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督导组检查工作，欢迎外商投资考察！”四人刚出电梯，就被迎面来的三个西装革履的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我们的孙台长，孙子的后代。”一位女士主动上前介绍站在最前面致欢迎词的中年男子。
“哪里哪里，我只是装孙儿，装孙儿，喉舌而已。”孙台长笑容可掬地打着哈哈。
“这是我们督导组的郭组长，”露丝也上前一步，模仿刚才的口气介绍：“哎对了，郭组长，您是谁的后代？”
“人民的后代，哈哈！都是人民的后代。”
“有水平，一看就有水平！来，郭组长，这边请！”孙台长跨到郭组长右侧，伸手引领大家向前，走到一个模拟狗头的巨型建筑物前。
孙台长走到中间，狗头下方的“大嘴”自动打开——原来是红色的自动玻璃门。
进了一楼大厅，里面是四个安检通道。每个通道两侧站满了笔挺的制服男。
“哎呀不好意思，由于刚发生冒充电视台记者的暴力事件，上面要求所有人都要安检，只能委屈你们喽！”
“理解，理解。”郭组长微笑着点头。
背着石刀的父亲，在安检入口被拦住了。拦住他的制服男向孙台长跑过来耳语了几句。
“那把刀是古董吧，恐怕得临时寄存在这儿了。”孙台长听完后对郭组长说。
“没关系，存吧。”郭组长扭头看了眼父亲。
“我头有点不舒服，和孩子在外面等吧。”父亲抱起孩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那……也好……也好。”郭组长皱了皱眉。
“那就上门口的接待室休息休息，看看电视。来人……”孙台长吩咐人领走了父女。
铺着厚厚地毯的接待室，父亲摘下刀放在脚下，和女儿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对面的巨幅电视墙。
“想通过睡觉一步登天吗？陪睡艺术中心让您梦想成真……”父亲看着荧屏出现一个坐在席梦思上做广告的女人时，赶紧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台：
“结婚超市——只为‘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在自行车上笑’的你……”
“家长朋友们请注意：艺术是孩子走向权利、走向金钱、走向成功的捷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九国文工团帮您实现梦想……现招收8至15岁具有献身精神的优秀女孩，条件……”
父亲瞟了眼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女儿，使劲按了下遥控器关了电视，手扶着头仰在沙发靠背上。
“怎么了爸爸？”女儿不安地看着父亲。
“头疼……一会儿就好……记住……千万……别离开爸爸……”
……
“来来来，请看，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演播室。”孙台长领着郭组长和露丝站在一面透明玻璃墙前。
演播室的顶部和四周布满了灯光，打向中间的演播台。面对摄像机镜头男女播音员，正襟危坐在没有麦克风的演播台里，光眨眼晃头，嘴却一动不动。
“怎么不说话呀？”露丝问。
“哦对了，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九国，忘了忘了，怪我，来，这边！”孙台长打开旁边一扇小门，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坐在布满调音、视频设备的监控台前。
四只监听音箱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但声音嗡声嗡气的，像在一个封闭的大缸里讲话，而且混浊不清，尾音总有泄气的“噗噗”声。
“还不明白是吧？一会儿你们进去接受采访就明白了。来，这边，先看看综艺大厅。”孙台长微笑着领着两人来到一间热闹的大厅。
大厅三面是热火朝天的观众席，中间凸起的圆形舞台上，几男几女正在蹲着表演。
孙台长领着两人站在观众席后面的一个角落里。
前面坐满了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她们扭曲的脸上映着五彩斑斓的光，双手疯狂地摇晃，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到处是她们开心的尖叫，刺耳的呼哨。
“为了培养青少年无节制地追星娱乐，放弃理想和理性，我们这个‘卑鄙家族’可是费尽了心血啊！”孙台长自豪地看着台上台下的疯狂场面说：“他们不断请新艺人，设计搞笑时尚，引领猎奇欲望。这就是最近很火的‘脱肛秀’！”
露丝这才注意到，台上一直蹲着的主持人和嘉宾，竟然在屁股下面的圆盆里大便。他们说笑打诨，原来为了仅有的一张擦腚纸争来争去，引得台上台下阵阵癫狂。
“郭组长，咱时间不多了！”露丝故意大声对郭组长说。
“走，我们抓紧去演播室。”孙台长转身引领两人向回走。
走进演播室，两个播音员刚好录完节目往外走，只是下身都围着一条大浴巾。
绕到封闭的播音台后面，发现刚才他们坐过的两把椅子上都有一个类似坐便器的圆洞，下面竖满了麦克风。
“明白了吧？这是我们的特色，我们将腹语向下创新，开发出新的语言系统……”
“别说了别说了，我说进来一股味道呢……”露丝捂着鼻子说。
“没办法，为了底气足，他们每天以豆类、萝卜为主食……”
“不行我得出去了！”露丝扭头要走。
“等等，只拍你们几秒钟就行，剩下的我们安排配音……”
……
“天哪，恶心死我了！”露丝在跑出电视台很远的地方，弯腰手撑着膝盖做呕吐状。后面跟着郭组长和父女俩。
“小姐，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露丝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位身穿热裤露脐装的性感女子。
“没事，谢谢，刚从电视台出来……”
“您这姿色还去电视台？来我们超市吧，包您找个部级以上的……”
“什么超市？”郭组长凑了过来。
“结婚超市呀！你外地的吧？”热裤女随手递给郭组长一张宣传单。
“是啊，刚上任！”郭组长拿出委任状晃了晃。
“哎呀，我的领导呀，怪我有眼无珠！不过您也是，去电视台怎么不来我们这儿呢？快请快请，欢迎指导，热烈欢迎！”热裤女说着挽住郭组长的胳膊就走，众人只好尾随。
到了门口，父亲拉着脸抱着女儿没有进门。郭组长和露丝被拉了进去。
走进结婚超市，里面更像一间大型酒吧。
昏暗的灯光遮掩了乌烟瘴气，只有蜿蜒如龙的吧台曲里拐弯，被射灯照得明亮耀眼。
吧台两侧的吧凳上坐满了抽烟喝酒的顾客，他们的眼光无一例外地盯着吧台中间转瞬即逝的“商品”。
两米宽的吧台中间是类似回转寿司式的传送带，上面挨个坐着超市的商品——结婚对象。
她们几乎穿得很少，基本都是三点泳衣、内衣加********鞋。即使有些披着外衣的也是又薄又透的那种丝袍，最大限度地展现着对得起下面标价的身材。
每个结婚商品旁边，都放着一个带水晶底座的立式双面标价牌，注明了号码及价格。
郭组长伸长脖子，目光上下扫视着一个个尤物，每次落到价格牌上时立刻缩回了脖子。
“这么贵！都在百万以上啊！”
“嘁！我可是原装，连玻尿酸都没打过……”一位听到郭组长自言自语的“商品”接茬说着，随着传送带慢慢消失在吧台的拐弯处。
“怎么样？领导，有相中的报个号，我给你叫过来聊聊。”热裤女拿着两杯饮料凑了过来。
“这不就是买卖婚姻吗？”露丝摇头说。
“对嘛，明码标价！这里结婚和****都差不多，也可以讨价还价，只不过多了个结婚证……”热裤女在郭组长身边蹭来蹭去。
“就是贵了点儿！”
“哎吆我的领导呀，对您还算贵呀？这不是一次，是一辈子的价吆！”
“赶紧走吧，下面大学校长都等急了！”露丝起身拉起了郭组长。
“嗯，很好！充分体现了婚姻自由，而且提高了效率。我一定写进报告，大力推广……”
郭组长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这个特色超市，与大家向九国第五层的大学进发。
“老郭，我看咱们别去什么大学了。”父亲皱眉说。
“那去哪儿？”
“直接奔第九层！”
“为什么？可十三姨……”
“第一节省时间，这第二……”
“第二什么？快说呀！”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这儿要出大事，最好尽快离开！”
“哼！我认为不听十三姨的话才麻烦……”
“这样行吧，我们只去大学不停留，然后直奔底层。”露丝插嘴说。
“那好吧。”父亲点点头。
……
终于走到一排花岗石雕凿的三孔牌坊前，中间四个鎏金大字：九国大学。
“这是大学吗？”
走进大门，在去行政楼的路上，他们看到的都是些穿着竖条睡衣、头戴方形笼子的怪人。
“怎么像监狱啊。”郭组长叹道。
“看那几个，”露丝指着远处几个身穿中山装的人。
他们的头上没戴笼子，夹着公文袋，走几步就从袋子里抖落一本书，然后慢慢弯腰拾起，同时胸前口袋的钢笔又滑落在地上，再慢慢弯腰捡起，还自豪地左右看看。
这几个人像比赛谁的动作优美似的，每走几步就接二连三地上演。
“不懂了吧！这第一个动作叫抖书袋，这第二个嘛，应该是炫文笔。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老毛病了。”郭组长憋着笑说。
“哦，原来这样！不知道以为进精神病院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