主任答应了让自己入学。那一天，系主任当着几百号人的面骂自己不要脸。
于是，对系主任的唯一情感，就只剩下怨憎。
拉开门，凉莘远远的便迎了上来，满脸的焦虑与担忧。
芈修只是无谓的道了一声“没事”，便携着凉莘一同朝外走。
凉莘半信半疑的瞅了芈修一眼，却见芈修咧开嘴展露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挽起芈修的手。
走出没几步，凉莘赫然放开了芈修的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一样。惊诧之间透着丝丝抱歉，凉莘谄笑着：“芈修，要不你一个人去吃吧！我和男朋友约好今天一起吃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