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凯沉默了，说：“小兰，咱俩之间可能有误会。”兰瑾瑾说：“什么误会？”邢凯说：“你也许认为我是衣冠禽兽。”兰瑾瑾反问：“难道你不是？”邢凯说：“不，我是禽兽的衣冠。我要是再进步一下，浴火重生，就是衣冠禽兽了。”
邢凯很警觉，这个时候，只要她兰瑾瑾不撂出周慧莎的名字，自己就装糊涂不说。不说还好，一说就说不清了。凭他的一把刷子，对付兰瑾瑾应绰绰有余。他说：“小兰，咱俩说这么多，我肚子还空空如也哪，干革命也得给饭吃呀！”兰瑾瑾说：“哟！真对不起邢局。咱俩先喝点吧，正宗茅台。我拿着胜昔写的条子，从茅台酒办事处拿出来的。”邢凯一扬手：“喝！”
两个人好像都有酒量，碰一杯干一杯。兰瑾瑾手握酒壶，亲自斟酒。她叮嘱服务员，没有召唤不要进来。这样碰着喝着，没过多久，兰瑾瑾就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了。两腮绯红，双目一泓醉意，娇媚得叫邢凯心里麻酥酥的。她还不住地探身去打邢凯的手，说话显得语无伦次，并即兴来了几句脱口秀：“床前明月光，举杯要喝光。”“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邢凯也唱和道：“女人大醉，男人撤退。”“闻酒香腿软，见美色破胆。”兰瑾瑾仰面大笑，说：“邢局，我可是没醉啊！我看到你在美化自己，歌颂自己，没醉吧？醉女之意不在酒……”邢凯问：“小兰，你在意什么？”兰瑾瑾双手晃着，给邢凯又满了满酒，回答道：“在于三楼四楼消防也。”
邢凯端起酒杯还没喝，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小兰不醉，不醉不醉。你是大海深处的蝴蝶礁，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我们还继续喝。”兰瑾瑾说：“喝，邢局，小女舍命陪，陪什么？陪哥哥。”她又和邢凯碰了一杯，说：“邢哥，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酒，我还是能喝点儿的。那次跟省民航局长在北京开会，我一杯接一杯地替他挡驾，少说也有一斤半。”邢凯一惊，问道：“小兰，你二斤的量吧？我不敢再喝了，我认输了。”兰瑾瑾说：“笑话，那是在国家民航局招待所，局长早就做了手脚。我们喝的是水，对方喝的是酒。”邢凯问：“小兰，你到底海量多少？咱喝好为止。”兰瑾瑾说：“没样儿，酒逢知己千杯少。高兴了，一斤酒，小菜一碟；心烦了，话不投机一杯多呀！”邢凯问：“小兰，今天见你邢哥不高兴？你既然把话说明了，那你喝上三杯酒，算你高兴。要不，我立马走人。喝酒图个心情，你要不高兴，何必喝这酒！”
兰瑾瑾听了，不成想精神大振，她一把抓过三只酒杯，都满满斟上，然后一边端起酒杯，一边对邢凯说：“我知道你是胜昔的铁哥们儿，所以，我先代表他给你敬三杯。等你干了，我喝六杯。你要是不喝，我倒到茶杯里，明天给胜昔端过去，我就说你的铁哥儿们，软得像面条，一点筋头儿都没有。”邢凯推辞不过，端过来三杯酒喝了，心中唏嘘，知道兰瑾瑾真的没醉，她自制力真强。
兰瑾瑾看邢凯喝完三杯酒，伸手把空杯抓过来，又满上，说：“邢哥，这是六杯酒，不含糊吧？你难道一杯都不陪我吗？好，陪三杯，谢谢你看得起小妹儿。”说着，她将六杯酒像倒茶一样，倒在茶杯里，稍侧了下身子，伸出两手，熟练地将六只酒杯摞在一起，“邢哥，小妹喝六层楼，滴一滴认罚两杯酒。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有裂缝，看小妹的！”邢凯一眨眼，兰瑾瑾六杯酒已经下肚。
邢凯感到不好意思，随即有些胆怯。照这样喝下去，自己可不是兰瑾瑾的对手。只见她喝酒后，更是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继续倒酒。邢凯说：“小兰，差不多了吧？不喝吧！要不，咱找曲厅长，唱歌去。”兰瑾瑾说：“那好呀，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邢凯迟疑了一下，说：“什么条件？”兰瑾瑾眼神迷离，半醉半撒娇地说：“丰林商场三楼四楼，我们先开业后整改，好吗？你得给小妹留条活路呀！”邢凯端详着兰瑾瑾，足有两分钟才说：“小兰，我刚才一直在寻思，这茅台酒再真，也不至于把兰总喝晕了。你开业可以，叫曲厅长表个态吧，要不咱马上去找他？”
兰瑾瑾稍停了停，说：“今天最好不去吧。昨天夜里，我和他一起参加了一个活动，我们俩都没少喝。一场接一场喝，恐怕你真得同情一把小妹了。今天，我没有把邢哥忽悠好，我道行不深，几个规定动作没完成，就叫老兄看穿了。你要真不给面子，我也不能强拉你签字画押。这样吧，酒不喝了，一会儿让他们上点面食，你一定要吃点饭才行。”
邢凯看了看兰瑾瑾，沉默下来。兰瑾瑾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微笑，矫情地说：“生气了邢局？不必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坚持三楼四楼先开业后整改。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叫胜昔给你说情。你不给我面子，你总得给你曲哥面子吧？邢局，与其绕这样一个大弯，叫我感谢胜昔，何不让我直接感谢你呀？”邢凯说：“那我等会儿就给曲厅讲……”
还没等邢凯把话说完，他的一只手，已经被兰瑾瑾的双手紧紧攥住。她两眼泪花，一脸恳求。这个由空姐蜕变而来的商场女老总，妩媚动人气象万千。她双手摇动着邢凯的一只手，说：“邢哥，我想告诉你，自打我涉入商界之后，尽管也遇到了不少艰难险阻，但总是在最关键时候，理解和支持的大门一扇一扇向我打开。我实在不想拿胜昔来影响你做我的推手。我是说，就咱两个人的关系，说朋友不算过吧！我非常坦率地告诉你邢哥，丰林商场的三楼四楼，开不开业，对你来说也许无关痛痒，但对我兰瑾瑾，成败却在此一举。也怪我当初太乐观，我把宝都押在了胜昔和邢哥你身上。所以，当地产集团老总问我，消防问题会不会影响开业时，我给他打了保票，没问题。我怎么都不会相信，我关系圈内的人，却比我关系圈外的人还难通融。”兰瑾瑾有些哽咽。
邢凯以往和兰瑾瑾接触不算少，闲聊，吃喝，都挺随便。像今天这样软硬兼施，实不多见。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轻轻推了一下兰瑾瑾，说：“小兰，你坐好，咱们共同想想办法，好吧？”
什么办法？邢凯心里一清二楚。今天他到丰林来，说是曲胜昔委托他过来的，实质上，一切都是他设的局。她哭笑也好，抱怨也罢，有两点，他是决不会动摇的。一是帮周慧莎镇住四海的墙脚，不能让兰瑾瑾挖塌了。二是和曲胜昔的情人周旋，以退为进。尽管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在兰瑾瑾面前，已经矮化得像变色龙一般，但这绝不是为一个女人才折腰的。
既然如此，邢凯想，只要该走的路，需要绕一下就绕一下。该敷衍的话，还是要敷衍的。他站起身，对兰瑾瑾说：“小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胜昔厅长。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别人能无私地帮你小兰，那么，我更没有理由推辞了。消防工作，纵然是一票否决，但制度是人定的，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主食也不用吃了，我马上去找他，去晚了，说不定他就休息了。”
兰瑾瑾眼里泛着泪花，脸上却泛起迷人的笑意。空姐优美的身段，眨眼便春风摆柳一般。她起身送邢凯，在拉门时，她一转身，紧紧把邢凯拥入怀中。因为她也有一米七多的身高，所以，两个人高低相宜，非常匹配。
邢凯不敢肆意沉沦，艳福不是随便享用的。邢凯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这次没躲闪，而是像教练员奖励运动员一样，抚拍了她几下后背，说：“你很不容易，小兰。但我希望你审慎行事。你难道从不考虑，我究竟是你身边的天使呢，还是你身边的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