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四十二天过去了,凤淑没有出现;
又一个四十二天过去了,凤淑没有到来;
再一个四十二天过去了,凤淑的影子都没看到。
也许,你会说,晓生这家伙,有手有脚的,也不过二三十公里远,怎么就不过去看看?
是啊,有手有脚的,跑个一百八十里的,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有心吗?每每回忆起那个暮春午后凤淑离开时那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神色,晓生就这样问自己:就算我到了那里,凤淑能给我好脸色看吗?如果贸然前往,恐怕要自讨没趣:到时,只能爬着回来了..
这天是1997年9月29日,这天晚上,闲着无事,晓生就到公路南侧的乡镇中学的足球场上散步。
在马路上散步,俗称“量马路”,一般是走直线;那么,在足球场的跑道上散步,一圈一圈的,就叫“绕圈子”吧?当然,如此这般的“绕圈子”,不必担心会被车子碰;自然,也不会不小心撞对别人。总而言之,很安全,只管放心走。随着脚下的一圈圈,晓生心里的“一圈圈”,也春蚕吐丝般缠绕在了心头:这几年,这地方,怎么有意无意中成了我的绝情谷?先是阿菊杳无音讯,接着阿英远走高飞:这两个姑娘,只是想着在外面赚上一大笔,或是想着过得舒适惬意吗?对于她们来说,这条小街,或许只是一个驿站吧?当然,对于阿菊,我大概是缺少手腕;而对于阿英,恐怕只是未到“水到渠成”之时了!玉姐,体制内的一员,算是门当户对了,然而,那六七岁的年纪差距,只能让人感慨“恨不相逢未嫁时”了!其实,如果我再坚持一下,未必就没有机会:只是,过不了世俗礼教这一关,这样的姐弟恋,最终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凤淑呢?要怪,大概只能怪自己心急了一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是,既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如此拂袖而去,是不是有点,有点过于自恋了?其实,那一天,我也不是乘机想占一点便宜,我只是..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一曲《心太软》恰似一把利刃,斩断了晓生心头的“蚕丝”!听着这颇有穿透力的歌声,晓生一时心有所思:是啊,‘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也不是个办法!国庆节将至,又到一年秋收时。这个秋天,总该想出一点办法来吧?这歌声,好像来自小冷宿舍的录音机——
这样想着,晓生离开跑道,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向足球场以北的教师宿舍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就遇见了小冷,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
“晓生,”只听小冷说,“我还以为是谁?”
“小冷,是你,忙点什么?”晓生回答道。
“也没什么,出来透一下风——”
晓生觉得,小冷的话里,透出一丝志得意满;于是,他这样说道:“透风?倒有点像风凉话——”
小冷脸上挂着笑,这样说道:“晓生,在你面前,我哪有说风凉话的心思!哦,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出来散一下步——”
“没什么事,就到我宿舍坐一下吧?”小冷发出了邀请。
小冷,虽然姓“冷”,为人倒是很热情的,老家在融水,目前是中学里的一位代课教师。晓生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这样说:“那就过去坐坐吧,随便聊它几句——”
说着,跟在了小冷身后。
“晓生,你觉得,这一次,中国队有希望吗?”小冷是个球迷,平时也和晓生在一起看球。
“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一次,那么多的亚洲一流球员,什么范志毅、郝海东、马明宇——”
“论实力,”小冷说,“或许不在伊朗、沙特之下;只是,一打起来,就乱成一团——”
“哦,国庆节期间,有一场——”
“对!有一场,主场对沙特;如果这一场能拿下——”
“如果能拿下这一场,”晓生说,“至少能说明,国足还活着!”
“对!”小冷说,“还是有点希望的。”
“但愿如此吧。”
“主场,说什么也要争一口气。”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小冷的宿舍门前。
进了宿舍,晓生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年近二十的姑娘。
“来,介绍一下,”小冷指着那姑娘,对晓生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张玲。”
晓生朝那姑娘点点头,说道:“我是晓生,认识你真高兴——”
一旁的小冷说:“晓生,既然你自报家门了,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张玲向门口方向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晓生,还有一位呢?”
晓生一时弄不清她话里所指,这样说道:“就我和小冷进来,还有哪一位?”
张玲扑哧一笑,却不说什么;小冷拍着晓生的肩膀说:“她的意思是说,晓生啊,怎么不带你的女朋友出来玩玩——”
晓生内心一阵苦笑:有女朋友的话,刚才我就不会在跑道上一圈一圈的转着了。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都二十六七了,还是形单影只的。且不说大自己几岁的陆向东早就做了爹,就是一些“老革命”,也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感到疑惑。那一次,到镇政府办点事,那位年近退休的老革命就说“晓生啊,你孩子几岁了?”,我就告诉他,别说孩子,女朋友都不知是哪个老大娘正养着!他摇摇头,深表怀疑。想到这里,晓生这样说道:“女朋友嘛,一时忘了带来——”
“晓生,”张玲说道,“你这样的人才,居然会没有女朋友?!”
这问得很不错,想想看,小冷不过是个代课教师,都有红颜相伴;而自己呢?可是体制内的小职员啊!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晓生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是这样对小冷说:“小冷,明天下午带张玲回融水?”
“嗯,”小冷答应着,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晓生,这个假期,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跟我到融水玩一下——”
晓生觉得,是该到外面玩玩、散一下心了;更何况,此时此刻,小冷主动提出,再不去,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他这样说道:“盛情难却,那就去转转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小冷听了,微笑着说:“我们那里,苗妹很漂亮的——”
“那,”晓生接过他的话,“到时,可要帮我介绍一个啊。”
“这,不成问题,只要你有心。”小冷满口答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
“就这样定了。”
第二天下午,晓生拿着简单的行装,来到小冷的宿舍;然后,三人从宿舍出发,前往西南数百米处的火车站,开始了国庆假期的融水之行。
融水,位于小街东北约一百公里处。三人乘的是每站必停的慢车,到得融水县城,已是夜里七八点钟。
国庆之夜,晓生跟着小冷、张玲,还有小冷的几个朋友,来到融水县城的一家卡拉OK厅,开始了他们的国庆之夜。
这家OK厅,给晓生的第一印象就是,光线太暗。当然,客随主便,晓生也没多说什么。
九个人围在一桌,啃红瓜子、喝啤酒,轮到自己所点的歌时,就唱上一首。晓生略感意外的是,小冷并没有明确的指着某个姑娘说“晓生,这是某某;某某,今晚你多关照一下晓生。”而是跟张玲黏在了一起。不过,想到小冷小自己五六岁,自己又何必多说什么呢?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敞开怀抱的。
这样,晓生就心平气和起来,慢慢地体会着这异乡的夜晚。
坐在晓生左侧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短袖衫的姑娘:由于光线实在是太暗,笑声连她的五官都看得不真切,别的方面,也就无从谈起了。过了一阵子,晓生注意到,这一桌人,说话时,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是很近的:这也难怪,光线这么暗,音响又那么大声,不凑近一点,实在听不清对方要说些什么。
于是,晓生将头凑近一点,要跟那姑娘说上一句半句的,这时,只听那姑娘说:“晓生,你是小冷刚带来的朋友?”
“是啊,昨晚上刚过来。”
“你喜欢唱歌吗?”
“有时候,”晓生说,“唱上几句——”
“哦,”那姑娘说道,“等一下,你要唱什么歌呢?”
“点一首《今夜你会不会来》吧?”
“哦,黎明唱的,这首歌,我也很喜欢——”